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賣身契

高以純看薑長有瞅著穆雲翼的目光不像話,他輕咳了一聲,說:“元寶說的這兩個條件,薑叔你都能答應下來麽?”

“能啊!的這些,都在理的很呐,不怪人人都說你知理,這話說得,條理分明,有理有據,這樣的條件別說兩條,就是兩百條,兩千條,我也都答應了!”他站起身,“你們這裏也忙著整修房子,我也不多絮叨了,這就回家去跟婆娘商量,選個黃道吉日,讓金寶來接人過門。『.”

薑長有腳底下踩著風,回家跟兒子一說,一家人都挺高興,隻是有一件事讓人犯愁,因為高以恬是入過一家門的,又是奴幾,當然說破大天去也不能娶回來當正妻,不過聽穆雲翼和高以純的意思,想要兩家結親,他也像更進一步走動,那就不能像普通納妾那樣,隨便用一頂小嬌去把人給抬回來,這裏頭如何*辦,倒是個問題,尤其是跟高家出過那麽大的事,十村八店都是知道的,他們家要是大張旗鼓地把人娶回來,又要被人恥笑的。

兩口子研究了好幾天,最終定下章程,先去跟穆雲翼交換雙方的生辰八字,再聘禮上門,定情、換盅,這些前麵的禮節全都按照娶正妻來,單是那些聘禮,就足足有兩大箱子,穆雲翼大略估算了一番,少說也得有七八十兩銀子,不禁相對感歎,這薑長有真真是個人物!

對於高以恬的,他倆早就商量過,畢竟不能一直把高以純的大堂姐當奴才下人使喚,時間長了名聲不好聽,又不能一直養在家裏當老姑娘,但要嫁人,又不是那麽容易的,畢竟她嫁過,又被賣掉,正經莊稼院的人家也沒有娶這樣媳婦的,薑家能夠還要她,也算是她的造化大了,最起碼嫁衣食不愁,最可慮的就是怕被薑家人*,因此穆雲翼才跟薑長有說了那兩個條件,薑長有倒也上道,豁肉放血來表達自己的誠意。

高以恬知道高以純和穆雲翼做主把她仍薑家之後就開始惴惴不安,生怕因為有了過去的“劣跡”,被薑瑜嫌棄,娘家又沒個倚仗,雙方之前又是打過官司的,高學解可是把薑家那麽多人都送進大牢裏了,難保薑家人不會把氣出在自己,以後恐怕要被往折磨作踐死,但是這件事她也做不得主,且不說賣身契在穆雲翼手裏,就算沒有賣身契,她一個女子,也全要聽從兄弟打算,也就是說,就算不是奴才身,沒有了老子娘,她的命運就全由高以純掌握,半點也由不得自己,半夜裏偷偷哭了好幾茬,到底沒敢去跪求拒絕,實在是穆雲翼實在讓她心驚膽寒,萬一惹惱了小煞星,不用到薑家,她現在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直到這天被叫到東屋外間,穆雲翼在炕沿上坐了,桌上放了兩張紙,高以純麵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她看著這個陣勢,預感到自己的命運要被最後宣判了,連著幾日的憂慮和害怕,這時候爆發出來,眼淚先就湧了出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穆雲翼本要敲打敲打她,沒想到自己還一句話沒說呢,就把她給嚇成這樣,轉頭去看高以純,高以純目視過來,穆雲翼會意,輕咳了一聲,問高以恬:“薑家人又來說親了,要買你過去給薑瑜做妾,我的意思是,讓你過去。”

高以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給穆雲翼磕頭,痛哭哀求:“小先生!小少爺!求求你不要把我賣掉,我會努力地幹活……嗚嗚,我知道我爹和我哥他們害過你,可是我沒有,我從來沒說過你一句壞話,做過一件傷害過你的事,求求你,不要把我賣給薑家,我給你當牛做馬……”

看她這樣,穆雲翼又動了惻隱之心,當日穀雨也這樣求他,那種身為下賤,命不由己,隻能全靠別人擺布的困境,對未來的擔憂甚至是恐懼,實在是讓人聞之心酸。

他語氣也緩和下來了,讓高學紅:“老姑你扶她起來,你先別哭,聽我說完。”

高以恬跪在地上,抱著穆雲翼的小腿,哭著哀求:“求求主子不要把我賣給薑家,主子不答應我,我就跪著,求求主子開恩呐……”

穆雲翼把臉往下一沉:“你這是在威脅我麽?讓你起來你就起來!”

高以恬見他這樣,認定他是鐵了心要賣自己,登時徹底絕望,渾身都癱軟了,被高學紅半托半抱地扶起來,靠牆坐在圓凳上,臉色慘白,手腳一個勁地哆嗦。

穆雲翼道:“老姑,你給她倒杯水,讓她緩緩情緒。”

高學紅是知道這個侄女的品性的,向來不聲不響,在上房屋裏住的那會,她就好像是一個透明人,還跟自己學過幾年針線活,此時見她如此慘狀,心裏也頗不忍,小心翼翼地看著穆雲翼的臉色,一邊倒茶一邊說:“雲翼啊,高家當日把薑家那麽多人都送進大牢,現在把大嫁過去,那簡直就是掉進了火坑裏啊,要不……”她也不敢說太多,生怕惹得穆雲翼惱了,把她們娘倆也攆出去,被穆雲翼看了一眼,便即住口,端著茶水給高以恬,高以恬手抖得已經沒辦法自己拿杯了,她隻好給她喂了一口。

穆雲翼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從進了這個家門之後,就跟高學信他們再沒有一點關係,你是我穆家的人,是以純哥和小五的堂姐,這次嫁到薑家,也是我這跟他們薑家結親,根本不管高家的閑事,你能聽懂我的意思麽?”

高以恬早已經嚇傻了,嚶嚶地隻是哭著,高學紅卻聽出意思來,急忙推了高以恬一下:“還不快謝謝元寶,將來等到了薑家,他們要敢欺負你,你隻回來跟元寶和以純說。”

穆雲翼道:“我已經跟薑長有說過了,你過門之後,娘家是我這裏,不是上清河高家,是我跟他薑家做親家,他和他媳婦已經答應我,不會故意欺負作踐你,那薑瑜對你也是日思夜想的,都害了相思病,你嫁過去之後,隻要好好經營,將來生個一兒半女,抬做姨娘,後半生也有靠了,隻要那薑瑜不再那麽衝動,好生過日子,最起碼你衣食將來都是不缺的。”

高以恬這會才明白過來,她見過好幾次薑長有來這裏,對穆雲翼頗有些諂媚的意思,如今既然穆雲翼答應做她的娘家,那麽薑家即便不會對她太好,但是絕不會故意作踐她,隨便找個由頭把她折磨死的,又聽說薑瑜為她害了相思病,想起過去薑瑜對自己的溫純體貼,又覺得前途明朗起來,心氣一起,手腳生出力氣,複又跪下,給穆雲翼磕頭。

穆雲翼拿過她的賣身契,在手裏掂量著:“我現在唯一猶豫不決的是,你這賣身契是仍留在我這裏,還是交給薑家呢?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一嫁過去,就給我兩麵三刀,複又跟高學信那幫人扯起來,給薑瑜吹枕頭風,哪天砍我一次!”

高以恬聽了這番話,驚駭欲死,條件反射地尖聲哭道:“不敢不敢,我絕不敢的!我當初被他們賣給張華,便再也不是高家的人,如今到了這裏,就是主子的人,生是主子的,死也是主子的,主子要打要殺,都是主子的恩典,我絕不敢起那一點壞心的,這賣身契,主子隻管留著……”

高學紅也在旁邊說:“大丫心地慈善,平時連個毛蟲也不敢打的,上次也是高學信兩口子使壞,跟她沒關係,況且你從張華手裏把她救出來,要不然可就要被賣到妓院裏去了,現在又這樣為她打算,她哪能不念著你的恩呢,我可以保證,她絕不會害你的。”

穆雲翼長長吐出一口氣,告訴高以恬:“記住你幾天說的話,以後你要是跟高學信他們聯手轉過來害我……”

“教我天打雷劈!”高以恬趕緊接口,“若真是那樣的話,就讓我真被賣到窯子裏頭去,將來生下的兒子代代給人家做奴才,生下的閨女,都做了娼妓!”說著又去桌上抓起裁紙刀,反手割下一縷頭發來,“我的心,天地可鑒!”

穆雲翼點點頭,不再說話,直接把那賣身契送到桌上的燭火上燒掉,這一下又大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想著他可能是把賣身契自己留著,如果薑家對高以恬不好,他還可以拿這個說事,沒想到竟然是直接燒了。

穆雲翼道:“當初高學信賣你的時候,他和張華都舍不得稅錢,沒有到官府做成紅契,所以這個一燒,你就還是良籍。後天,你將以以純哥的姐姐身份出嫁,日後薑家若是欺負你,也有替你出頭。”他從炕上下來,往外頭走,跟驚呆了的高以恬說,“走吧走吧,去看看我倆給你準備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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