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長沙,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好在這所酒店在全長沙來說,也算是上檔次的,一切設備一應俱全。吹著空調,用雲南心的聯想本子上著網,張少宇倒也覺得這日子還過得下去。
本來張少宇自己也想買個本子,可考慮了一下,還是算了,公司預付那點兒錢,東花一點,西用一點,也沒剩幾個了。
“少宇,趙指導和你什麽關係啊?平常我就看她經常和你一起,現在還送這麽多吃的來,是你女朋友嗎?”雲南心躺在張少宇隔壁,邊聽著MP4,邊啃著趙靜送來的蘋果。這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口無遮攔的。
張少宇也沒看他一眼,隨口說道:“有吃的你就吃吧,那麽多廢話,哎,拿一個給我。”
雲南心撇了撇嘴,從身邊的大口袋裏挑了一個大蘋果扔給張少宇。難得趙靜這瘋丫頭也有如此細心的時候,買水果來就算了,居然還洗過了才拿過來,大概是知道張少宇吃東西從來不洗。
進百度自己的帖吧看了看,師姐仍舊替自己把帖吧管理得井井有條。不過有一點讓張少宇奇怪的是,以前進帖吧,多多少少總能看見幾個罵自己的帖子,可現在是完全沒有了。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師姐給刪了。
也難怪,看到有人罵自己的男朋友,哪個女生心裏會好受?心裏感歎著“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張少宇關掉百度,來到了騰訊娛樂新聞首頁,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得空的時候,總要看看娛樂新聞。
沒有想到,這一看之下,倒看出點兒名堂來。《血浴》拍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算一算,後期製作也應該完成了。可製作完成並不等於就可以上映了,中間還有繁瑣的程序要解決,張少宇本來以為至少得五個月之後才能上映,哪知道娛樂新聞裏麵,已經有《血浴》的新聞了。
“網絡傳奇作品,吳濟聯手劉楓最新力作《血浴》宣傳片。”
雖說自己在這部片子裏沒有幾個鏡頭,可怎麽說也是自己參與的第一部影片,張少宇還是去看了一下,宣傳片拍得很唯美。刻意避開《血浴》寫實的拍攝手法,看起來,倒像是一部劉楓和淩心如的浪漫愛情片。
現在就開始造勢,那上映時間應該定在暑期了,希望票房大賣吧。
有人敲門,雲南心的床在房門的那一邊,這開門的工作當然由他負責了。
“你,你,劉,劉……”張少宇正在那兒專心看著新聞呢,聽見雲南心念念叨叨的,跟見著鬼似的,抬起頭一看,這一下,他也愣住了。這家夥怎麽來了?
門口站著一個人,看到他的時候,你不能不先注意他戴的那副大號墨鏡,雪白的休閑襯衫,挽著袖口,衣領敞著,露出結實的胸膛。
這人帥就是沒辦法,戴著這麽大一副墨鏡,幾乎遮住半張臉,可仍舊看得出來是個帥哥。張少宇笑著搖了搖頭,一骨碌從**跳了下來。
“站著幹什麽?進來坐啊。”張少宇問道。怎麽也想不通,劉楓怎麽會到集訓的酒店來。
劉楓好像有些不自在,左右看了看,輕咳一聲,低低的說道:“不了,你,你現在沒事兒吧?”張少宇這會總算明白他為什麽要戴一副大墨鏡了,一來他前些日子被打,眼部的傷恐怕還沒有痊愈,二來,他是公眾人物,怕被人認出來。
當下點了點頭,穿上鞋子,拍了拍呆若木雞,還站在那兒沒回過神來的雲南心,出門去了。
酒店下麵,有一個偌大的花園,五月時分,花兒開得正豔,倒不失為一個好所在。不少選手隱身花叢之中,有的輕輕哼著歌,有的在練習舞步。大戰當前,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來到這兒,劉楓停了下來,本來有個助理MM一直跟在他的身後,這會兒也不知去向,怕是去四周巡視了,張少宇這樣想道,正琢磨著要不要開口問問他為什麽到這兒來,劉楓倒是搶先開口了。
“很奇怪我來,是吧?”劉楓說這句話的時候,多少帶著些得意的口吻。
張少宇笑得很隨意,一屁股在花壇的欄杆上坐了下來,聞著那醉人的花香,歎道:“是啊是啊,小天王駕臨,張某不勝榮幸。”
“嗬嗬,我路過,聽說小強杯的選手在這裏集訓,所以來看看。”劉楓說道。張少宇就覺得奇怪了,這劉楓說話的時候,怎麽老是東張西望的,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不時的有人從旁邊經過,和張少宇打著招呼。
“看來你人緣不錯。”劉楓隨口說道。
張少宇聳了聳肩膀,笑道:“還行吧,都是年輕人,談得來。”他在等,在等劉楓什麽時候才會說出自己的真正來意。開玩笑,內地當紅小天王,檔期排得滿滿的,要是沒什麽事情,會有那個閑心到這兒來?
“準備得怎麽樣,有信心嗎?”好一陣沉默之後,劉楓開口問道。
張少宇斜著眼睛看著他,疑惑的問道:“我說,你到這兒來不會就是為了問我這些吧?我這個人喜歡直來直去,有話你就直說。”
這回倒輪到劉楓納悶了:“我就是來看你的啊,難道……”說到這兒,他把後半句話給吞了回去。張少宇聞言一怔,來看我的?嘿,這可真是怪事兒年年有,今年多得離譜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不久咱們倆才差點幹一架,今兒怎麽想起看我來了?
嘴唇一動,剛要講話,張少宇突然感覺到什麽東西閃了一下。雖然是很輕微的,可他仍然感覺到了,警惕的四周張望一番,這一看,倒看出點兒名堂來。
在離他們倆大概七八米遠的地方,是另外一個橢圓形的花壇,就在張少宇目光掃過那裏的時候,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快速的縮了回去。如果不是那人戴著的眼鏡反射酒店透出來的燈光,張少宇還發現不了。
這是什麽人?晚上在這種地方鬼鬼祟祟的,張少宇的第一反應是打野戰的,可想想不對頭啊,這都什麽年代了,打野戰也沒有必須躲躲藏藏。
“狗仔隊!”張少宇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啊,是了是了,劉楓是內地當紅小天王,走到哪兒都有狗仔隊偷拍,更何況是到酒店這種“瓜田李下”的地方。
明星們最怕的,恐怕就是這些狗仔了,不管你做點兒什麽事,就算上個廁所,他們也能給你捅上報紙去。前一段兒老天王黎明不就是被狗仔隊偷拍了閨房密事,惹得他勃然大怒。
“哎,我說……”張少宇正要提醒劉楓。
“看見了。”劉楓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好像並不在意。張少宇眉頭一皺,這怎麽回事兒?你不怕狗仔們給你們添油加醋的亂寫?
“得,你好好準備吧,我得走了。”劉楓望了望四周,輕聲說道。
“哎,那個,其實你現在看起來,倒也沒有那麽討厭了。”張少宇突然對已經走出好幾步的劉楓說道。
劉楓沒有回頭,扔下一句話:“彼此彼此。”
一愣之後,張少宇站起身來,搖頭笑了笑,向酒店裏麵走去。其實這劉楓,除了愛耍點兒大牌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缺點。想在這個圈子裏麵混,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這個道理,張少宇自然懂得。
這件事情,在張少宇一覺睡起來之後,就沒在意了。第二天早上,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早早的起來,趕到那間訓練大廳去。因為這個時候,大廳裏應該還沒有什麽人,他可以趁這個機會,練練拳腳。
武術,講究的是常年的積累,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天也不能懈怠。小唐臨走的時候,一再叮囑。
這一趟拳還沒有打完,趙靜就出現了。
“喲,今兒這造型夠驚豔的啊,不怕引人犯罪啊?”張少宇一看趙靜今天的穿著就開始逗她了。還真別說,這丫頭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麽都好看。今兒一條迷你褶子裙,修長的美腿暴露在外麵,讓人浮想聯翩哪。
趙靜雙手背在後麵,一步一跳的走了過來:“哼哼,小流氓,我專門來看看你偷懶沒有,還不錯,知道早起練習,不枉我一番栽培。”
要是以前,張少宇聽了她這話非跟她鬥鬥嘴不可,可今天沒那閑工夫,他心裏想著再讓趙靜指導指導freestyle的街舞,看看還有什麽欠缺的地方沒有。可這話剛說出去,趙靜卻搖了搖頭。
“小流氓,你又上新聞了。”這話聽得張少宇莫名其妙,又上新聞了?這怎麽回事兒?
趙靜把藏在背後的報紙遞給了張少宇,後者接過來一看,登時傻眼。我靠,不會吧,昨天晚上的事兒,今天就上報紙了?
“劉楓夜會張少宇,疑向同門師弟支招。”
在這個標題的下麵,登著昨天晚上拍的照片,還給張少宇露了個正麵。你說這些娛記們是不是找不著新聞寫了,這麽屁大點兒事也值得上頭版?
“同門師弟?哦,對了,劉楓和我同一個經紀公司,算得上是同門。”張少宇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公司的安排,借劉楓的名氣,為自己造勢,爭取曝光的機會,打響知名度。看來公司老總的話沒有錯,小強杯已經從單純的選手比賽,變成了各大娛樂公司的競爭。
各大公司都在力捧自己的簽約藝人,各種手段都用上了。得,這些輪不到咱去管,安心準備比賽吧。
“不管這些,趙靜,你再幫我看看舞蹈的部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盡管指正。”把報紙往地上一放,張少宇說道。趙靜好像早已經習慣了張少宇這種淡漠,如果換成是其他人,一看到自己上了新聞,而且又和當紅小天王在一起,又特別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隻怕心裏早就爽翻天了。
可張少宇沒有,他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麽。這,或者就是他的特別之處吧。
趙靜暗暗讚歎著,一邊向音控室走去,不多時,明快的嘻哈音樂響起,張少宇猶如鬼上身一般,不由自主的扭了起來。練了這麽久,明顯感覺肢體的伸展度和柔軟度強了許多,原來一些達不到要求的動作,現在也能夠隨心所欲的完成。
“嗯,好,動作幅度再大點兒,嗯,對,就是這樣!”趙靜在一旁大聲的指導著,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認真的男人最帥,這話一點都不假。張少宇和趙靜兩個人都專注於舞蹈的時候,似乎給人另外一種感覺。
“停停停。”張少宇正跳得起勁兒,趙靜卻突然叫住了他。言畢,幾個大步跨了過去,雙手拉住張少宇的手,重複著他剛才那個錯誤的動作。
“這裏應該這樣,手臂舉高一些。嗯,對,還有,提臀,哎呀,提臀!”大概是張少宇這個動作一直沒有做好,趙靜有些惱火,一巴掌給拍在屁股上。
當然,這是為了練習,兩個人都沒有想其他什麽,最後看張少宇實在沒有做好。趙靜決定親自示範了。於是乎,一幅火辣辣的場景出現了。
在動人心弦的音樂聲中,趙靜背貼著張少宇,兩人一起扭動著,這就是傳說中的“貼身熱舞”啊。經趙靜這麽一帶,張少宇果然準確的完成了那個動作。音樂沒有停,兩個人也沒有停,就這樣貼著跳了起來。
恰巧這時,其他選手們陸陸續續來到大廳,一看到這個場景,不由得驚呼一聲:哇!
“哎,我怎麽總覺得趙指導對少宇這小子情有獨鍾啊?”
“就是,也沒見她這麽指導過我,哼。”
“那是,少宇是種子選手,奪冠呼聲很高的,搞不好哪天就紅了,所以嘛……”
“哎,那個言樂不是也很喜歡趙指導嗎?他哪兒去了?怎麽沒見他人?”
一天緊張的練習結束了,這段集訓的時間,小強杯主辦方邀請了許多專業人士,針對各個選手的弱點,加以專門指導。人人都很重視這個機會,沒有誰敢偷懶,一天下來,都累得渾身酸痛。
張少宇自然不例外,這一天晚上,正準備衝個涼,蒙頭大睡,可硬是被趙靜那丫頭一個電話叫出去,說不出來的話就要放火燒房子。
“我說大姐啊,你不知道我整天累得要死嗎?逛街以後有的是機會嘛。”張少宇向來不喜歡嘮叨,可這一回,他也有些惱火了。
趙靜一反常態,沒有反駁什麽,安安靜靜的走在張少宇身邊,低著頭,偶爾抬起來,看看繁華的街道上路過的車輛和行人。
喧囂了一天的城市,在夜晚,仍舊是那麽的熱鬧,五光十色的霓紅燈,把偌大一個長沙,點綴得如新婚的姑娘一般美麗。街道兩旁的商店裏,不時的傳來流行的歌曲,絡繹不絕的車流人流,讓人感歎著前人“車水馬龍”這個詞用得是多麽的貼切。
好一個美麗而繁華的長沙。
張少宇很快意識到了趙靜的反常,這丫頭怎麽了?平時一出來就嘰嘰喳喳,像隻不知疲倦的小麻雀,今天轉性啦?莫不是病了?
伸出手去,貼在趙靜的額頭,沒有感覺什麽異常啊。
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讓趙靜如坐針氈一般,忙伸手擋開了張少宇,這倒是把後者鬱悶了一下,平時大大咧咧的,摟一下抱一下都不介意,這是……
張少宇從來不喜歡追問別人的心事,你愛說就說,不想說我問也沒有用,於是乎,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就此開始。
兩個人雖然都不說話,可心裏麵都在打著小鼓,一個在想著這話該怎麽說出口,另一個在小心提防著這丫頭是不是又在耍什麽花樣。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一條略顯偏僻的街道,這條街不像其他街道,這才九點過呢,許多店鋪就關門了。
路邊的一個小攤上,在賣著各種手機吊飾,在夜色之中,閃耀著七彩光芒,煞是漂亮。張少宇心中一動,走了過去。
蹲在地上,翻動著那些裝飾品,最後挑中一個可愛的人偶娃娃,別說,這小娃娃還有幾分神似趙靜呢。
“喜歡嗎?”張少宇舉著那個娃娃,在趙靜麵前晃了晃。
趙靜沒有說話,伸手接過那個娃娃,在手裏把玩起來。看著她的樣子,張少宇再不問什麽,掏出皮夾子付了錢
八十八
“哎,現在該高興了吧,我可是很少送東西給女孩子的哦。”
這句話好像起了效果,趙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溫柔的問道:“真的嗎?”
不知道怎麽的,聽到趙靜一反常態的用如此溫柔的口吻說話,張少宇竟然打了個冷戰。有陰謀,一定有陰謀,認識你這麽久,就沒見你這麽溫柔過!
“我說瘋,趙靜啊,咱們可是好朋友,你是不是在打什麽鬼主意,有話就明說,你這樣弄得我提心吊膽的。”張少宇停了下來,看著趙靜,認真的問道。
趙靜本來低著的頭,猛得抬了起來,張少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雙明亮的眸子中,閃耀著的是……
“少宇,我……”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趙靜開口了。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張老弟!”
張少宇本來正專注的聽趙靜講話,一聽這聲喊,扭頭一看,一輛銀白色的雪佛蘭停在了街邊,車門開處,走下來的人正是前些日子因為打架事件認識的陳文忠。
“陳哥,又見麵了,哈哈。”張少宇轉過身,伸出手去。陳文忠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西褲,看起來跟普通人沒有兩樣,誰能想到,他竟然是道上的大哥。
目光落在張少宇身邊的趙靜身上,陳文忠試探著問道:“沒有打擾你們吧?”
“說哪兒的話,陳哥,這是要去哪兒啊?”張少宇笑道。
“嗨,來長沙辦點事,辦完了去聽歌,我覺得沒什麽意思,所以遛到街上瞎逛唄,老弟,怎麽樣,找個地方喝兩杯?”看來陳文忠對這個小老弟倒是相當喜歡,這才第二次見麵,就要請去喝酒。
這倒正中張少宇下杯,頭次跟陳文忠喝酒,就覺得這人豪爽耿直,可惜匆匆一別,意猶未盡。不過,這旁邊還有一個人呢。
“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趙靜說完這句話,掉頭就走,也不等張少宇回話,像是生氣了。
“老弟,小丫頭生氣了?”陳文忠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張少宇望著趙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道:“或許吧。”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管了,走,陳哥,咱們喝酒去。”
陳文忠聞言,一豎大拇指說道:“好樣兒的!大男人哪能讓女人管著!”
今天這喝酒的地方有些意思,按陳文忠這身份,喝酒自然是星級酒店了。可這位大哥說要來點新意,到長沙有名的一家餐廳裏買了些菜,又搬上一件啤酒,往車上一扔,開著車就跑了。
奔上瀏陽河路,陳文忠把車開得飛快,隻見那車兩邊的建築物,跟影子一般往後倒。陳文忠麵不改色,偷偷瞥了張少宇一眼,卻也是紋絲不動,果然是條漢子!
“兄弟,這就是湘江了!”坐在江邊,感受著河風徐徐吹來,陳文忠倒是興致很高。
“嗯,當真是名不虛傳,湘江啊湘江。”望著寬廣的江麵,張少宇由衷的說道。當年咱毛爺爺,駐立湘江的橘子洲頭,寫下了動人的詩篇《泌園春,長沙》。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一時興起,張少宇隨口吟唱。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物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陳文忠立刻接上,這句詞從他口裏念出來,卻是霸氣十足,依稀有領袖當年的意氣風發。
張少宇忍不住喝了一聲彩,把手裏的酒瓶一舉,陳文忠哈哈大笑,兩人碰瓶豪飲。
夜晚時分,在湘江之畔,與湖南的黑道大哥一起喝酒,這事兒,恐怕也隻能發生在張少宇的身上。試想,一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娛樂圈混飯吃的小夥子,一個是縱橫江湖,威名赫赫的黑道大亨,本來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卻鬼使神差的聚在了一起,不能不說,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奇妙。
“唉……”長歎一聲,陳文忠躺在了草地上,望著那漫天的繁星,久久無語。怕是與這異於常人的少年在一起,勾起了他心裏多少的往事。
誰沒有年輕過啊,相當年,他年少之時,也如身邊這小夥子一般,意氣風發。可誰曾想,造化弄人,如今的他,卻是黑道中人。十幾年打打殺殺,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一轉眼,自己都快老了,都是應了那句古詩啊,“塵世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張老弟,想當年,我跟你一樣年紀的時候,那可是個好學生,品學兼優,嘿嘿,他媽的,誰難想到我會走到今天啊,這事兒,嘖嘖。”陳文忠頗有感觸的說道。
張少宇笑了笑,把酒瓶遞到嘴邊,抿上一口,說道:“人哪,不能往回看,看到自己的過去,總是讓人不堪回道。”
陳文忠對這句話深表認同,歎息道:“誰說不是呢,哎,我說你小子年紀不大,懂得倒挺多的。難得,實在是難得。你小子不出來混,真是可惜了。”
“哈哈,出來混?有什麽不同麽?我現在不也是在混麽?人一輩子都一個樣兒,混過來的。我在這個圈子裏麵,是混口飯吃,你混黑道,也是為了混口飯吃,都是一個道理。這混哪,也是一種生活。”張少宇自嘲的笑道。
陳文忠一骨碌的爬起來,盯著張少宇問道:“混也是一種生活?嘿嘿,新鮮,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來,為了你這句‘混也是一種生活’,幹了!”
兩個人都是海量,幾瓶啤酒下來,好像沒有找著感覺,陳文忠又開了兩瓶。
“來,今天誰要是不醉,就不許走,上次我就說過,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張少宇的目光不經意的往旁邊瞄了瞄,笑說道:“這酒,我們怕是喝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有人朝這邊來了,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但少說得有七八個。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來了這麽一群人,你要說他是來納涼的,鬼才相信。再聯係陳文忠的身份想一想,也就不能猜到電影裏麵經常上演的情節了。
“娘的,難得碰上一個談得來的,喝個酒也不讓老子清靜。”陳文忠明顯也發現了情況,把兩瓶酒一扔,懊惱的說道。讓這位大哥生氣,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就他和張少宇兩個人,對方人數是他們的幾倍,事情不太妙啊。
“老弟,我聽手下說,你的身手也不錯,怎麽樣,練練?”陳文忠邊說笑著,邊站了起來。
張少宇緊隨其後站起身來,笑道:“跟陳文忠並肩戰鬥,倒也是我張少宇的榮幸。”
月朗星稀,人影攢動,再加上酒能壯膽,張少宇傲然挺立,等待著一場惡鬥。
人近了,八個人,空手,沒帶家夥,倒是省事了些。
在離張少宇兩人五步的地方,對方停了下來,好像並不急於動手。
不愧是大哥級的人物,陳文忠倒是沉得住氣,一動不動的看著對方。
對方人群從中間分開,一個人站了出來,張少宇看著他有些眼熟,可天色太暗,也看不真切。
“張少宇,怎麽樣,沒想到吧。”
張少宇突然笑了,媽的,原以來今天這架是幫陳哥打的,搞了半天,原來是衝自己來的,說話這孫子不是別人,就是他媽的言樂。我說今天訓練的時候,怎麽不見這孫子的影兒呢,原來是去召集人手,準備對付我呢。
“陳哥啊,今兒可算是我連累你了。”
陳文忠大笑起來:“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聽著晦氣,今天就算他們倒黴了,兄弟,你說,怎麽幹。”
“遞牙者,拔之,遞臉者,抽之。”張少宇笑道。
言樂好像突然暴怒起來,大聲吼道:“姓張的孫子,我他媽就看不慣你這狂勁兒,你他媽的囂張什麽呀,啊?你當這兒是你們成都嗎?告訴你,這兒是長沙,是老子的地盤。操你媽的,老子長這麽大,就沒吃那麽多的虧,今天我不下你點零件,我他媽就不信言!”
“什麽?你的地盤,小家夥,你說這話,問過我沒有?”陳文忠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年頭的小夥子可真是有意思了啊,血氣方剛,不知道天高地厚。
張少宇也覺得他這話忒搞笑了些,當著湖南道上大哥的麵兒,說長沙是他的地盤,這就跟螞蟻當著大象的麵兒,說我JJ比你大一樣。
說過了開場白,這架也就開始了。八個人打兩個,看起來實力有些懸殊,可一開打,言樂那邊的人才覺得今天人帶少了。
那聽聲音年紀大點兒的家夥固然是勇猛,可那小的怎麽也跟個拚命三郎似的,一拳頭砸過來跟鐵錘似的,那身手還相當的零活,敢情是個練家子?
小說裏經常描寫打架的時候,說什麽慘叫聲四起,那是扯談!真打起來,你就聽得見人移動的聲音,最多兩聲悶哼,那是有人中了招兒。
一時間,在這湘江之畔,在毛爺爺他老人家當年寫詩的地方,正上演著一場武戲。本來挺風雅一個場所,一下子變得血腥起來,要是老人家在世,非抽你們這幫家夥大嘴巴不可。老子打江山容易啊,哦,江山打下來,就是讓你們這幫家夥這麽敗的?
“嗯!”果真一聲悶哼,張少宇中招了,讓人一腳踹肚子上,正是言樂。這孫子誰也不管,一開打就直接衝張少宇來了。
這倒是提醒了張少宇,他打架向來也有個習慣,就衝那主犯去,其他的不管。反正弄倒一個是一個。這會兒言樂一現身,張少宇是狠盯著他,一個勁兒往他身上招呼。就這麽一會兒,言樂臉上挨兩下了。所以說,張少宇這個人也不厚道,打人別打臉呀,人家還是一帥哥呢。
突然一把抓住言樂,膝蓋就往那孫子肚子上狠命一頂!言樂立時跟一焉茄子似的向後倒去,張少宇一個不留神兒,身上又挨兩下。
“滾吧!”隨著一聲厲喝,好像陳文忠那邊兒完事兒,果然,一個黑影竄到張少宇這邊來,情勢立刻一邊倒,不消三分鍾,張少宇麵前的人全倒了。兩人聯手的威力,倒也不差,哈哈。
對方倒也實在,一看不是對手,爬起來就跑,也不戀戰,頓時跑了個幹幹淨淨,張少宇特別留意了一下,言樂那孫子溜得最快。
“哎,回去多叫點兒人,老子還在這兒,不見不散啊。”陳文忠在後麵大喊道。
這話倒把張少宇給嚇了一跳,對付八個人已經夠吃力了,這架都打完了,還在這兒不走?還說讓別人多帶點人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老弟,別怕,這幫孫子看來是小角色,連老子都認不出來。你等著,陳哥今天給你撐撐門麵,讓你也威風威風!”陳文忠一邊說著,一邊在褲包裏摸索,可摸了半天也沒摸見東西。
張少宇估計著他在找什麽,掏出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媽的,肯定剛才打架的時候丟地上了。”陳文忠罵罵咧咧的說道,一邊在手機上按了一通。
“喂,老五啊,哎,操,我是你大哥!什麽也別問,給老子叫上人馬,開到那個,那個,開福寺下麵,江邊上,好,等你啊。”
張少宇聽得變了臉色,以陳文忠的實力,這“有多少叫多少”,怕是有好幾十號人吧?
還沒等他驚訝完呢,陳文忠又補了一句:“對了,別帶家夥,來人就行了。”
把手機扔還給張少宇,陳文忠動了動胳膊,一邊還嘀咕著:“操,挺長時間沒活動了,幹一架幹得比上床還累。”
張少宇接過手機,問道:“陳哥,他們還能來嗎?”說來也是,明知不是對手,他們還能來?
陳文忠嘿嘿一笑,信心滿滿的說道:“放心吧,肯定來。這塊地麵兒上的兄弟,都好麵子,你想想,他們八個人打咱們兩個,還給弄得灰頭土臉的,這麵子丟得有多大?再說了,我不是放話了,我們還在這兒等他們。
我估計,他們沒走完,就在這附近打電話叫人呢,等著吧,不消半小時,準到!”
這一回,張少宇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真正的混混,真正的黑社會,你說剛經曆一場惡鬥吧,這陳文忠居然還有心思喝酒。
在地上找了找,剛才的酒菜幸好沒被踩壞,陳文忠又把張少宇叫了過去,兩個人坐在地上又喝了起來。
“怎麽回事兒,你不是到長沙沒多長時間嗎?就惹出事兒來了?”一邊喝著,陳文忠一邊問道。
張少宇灌下一大口酒,還塞進兩塊肉,口齒不清的說道:“說來也晦氣,我他媽剛進酒店住下,就碰上一瘟神。那孫子是長沙本地人,聽說還有點兒背景,你是沒瞧見他當時那副嘴臉,操,跟大爺似的。我向來信奉的就是,路不平眾人踩,你敢在我麵前裝逼,我他媽就還原你的孫子相。”
陳文忠一聽,把那大拇指一豎:“有種!”
還真讓陳文忠給說中了,這不還沒到半小時嗎,那腳步聲又劈裏啪啦響起來了,張少宇扭頭看了看,喲!人還真不少,這黑漆漆的一片兒按過來,跟個鬼子中隊似的。
“來了,嘿嘿,老弟,猜猜,多少人?”陳文忠看也沒看,嘿嘿笑道。
張少宇望了過去,估摸著說道:“怕得有二十幾個吧?”
“錯,鐵定三十以上,不信咱們走著瞧。”
人圍過來了,這次看來是相當有信心,連話也不說了,直接把張少宇和陳文忠兩個人圍在了中間,被人群這麽一檔,月光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漆黑啊。
陳文忠打了一個酒嗝,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張少宇把屁股一拍,也站了起來。
“當哥的出來說句話!”陳文忠嗓門兒大,這一聲吼,吼得整個江邊都聽見了。
“操,老子才不跟你廢話,兄弟們……”這是言樂的聲音,剛說一半,讓旁邊的人阻止了。黑暗中看不清楚容貌,隻見這人個子不高,才到言樂的肩膀,瘦瘦小小的,站了出來。
“你他媽倒挺光棍,說吧,當哥的在這兒呢。”
陳文忠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咧咧的說道:“老子眼睛不好使,你站近點兒,讓老子看看你是哪根蔥!”
對方似乎聽出來點兒什麽名堂,還真就往前站了站,這一站不要緊啊,腿一打閃,差點還跪下去!
我的老天爺!我他娘的沒看錯吧?這人,這人……
那家夥當時心裏就“格登”一聲,第一個反應就是完了!全家老小的性命算是賠上了!第二個反應就是,快跑!也許他沒認出來我是誰!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那哥們一個箭步踏回去,趕緊扯了一把言樂的衣袖,小聲說道:“快跑!今兒遇上閻王了!”
言樂正納悶呢,眼前這位在長沙道上,好歹也算是號人物,今天說起這話來了?這還不算,言樂感覺到,那人拉他的手,竟然在冒冷汗!若不是怕到了極點,絕對不會這樣!那麽,對方到底什麽來頭?在長沙這地方,能讓他這麽怕的人,那是屈指可數啊。
“成哥,什麽來頭啊?”言樂似乎還不死心,低聲問道。
“操,別問了,趕快逃命吧。”那人說完這句話,腳底下抹油就想溜,剛沒走出幾步,突然整個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因為,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汽車的引擎轟鳴聲傳來,繼而燈光四起,把偌大一個河邊,照得如同白晝。眾人被人刺眼的燈光照得很不舒服,紛紛用手擋住眼睛,觀察著情況。轟鳴聲越來越大,數不清楚來了多少車,反正就是白晃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