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飛雪連天

雪,還在下著,隻是放慢了速度,放緩了節奏,片片雪‘花’,透過細細可辯的纖維,輕輕地落下來。中

一天清晨,極冷的寒流突然襲來,紛紛揚揚的大雪也下得正歡,雪‘花’如同白蝴蝶漫天飛舞。

風,仍然很猛烈,連幸走出石‘洞’,被漫天飛舞的雪‘花’打在臉上疼酥酥的,他順著風慢慢地走著,到一塊石頭上坐著,望著‘迷’糊的遠方,腦子裏直翻‘亂’。

天昏暗下來了,雪‘花’比午後時分更加稠密。在灰糊糊的天空,灰糊糊的山峰,灰糊糊的樹林,到處飛著潔白,閃亮的雪‘花’,雪‘花’不象雨點,它不是真落下的,而是上下左右地‘亂’飛,‘弄’得連幸更加心煩意‘亂’了。

好大的雪啊!它張牙舞爪,肆意在這空寂‘混’沌的天地裏奔騰、飛揚、咆哮。

次日晨朗,大雪卻靜靜地,一片一片地落下來,接接連連,無聲無息地罩蓋了群山。白天中,徂徠山如同天工巧匠用象牙齒雕琢出的,神奇秀美,潔白安詳。

連幸仍然坐著不動,整個人身也被雪‘花’罩蓋住了,變成了個雪人,當日頭老高的時候,他才緩緩立起,身上的雪‘花’也紛紛掉落,他抬起頭來,望著東方日出的美麗景象,隱然又勾起他的傷感。

唉的歎了口氣,不知是因這美麗的景象,一人獨賞無伴,身傷淒涼,還是內心之中又勾起無數的傷感回憶,或因孫‘女’至今末歸,久無音訊,心下的孤獨,寂寞湧上心頭,無法控製情緒,因而出聲。

他遊目四顧,抬頭遙望天空,一付淒涼頹然的神態,最後無可奈何地舉步往石‘洞’走去。

突然,一股清淡微微的異香,徐徐送來,連幸雖歎老嗟卑,無‘精’打采,可他到底是一派武學大宗師,在大雪山中那有什麽樹木‘花’香,何況他在這裏住了一輩子,這山上有何異物豈有不知之理。所以一聞到這股異香後,頭腦立即清醒過來,不覺謹惕起來。

他豎起了耳朵,聽到了一些輕微的沙沙聲,若是換了別人隻怕無法聽得出來,憑他隱居深山已久的經驗,知是人的聲音,絕非是野獸,心下極是詫異,連忙屏止了呼吸,嘿嘿地冷笑了幾聲,沉聲喝道:“何人鬼鬼祟祟的,統統給我滾了出來。”喝聲一起,這些沙沙的聲音即止,過了好一會,末有任何動靜。

連幸知道來人就躲在附近,而且來了不少,聽出這

些人個個都是高手,他沉‘吟’了片刻,立即省悟,這些人是從雪裏鑽來的,故此表麵上並沒看到並個人影。他心裏暗暗冷笑:待我和你們耗上一耗。撕下兩片衣角塞進鼻孔裏,在雪地起了幾圈,腳下踉踉蹌蹌,噯喲一聲坐在雪地裏。

過了好一會,一切就象死寂般。突然,在雪裏呼地鑽出了六個白衣雪人,手裏持劍,目含煞‘色’。

連幸見把他們引出來了,笑著說道:“六位都是些什麽人?看你等這付樣子,一定是衝著連某來的了。”說著站起身來。

六個白衣雪人見連幸安然無事,人人臉上變‘色’,已知中計,一人開口冷冷地說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們是來取你‘性’命的。”聲音一落,隨著喝了聲:“上!”六人一湧而上,手擺劍勢,把連幸圍在中間。

連幸見對方的身形步法劍式竟是狐山派的武功,不禁一凜,稍加思索,立即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饒是修養再好,她忍不住氣炸如天,斷然一喝,聲震如雷。緊接著一條人影一掠撥起,身在半空中,雙掌揚起一股狂飆,向六個白衣雪人襲擊。

六個白衣雪人對他極是憚忌,猛見他大發神威,不禁肝膽俱寒,急忙疾身後退,不料連幸的掌風厲害到了極點,席卷襲上。六個白衣雪人極難逃避,齊是驚呼了一聲,揚起單掌劈出,向那卷來的掌風擋去。

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逢然大響,地上的雪‘花’猶如火‘藥’炸起,滿空灑落。六個白衣雪人被猛勁地掌風擊得倒退了六七步,每人都手臂麻木,麵‘色’蒼白,嘴角流血,顯然是受了內傷。

連幸輕飄掠落在原地中央,並不上前追殺,他沉著臉低聲喝道:“是傅非勞這個叛徒要你們來送死的嗎?”

六個白衣雪人都受了不輕的內傷,知連幸的武功厲害,無力可撐,不禁身顫手抖,猶如雨打‘花’枝,麵白如紙,如遇鬼魈,其中一人駭得心裂膽破,倒地身亡,其餘五人見狀,皆感一種無形的煞氣懾在心頭,雙‘腿’一軟,全都跪了下來。

連幸環目一掃,喝道:“說!回答我的話。”

一人顫聲戰齒說道:“是……是師……傅非勞差我們來的,連老前輩饒……饒命。”

連幸了一陣苦笑,歎了一口氣道:“當年錯收了這個逆徒,以至醇成終身無可挽回的大錯。唉,想不到這個叛徒居然心狠

手辣,恩將仇報,派你們這幫小輩來計算我。哼,你們死罪可饒,活罪難免,你們自廢了武功,便可下山。”聲音甫落,忽覺‘胸’前有些異樣,漸漸模塞‘胸’臆,不禁凜,猛然省悟,自已一時怒氣憤憤,意忘記了防備,這些白衣雪人不知如何燃散一種奇毒異香,一吸進立即發作,心下極憤,喝道:“看在你們是初犯的份上,且姑饒了你們,回去告訴傅非勞,別‘弄’這些癡心妄想的伎倆,都給我滾了。”

白衣雪人如獲大赫,五人轉身快步奔下山去了。

連幸走回石‘洞’裏,取出“百毒不浸丹”服下,靜坐練功,把吸進的毒氣迫出體外,過了一個時辰,已是迫住了毒氣,他心裏實是著惱,怎麽也料不到傅非勞居然有膽量來謀害師父,想起他已前誤進徂徠山,是自已救了他,他那苦苦衷求自已收他為徒的神態,再想到兒子媳‘婦’給他害死,當時如果不是見孫‘女’幼小,老早下山收拾這個叛徒了,後來眼見孫‘女’長大‘成’人,但想武林中人生死橫禍朝夕難測,如是怨怨相服,終是了無寧息之日,因此也就不打算下山報仇去,那知他一片仁慈之念,並沒‘激’起逆徒的感德之心,卻還在一心一意要取師父的‘性’命,這叫連幸如何能忍得下心中的火焰。

當晚沒事,連幸無法入睡,但想傅非勞不是不知他的武功,居然要派那六人來送死,此事內中恐怕大有蹊蹺,不是這樣簡單,孫‘女’此時人在江湖中,情形恐有不妙,念及於此,心煩意‘亂’起來。

坐了半天,總覺此事不會就此善罷,遲早終會還有大事要發生。走進密室裏,拿出一根拐杖,在火堆旁坐下,撫‘摸’著拐杖,在火光下仔細詳揣著杖上的‘花’紋,杖頭上是雕刻‘精’製的龍首,龍眼上是兩顆夜明珠,龍舌微吐,嘴裏還含著一顆稍大的論夜明珠,在火光照映下,發出明亮的七彩瑩光,杖身雕滿龍鱗。這根拐杖與眾不同的是,杖首雖是龍首,尾端卻是狐尾,拐杖是用‘精’鋼玄鐵所鑄,重有三十十斤,這正是狐山派的鎮山之寶,打遍天下無敵的兵器九拐龍魔杖,以往他在山裏閑居,手裏拿著這根拐杖反覺不便,是於把它放在密室外裏,今天遇上了叛徒上‘門’害師的事,深覺有事要發生,這才把它拿了出來。

不知不覺中,連幸輕輕地撫‘摸’杖上的浮紋,又是靜坐了一個難過的夜晚。

次日晨起,他深吸了口氣,起身持杖起出石‘洞’,橫杖把平地上的雪‘花’掃得滿空飄揚,舞起杖式,杖影長縷,掠風呼呼,猶如長江流水,大海湧濤,陡見

杖影,不見人影。

連幸已經有很久沒練杖法了,此時起舞,耍得正在興起。突然,四麵八方響起一陣輕微破空的尖響,連幸此等武功,那能會被人計算著,稍微一愕,省悟是昨天趕跑了狐狸,今日又來了惡狼,他大笑一聲,道:“來得好。”持杖一揮,杖影如山,四麵八方打來的暗器齊被拐杖磕得四下飛散。

忽地,隨著一聲尖響,在四周躍出了十八個白衣雪人,手持寶劍,把連幸圍在中間,緩緩移步圍轉,不知采取什麽陣法攻勢。

連幸見來了這麽多人,冷冷一笑,道:“傅非勞這個叛徒有此居心,你們卻肯來送命,看來我不成全你們也不成了。”說罷,把拐杖一擺,劃了一個圓圈,一聲長嘯,掠身撥起,使出狐山派絕頂輕功,淩空飛翩,在白衣雪人的頭頂掠過,杖影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