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楓林街故事
薑長有看穆雲翼在地上奮力地拖拽土籃,就過來一把拎起來:“小先生這是要往哪拎?我給你送過去吧。”穆雲翼趕緊推辭,他卻拎起來就不肯鬆手,“這雞一隻能有四五斤,加起來有二三十斤,你怎麽能弄得動?我給你拎過去吧,這次還得多謝你們幫忙呢。”
穆雲翼左右看看,見沒人偷聽,便小聲問薑長有:“剛才你在那裏撈到什麽便宜了?我看高學解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
薑長有嗬嗬地笑:“哪裏占到什麽便宜,我是那種占人便宜的事麽?不過是來談咱們兩家的親事罷了,原本已經定好親的,今日過來下聘。”
穆雲翼一愣:“你還要跟他們家結親?”
“幹嘛不結?”薑長有笑得活像是一隻偷到母雞的狐狸,“隻不過不再是正妻,而是讓那丫頭給我兒子做妾!趕明兒我就派人抬了一定小轎過來接人,到了我們家去,正好伺候我兒養傷。”
穆雲翼目瞪口呆:“他們家怎麽可能同意?”
薑長有笑道:“還不是你們家三郎那主意好,現在我要退親,高學信也不肯的。”
穆雲翼很是好奇:“以純哥告訴你那法子到底是什麽啊?”
薑長有奇道:“他沒告訴你?啊,想是看你年紀小,不好聽這些事。”
之後不管穆雲翼怎麽問,薑長有都是隻打哈哈糊弄過去。
兩人剛走到村口,迎麵遇見高以純來接:“以純哥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在那等這麽
。”
“魚都烤完了,小五他們也回來了,我就過來接你。”高以純接過裝著雞的土籃,一看便知道是高老太太的,也沒有說什麽,隻跟薑長有道,“我們在河邊烤的魚,薑叔一起去吃點?”
薑長有搖頭道:“不了不了,我還得趕回鎮上,讓人收拾屋子,準備辦事情呢,過幾天你和小先生要是有空,還請過來喝杯喜酒啊。”說完就美滋滋地往東走了。
兩人一起往河邊走,穆雲翼問高以純:“你就不好奇麽?不相問問我麽?”他眨著大眼睛,等著高以純問他,他好作為交換,詢問楓林街的事。
高以純卻道:“問什麽?你這些雞肯定是我奶在咱們那邊雞架裏養的那些,薑長有這個時候來咱們村,所為的無非是兩件事,一件是他老婆和大舅哥,看他那樣子,想必已經是撈出來了,他又說辦喜事,自然是不肯同意退親,強要娶我大姐的。”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麽?你大伯他們家那樣,他還不同意退親,要是我的話,就那這個做要挾,好好敲你大伯一筆竹杠來。”
高以純看了他一眼,笑了:“薑家不缺錢,至少薑長有是知道高家是我奶當家,從我大伯那裏刮掃不出來幾兩銀子的,他們又不缺這點,不如就娶了我大姐,正妻做不了,做個妾,正好去伺候那還躺在**薑瑜,他要花錢買小妾,想我大姐那個模樣歲數的,最少也得五十兩銀子,他就是把我大伯家裏榨出油來,也弄不到這個數,而且還可以借此事拿捏我大伯,出了胸中的氣惱。”
穆雲翼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早就知道了?怎麽能猜得這麽準的?”
高以純看他這樣子可愛,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過去穆雲翼總愛捏他和小五的臉,高以純也逐漸養成這個習慣,開始越來越頻繁地捏穆雲翼的臉,肉肉的,嫩嫩的,手感極好:“這個還用得著猜麽?隻要那薑長有不瘋不傻,手裏又握著人家的把柄,是個人都得這麽做的。”
穆雲翼聽他說道把柄,越發心癢難耐:“以純哥,你就告訴我吧,楓林街到底怎麽回事?”
高以純看他這樣央求自己,心裏頭莫名地開始癢癢的:“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穆雲翼說:“好以純哥,小弟求你了,你就告訴我吧。”
高以純越發愛看他這樣,鬼使神差地說出來一句:“你親一親我,我就告訴你
。”
穆雲翼毫不在乎,踮起腳尖,抱著高以純的脖子,在他臉頰上“吧唧”就印了一口:“這回行了吧?行了吧?告訴我吧!”
在那句話出口的時候,高以純臉上就開始發燒,等穆雲翼親完,已經是紅得厲害,心裏頭突然之間紛亂起來。
穆雲翼看他愣在那裏,滿臉緋紅,心裏也開始吃驚:他怎麽臉紅成這樣?是害羞了?還是……對我有了感覺?他知道自己一直隻喜歡帥哥,不喜歡美女,高以純長得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十足的帥哥坯子,事實上高家人長得都不難看,就連高以良,也是氣質上猥瑣居多,麵部五官也是極端正的。
高以純長著一雙狹長的眼睛,鼻梁高挺,薄片嘴唇,因為從小生活艱難,時常地緊抿著,平添一副嚴謹穩重,他今年十四歲,身體逐漸開始發育,這半年養得又好,不複過去那樣消瘦,又是長年做活,身上長了不少肌肉,從頭到腳,勻稱緊繃,正是穆雲翼喜歡的類型,要是在前世,他必會弄些圖片視頻,匿名發過去試探一番,然後想辦法追求的,但是現在……
而這時候高以純也在看穆雲翼,說起來緣分這個東西真的是神奇的,穆雲翼這個身子,跟當年做穆家二少的時候是極為相似的,前世小時候也是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直等到後來嬰兒肥消失,長到十□□歲時,臉型才開始稍稍拉伸,稍稍有一點尖下巴,形成一個小巧的瓜子臉,尤其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誰見誰誇,都說他的眼睛會說話。
高以純雖然少年老成,但也畢竟是個十四歲的小孩子,正是情竇初開,懵懵懂懂的時候,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隻是看穆雲翼這幅樣子,心中非常喜歡,越看越愛,又想起當初下地回家,看到穆雲翼蹲在路邊,小小的身子,哭得一抽一抽地,便不由自主地心疼,明知道白添一口人吃飯,會引起多麽大的家庭風暴,還是不可抑製地把他帶回家,從自己本來就不夠的口糧裏生出一半來給他吃,每天給他洗澡喂飯,哄他逗他,就覺得無比地開心,想著他總吃窩頭不行,還隔三差五地想辦法上山抓雞,下河撈魚,在地裏頭烤了給他改善夥食。後來穆雲翼要死的時候,他難過得不行,每次想起若是自己不把他撿回來,換個好人家裏頭,必不會吃這樣的苦,高以純便心痛得想哭。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起呆在路上,怔怔半晌,最後還是穆雲翼最先反應過來,用拳頭打了高以純一下:“你幹嘛呢?說好了親完就告訴我的,現在親完了,快告訴我
!”
高以純回過神來,連忙轉過身去,不敢看穆雲翼,一麵穩定新生,一麵連聲說:“好好好,我這就告訴你。”穆雲翼把頭湊過來,他就在他耳邊說了,“楓林街有個宋寡婦,當年她丈夫在的時候,我大伯就跟他有些首尾,那時候我大伯到縣裏頭趕考,跟她認識的,兩人暗中來往,不過三年,宋寡婦的丈夫就死了,現在獨自一個人守著一個女兒過活。”略遲疑了下,他又說,“我懷疑,她那個女兒也是我大伯的,原來宋鐵匠跟宋寡婦成親十多年都沒有孩子,我大伯跟他好上不久就懷上了,我估計當年宋鐵匠死,也跟他們兩個有關,薑長有想必找人查到了什麽蛛絲馬跡,才跑上門來逼得我大伯不得不去縣裏頭撤狀子,並且還捏著鼻子去給人家當小妾。”
穆雲翼聽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高以純說:“那些年小五身上起疹子,整個身上全是大片的紅疙瘩,我奶不肯拿錢請郎中,我自己去山裏頭采些山貨,然後背著我奶拿到縣城裏頭去賣。那年正好趕上科考,我羨慕人家能讀書的,尋思著怎麽想辦法,將來有機會讓小五也讀,就跑到那裏去看,正好看到我大伯,鬼鬼祟祟的,原來還以為他要去逛窯子,沒想到竟然進了楓林街的一戶人家,我找人一打聽才知道,瘸了腿的宋鐵匠前兩年死了,院裏頭隻剩下一個寡母弱女,人家還說,那位帶四方巾的公子在宋鐵匠還在的時候就常往這裏來呢,還說那女兒是他們兩個背著宋鐵匠生的,我離著遠遠地瞧過那個女孩,果然長得跟我大伯有幾分相似。”
“這個有點勁爆啊!”穆雲翼咂摸咂摸嘴,“怪不得你大伯捏著鼻子答應薑長有的一切要求,這想不答應也不行啊!”
高以純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說:“你不知道,我大伯那一家人,各個都是一肚子壞水,又陰又損,毒辣透了的,當年就是他們表麵充好人,哄著把小五領走,若非我反應快跑去給攪黃了,此刻小五早已經被賣到戲班裏去了,還挑唆四房的人欺負你,他們在後支招,當初四郎把你從台階上推下去,就是他們挑撥的,還攛掇我奶,讓你跟著一起下地幹活,小五才五歲大,從小沒吃著什麽好的,跟個小貓崽似的,就得起早貪黑,頂著毒日頭下地間苗拔草,要不然就不給飯吃,你來了之後,白白嫩嫩的,跟個瓷娃娃似的,他們也狠得下心讓你去掰玉米棒子。我跟你說元寶,我早就要把這事捅出來,隻是我畢竟是侄子,不好直接說話,也查不出證據,否則將來連小五也無法立足了,這回正好有了薑家這一茬事,就把刀柄遞過去,讓他們兩邊折騰去,哪天弄個大仰八叉,才是老天爺開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