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豌豆鎮許久沒這麽熱鬧了。

高掛的各色燈籠,照得黑夜雪亮。

大街小巷裏擠滿了沸騰的人群,熙熙攘攘接踵而來。

街道邊擺滿大大小小的攤子,一路走過去,能逛的地方太多了。

逛累了就去小酒館坐坐,聽會說書先生唾沫橫飛的故事。

夜,愈發絢爛。

“晚歌喝茶。”玄凰捧了杯茶給他,繼而又捧了一杯給晚樓,“晚樓喝茶。”

“哼!”晚樓重重哼了一聲。

玄凰晃著小酒壺低頭正要一飲而盡,忽地給晚樓伸手壓住,狠瞪一眼,“姑……喝什麽酒?”

晚歌不停拽著晚樓的手臂,“弟弟,別這樣。弟弟,玄凰有她的苦衷呢。”

“什麽苦衷,一瞞就是四年?”晚樓咬牙切齒。

玄凰摸摸小鼻子,簡單把西昌國跟她的恩怨說了一下,隻說自己莫名其妙給西昌女王追殺,跑到昆侖,又不想連累同門師兄弟,就換了個名字改了個形象。

除了晚樓,其他美草們都沒怎麽生氣玄凰的隱瞞,反正他們喜歡的是玄凰這個人,管她是男是女是醜是美。

晚樓生氣,玄凰也理解,相交這麽多年,從沒給他們剖露過身份,那是一種不信任的表現。

不信任!晚樓氣得就是這個,倒不是她從男孩變成女孩。

“我錯了。”玄凰討好地對少年笑了笑,把一杯熱茶死死塞到他手裏,“我以後再也不會對你們有所隱瞞。喝過茶就算接受我的道歉,雨過天晴。”

“無賴。”晚樓重哼一聲,仰頭把茶喝下。

玄凰嘻嘻一笑,“我就當無賴。”

“晚歌喝茶,今晚你辛苦了。沒想到你們能把慈善拍賣搞得風生水起,挺有意思的,難怪鎮上這麽多人跑來參加。”

賣的是逆天酒樓四年來美人們用剩下的破舊東西,比如一把破梳子,還能賣幾千金幣。。

一晚上下來賺了個盆滿缽滿,一部分捐給困難戶,剩下的又全進了玄凰口袋。

“對了,你抓了那個人打算幹什麽?”

“幹什麽。”玄凰臉上一閃而逝的陰霾掠過,“不知道,反正不能就這麽放了,得逼他寫個保證書一類的,讓他以後別再招我。”

“你把他抓在空間裏,萬一他掙脫出來……你不是他對手。”晚歌憂心忡忡道。

“放心,我能放倒他一次就能放第二次。”

玄凰換了杯茶喝了兩口,篤地放下茶杯,“我該回昆侖了。”

“這麽快?”晚歌小小聲地嘀咕一句。

“嘿嘿不知道青鸞給什麽拖住了。”玄凰缺心缺肺地揮了揮小手,“不過還是得回去。”

“那好吧,我們跟你一起走。”晚歌起身,拽著晚樓。

三人剛到小酒館門口,就聽“嘭”一聲巨響,一朵絢爛的葵花在黑夜中綻放。

跟著一聲連著一聲,各色各樣的花卉華麗麗地盛開在天空下。

“好燦爛的煙花。”玄凰仰頭望著天空,發出一聲淡淡的感慨。

晚歌晚樓見她停駐,便也抬頭張望,“你喜歡,那就再看一會兒吧。”

煙花澎湃在夜色裏,絢的發亮,照得整個夜空閃爍發白。

“嘭嘭”一雙並蒂蓮花遙遙怒放著。

煙花下,夜色裏。

豎簫在手的少年,低低吹奏著動人心弦的樂音。

白衫墨發,迎風搖晃,卷起的袍袖一角,隨著晚風,吹**向天的一方。

這背影……

這孤傲不可一世的背影……

與記憶深處,某一個讓人心碎的影像深深重疊在一起。

一直不敢輕易去想,想了就覺心疼,不敢想,可是今朝見著了,這麽突兀。

玄凰彷徨的淚,嘩一下衝奔了下來。

蕭雲宸!蕭雲宸!她的蕭雲宸來了……

看到他了,她看到他了,他就站在街角一隅,還是那樣耀眼,還是那樣光華萬丈。

是他,是他,正是他!

給人崇拜的蕭雲宸,受人仰望的蕭雲宸,蕭雲宸,雲宸……

崩潰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了。

那份跳脫的思念,瘋狂滋長,像終日陰霾在牢裏的野獸,突然可以抓住一絲陽光,僅僅隻是一絲……

玄凰不顧一切地衝下階梯,一個閃身便向遠方掠去。

“逆天!!”晚歌與晚樓失色的叫聲,被拋在了身後。

她看到他了,看到他了!

發足狂奔到街上,左顧右盼,這才發現來來去去都是行人,那洶湧的人潮瞬刻便淹沒了她的雲宸。

不見了,她的雲宸不見了。

雲宸,她的雲宸,怎麽可以在她麵前消失?不可以!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決不允許!她要抓住他,抓住他,屬於她一個人的雲宸……

她固執地在人群裏搜尋他的蹤跡,狂奔,死命狂奔,風馳電掣般的速度。

終於在街尾看到那抹白影了,他正望著一幅掛在街邊的字畫。

“讓開,全都給我讓開!!”玄凰用力推著人潮,搖擺著小手大聲叫著,“雲宸,雲宸,我在這裏,在這裏!”

可他似乎根本沒聽到她的聲音,抬足又往前方走去。

玄凰心裏著急極了,一把揮開麵前的攤販,橫衝直撞飛過去,卻在相距不過百米的地方,驀地站定了。

白衣人伸手扶過一名大腹便便弱質纖纖的女子,轉過身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龐。

不是雲宸,不是她的雲宸,不是的……

白衣年輕人扶著他的嬌妻走過玄凰身旁,女子撫著肚腹,淡淡的笑聲送入風中,“大哥,不疼了,這孩子真是聽你話,一聽曲子就不鬧了,將來一定跟你一樣有才華。”

“你還說,挺著個肚子這麽多人,叫你別出來還非要出來,小心點。”

“逆天,逆天!”

在外人麵前,依然保持之前的稱呼,晚樓拽著晚歌,一路疾速奔來。

“發生什麽事了?”晚樓伸手拉住失魂落魄的她。

玄凰搖了搖腦袋,卻不禁搖落幾點珠光,“沒什麽,以為見到故人了,卻原來隻是空歡喜一場。”

“浮生背後本就是大夢一場。”玄凰仰頭望著不遠處依然燦爛奔放的煙花,淺淺的淚滑進了心裏,“是我過於執著了……”

見過高興的熱情的鼓舞人心的凰兒,見過張揚跋扈陰險腹黑的凰兒,卻不曾見過這樣的,這樣悲傷的。

晚歌與晚樓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兒,不禁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