季菀看向楚言梟,他麵容冷峻,似雲霧接近穹彀的山峰一般,屹立而神秘,令人看不穿他心中所想。

但今日若容楚言衍這般放肆,來日她便再無立足之地。

她不信,楚言梟這樣的人,會容忍旁人這樣羞辱他。

季語一把打開楚言衍伸過來的手,“無論之前如何,我既然嫁給言梟,我們之間就再無幹係,二弟說話可要注意分寸。”

立在門口的傭人們麵麵相覷,誰不知道,在這個家得罪楚言衍的下場,並不比得罪楚言梟好多少。

心底默默為這位少夫人捏了把汗。

“言梟怎麽說也是你兄長,長幼有序,二弟剛才的行為,可是實在失禮。”

女人的身影纖瘦,一層光暈落在她身上,映得她的眼神也仿佛在發光。

這些年敢站在他麵前這樣說話的女人,她還是頭一個。

雖有些意外,卻也在意料之中。

“素聞楚家的家規森嚴,不知道不敬兄長,該受到什麽責罰?”

她的聲音平靜,卻令楚言梟心頭一震。

周圍不乏倒吸一口涼氣的嘶嘶聲。

楚言衍眯了眯眼,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壓低聲線道,“就憑你?也敢教訓我?真是不自量力。”

他眼神有一瞬的發狠,隨即轉身進了內宅。

兩邊的傭人把頭埋的低低的,生怕惹怒這位煞神。

季語重新推動楚言梟的輪椅。

“誰教你的?”

男人低沉的聲音淡漠,卻讓季語腳步一滯,

楚言梟扯了扯嘴角,諷刺道,“你的好情郎都不認識了?”

她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她是在替他說話好不好?這位冷麵大佬還真是不識好歹,索性回嗆道:

“說話還需要人教嗎?”

楚言梟沒有錯過剛才她看到楚言衍時眼底的茫然,對他的話看似滴水不漏,實則卻是暗藏漏洞。

季菀原先沒有履行婚約的時候,聽說跟他的那位二弟是一對。

他答應履行這門婚事,也是為了膈應楚言衍,現如今看來……

楚言梟眼底劃過一絲狐疑。

等他們到門口的時候,廳內已經坐了好些人。

而他們一過來,原本言笑晏晏的氣氛頓時安靜下來……

季語並不好推著楚言梟過去,客廳的門口有一個門檻,而過了門檻後還有兩層台階。

“看來,今日是不歡迎我了。”男人低沉的聲音,讓周遭的氣氛更加凝結迫人。

繼母蘇月這時從樓上走下來,語氣急促地吩咐道:“管家你怎麽回事?在那兒杵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幫忙?”

輪椅被卡在門檻處,輕易抬不上去,而楚言梟的輪椅本就是特製的,此刻更不好進門。

“不知道大少爺腿不方便嗎?誰造的這是?”坐在沙發上的中年女人盈盈開口道。

管家笑吟吟的走了上去,朝外招了招手,“大少,這前幾日,下了大雨,怕雨水進來把屋子裏的東西泡壞,這才叫人修高了些。”

門外走過兩個保鏢,管家冷著臉吩咐,“還不快將大少抬進去?”

季語抬眼就看見靠在沙發上滿臉戲謔的楚言衍,以及一眾其他看戲的親戚。

再看著從二樓下來那個滿臉偽善的女人,她忽然感到一陣難過。

楚言梟該是和她一樣孤獨吧,她被生父綁著關起來的時候,似乎和他這樣的處境也差不多。

這樣的兩層台階,輪椅先進去,沒準會摔倒,季語不顧眾人的目光,先一步進了門。

楚言梟心底閃過了一絲諷刺,這個女人跟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沒什麽區別,他正要拒絕管家的提議,卻聽季語開口,柔軟的聲線,擲地有聲。

“不用了。”

保鏢隻好悻悻退開。

卻見那道纖瘦的背影,在他身前微微蹲下身來,招了招手隨即示意他上去。

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把手遞給她,而下一刻,女人竟然直接將他背了起來!

是將他整個人都背了起來。

淡淡的馨香,從她的脖頸處傳來,肌膚白到晃眼,直到季語背著他站在沙發前。

在季語淡然的目光裏,有人愣著自覺地讓位。

直到坐在沙發上,楚言梟的腦子依舊有點懵,她到底是何來曆?

而且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還沒待想明白,季語又將輪椅搬了過來,隨即將他扶起來,讓他重新坐在輪椅上。

這一波操作簡直是驚呆了眾人。

蘇月心下震動,但還是保持著笑臉,“看來言梟這次的娶的媳婦是娶對了呢。”

楚言梟依舊麵不改色,聲音有些發冷,“是你安排的好。”

蘇月臉上的笑容滯了滯,仍舊一副端莊模樣。

季語瞥了一眼蘇月,心下暗自警戒,繼母剛才的語氣,怎麽聽都讓她覺得不懷好意。

蘇月坐在一側的沙發上,又看著楚言梟笑道:“你父親是說今日會來,但不知道這會兒被什麽事情絆住腳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你爺爺也打電話過來了,說是體諒你們小兩口,昨日勞累了一天,不必等他們了,等老夫人過來,我們就吃飯。”

蘇月話落,一側便響起了一陣輕笑。

“哎呀,大嫂,都瞧著我做什麽?”

“你笑什麽?”

“我說了,大嫂可別怪罪。”

蘇月喝了口茶,卻是沒有正麵回應。

那婦人也不等回答,就道:“昨日,連正式的婚禮都沒有,新娘子是直接送進洞房的,新郎又是這樣……”

中年女人看了一眼楚言梟欲言又止。

楚言衍靠在沙發上,接過她的話,“就是,直接送進洞房倒是也沒什麽,隻不過這新郎能不能洞房誰知道呢?”

大廳內又是一陣哄笑。

季語隻覺得心底一陣怒意翻湧,隨即轉頭抓住楚言梟的手,微笑著道,“昨晚確實是有些累著了,還好爺爺體恤我們。”

楚言梟眼底壓抑著風波,略帶古怪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

而周圍的眾人也是驟然靜默,陷入詭異的安靜。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新婦這麽厚的臉皮。

“嗬。”這時身側傳來一道輕諷的笑聲。

季語微微偏頭看向楚言衍,“你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