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和宋樾在奶茶店坐到夕陽西斜,其間買了還買了兩塊蛋糕。
店裏的甜品都是冷凍保存,不是新鮮現烤,解凍後的芝士蛋糕味道寡淡,觸感較硬。周錦不太愛吃甜,嚐了一口便放下叉子。
最後兩塊單蛋糕全進了宋樾的胃裏。
周錦開始很不好意思地阻攔:“別吃了,味道不太好。說好了討論問題,居然讓你給我講了一下午數學題,我等會再請你吃點別的吧。”
“沒事,我覺得味道過得去,不要浪費了。”宋樾笑說:“其實對我來說,鞏固是很重要的,幫你講題的過程也是幫我自己,你別有負擔啊。”
“不過你要想請我,那我就厚著臉皮同意了?”他開著玩笑,委婉地邀請她等會兒一起進餐。
周錦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是我自願請的,你都幫我兩次了。”
她膚色白膩,鼻子小巧秀氣,日光映進清澈的眼底。宋樾和她視線相接,然後又不自然地移開眼。
出了奶茶店之後,周錦抽空給鍾硯齊發了一條微信,大意是告知他今晚不回去吃飯了。
住進一個屋簷下之後,周錦第一次沒在家裏吃飯。以前在周家,她很不喜歡那裏的氛圍,再加上對於和周嘉皓同屋而睡的厭惡,所以基本一有空就會跑出去。
走街串巷地,在嶧山市場無所事事地閑逛,也不會回家。
而離開周家後的這段時間,她像是與過去的生活脫節了一般。分明還在二中上學,但周嘉皓和父母、袁稚他們都沒有聯絡過她。驟然的切斷,周錦沒有習慣的時間,一下就適應過來了。
鍾硯齊沒有回複微信,周錦看著對話框,猜測著他或許並不想搭理自己。
大概從沒有人像她一樣不識好歹,挑戰他的底線了。
周錦心裏歎口氣,想著還是晚上回家再說吧。
宋樾見她頻繁解鎖看手機,問道:“怎麽了,是還有事嗎?”
“沒有,我們走吧。”周錦抱歉地笑笑,把手機塞回口袋裏。
雖然是凜冬,前幾天還下過一場雪,但嶧山的夜晚永遠是熱鬧繁忙的。嶧山有一整條街的夜市,許多人推著小吃車支起一個攤,賣著大江南北的各色美食。炸串攤或者燒烤攤甚至還在旁邊擺了幾個馬紮和便攜桌,供食客使用。
兩個人被人流擁擠著向前,最後在一處攤位停下。
“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這家的炒方便麵。”周錦說:“不過好像有些不健康,你可以吃嗎?”
宋樾笑著點頭:“當然,來夜市就是要吃些不健康的東西。”
“老板,來兩碗炒方便麵。”
“哎!要不要辣?蔥花香菜吃不吃?”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人,看起來有五十多歲了,吆喝的嗓門非常大。
宋樾側頭看周錦,以眼神示意。
“我不吃辣,隻要香菜,不要蔥花。”周錦小聲說。
“那我也一樣吧。”宋樾說。
“好嘞!一共20,直接掃二維碼。”油煙彌漫,老板在顛勺,忙裏抽空囑咐兩人:“旁邊自己找位置坐。”
周錦拿出手機要支付,宋樾眼疾手快攔下,她還在愣怔之際就被對方搶著付了錢。
“你......”周錦無奈地說:“說好了讓我請你吃好吃的,你這樣......”
“沒事,今天先我請,實在不好意思的話你就下次再請回來吧。”宋樾說得話恰到好處,既不讓人為難,也為下一次見麵留下暗示。
周錦雖然沒懂他的言外之意,但也暗暗想必須要請他吃飯來還這個人情。
虹城的冬天濕冷,因為沿海,每日都是潮乎乎的。兩個人坐在馬紮上,都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縮在領子裏,兩手揣兜,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小半臉。
宋樾跺了兩下腳緩解著腳上的涼,又看了看周圍的人,也基本都是這個狀態。
他和周錦對視了一下,一起笑出聲來。
周錦的肌膚敏感,一受凍臉頰就會紅彤彤,連嘴唇都是粉嫩得泛著緋色。
後來麵端上來,老板還送了兩碗熱騰騰的配湯,喝完之後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他們話不多,都在和碗裏的麵做作鬥爭,氛圍有些安靜。
後來兩個人沿著夜市走了很遠,觀察著沿路的小攤都在賣些什麽有趣的小玩意兒。
快到盡頭時,有一家賣手工飾品的攤位,遠看花花綠綠地,在蕭索的冬夜裏很是亮眼。一個老奶奶坐在那裏打瞌睡,地上鋪著一塊很大的紅布,上麵擺著手串、繩結之類的小飾品。
周錦本來隻是隨便看一眼,沒想到被其中一個繩結吸引住了目光。
她彎腰去拿,剛好和宋樾的手撞到一塊。
男生的皮膚很涼,指節突出。周錦微愣,然後迅速抽回手。
飾品在他的手裏握著。
那是個紅色的繩結,中間墜著一塊木質的小牌子,隻有指甲蓋那麽大一塊,正麵豎著刻了一排小字:前程似錦。
其實是個俗氣的飾品,對於馬上要高中畢業的學生來說有點幼稚。
周錦感興趣隻是因為那個木質小牌子的質感和鍾硯齊手上戴的沉香珠一模一樣。
老奶奶顫顫巍巍著說:“小夥子,這個賣15塊錢,純手工,都是我自己編的。”
宋樾沒有猶豫就付了款。老奶奶不會線上支付,他隻好和旁邊賣衣服的叔叔換了15元錢。
周錦看唯一一個感興趣的飾品被他買下來還有些遺憾,但也沒再多表達自己的喜歡,畢竟是宋樾的手更快些拿到了。
“給你。”宋樾轉過身,麵朝周錦,繩結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給我?”周錦微張大雙眼,不可思議地問。
他點頭:“對。”
“你不是喜歡嗎?”宋樾又說。
“不了,我不能要,這是你買的,”周錦說:“我也沒有多喜歡,隻是好奇想要看看。”
見她不收,宋樾拽過她的手腕,把繩結塞在她的手心裏。他從沒做過這麽逾越的舉動,周錦僵住。
“本來就是給你買的。前程似錦,很美好的寓意。”宋樾的臉紅了些,在周錦的注視下也不好意思起來。
他的眼神直白,寫滿少年人的心事,讓她一瞬間被點醒,豁然開朗。
周錦心緒複雜地想著,宋樾該不會是喜歡自己吧?
然而接下來對方也沉默了,沒有明確說什麽。她不好自作多情,隻能猶豫著收下了這個繩結,聲音滯澀地說道:“謝謝。”
他倆在寒風中麵對麵站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場麵滑稽。宋樾是不善言辭的羞赧,周錦則是沒碰到過這種問題,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嘀——”
一聲長而刺耳的鳴笛聲將兩人之間暗湧的氛圍劃破。
周錦看過去,卡宴在黑夜裏蟄伏,壓抑著周身明滅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