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血戰的開始
在最開始的時候,雙方都沒有想到,自由軍與綠野之心兵團的亂戰會持續那麽久。直到奧賽丁王國正式介入,因為戰場形勢的改變,這場戰鬥才宣告結束。
那個時候,雅各布已經成功地訓練出了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雖然隻有區區一千人,還不及當年他的上司卡列尼將軍統兵三萬的一個零頭,但也已經算得上一方強兵了。不過,這一切都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
現在的自由軍,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一片森林的深處,背靠著一座小山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山村。山村是在十五天前才匆匆建立起來的,本來是二十三個反抗軍的小寨子,後來來了一整個村子的村民,也就成了村莊。村莊沒有外牆,隻有一圈麵前可以隔絕小動物的籬笆,還有沿著村子堆放的一堆木料。在這找不到敵人可以襲擊的日子裏,小夥子們隻能用建設來排解心中的無聊。
種地是肯定來不及了,但若是打獵的話,倒也能維持生計。而且反抗軍多少都有一些積蓄,所以這個村子的人過得倒也算安逸。
至於安全……二十三把弩,隻要那些家夥沒有派大軍圍剿,應該沒問題吧?
“哥哥,你休息一會兒吧。”一個扛著弩的年輕人來到了一顆樹下,抬頭喊道,“你已經守了一夜了”
“閉嘴”枝葉中傳來一聲嗬斥,“誰讓你過來的?你就不怕敵人發現我的位置嗎?”
“膽小鬼。”這年輕人哈哈一笑,“真要是有人打過來,保羅他們早就發出警報了。你又不是在前麵,有什麽好怕的。快下來吧,維尼嬸嬸煮了野菜讓你去吃呢。”
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之後,一個身上掛著樹枝的年輕人的年輕人抓著一柄弩機,迅速滑下了樹幹。他的臉上塗著黑色的泥巴,隻有眼睛裏還能看到一點白光。
“上去吧。”他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小心一點,別睡著了。敵人隨時可能出現,你就是我們最後的保險。”
“知道啦。”做弟弟地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快去吧,一會兒就該涼了。”
當哥哥的很不安地看了看這個沒有把自己的話當回事的弟弟,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認真了吧?哥哥想著。那些可惡的侵略者已經很久沒有動作的,而且他們也不敢進森林的……
他抹了抹臉上的黑泥——這是當初在村子外麵打敗了侵略者軍隊的人教給他的。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弩——這是那群自稱自由軍的人交到他手上的。弩的握把上有四條豎線,是他自己用小刀刻出來的,代表著死在自己手下的四個侵略者的士兵。
這位哥哥抬頭看了一眼樹蔭遮蔽的天空,不知在憧憬著些什麽。然後,一支羽箭從他的脖子右側射入,穿透了整個脖子,將他帶倒在地。小夥子痛苦地抽搐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無助地想要用手去拔掉箭杆。
但他終於還是沒能堅持住,手一鬆,暈死了過去。兩分鍾後,他就將因為大腦缺氧而陷入更深的昏迷,直至死亡。剛才他對自己臉龐與武器的撫摸,就仿佛是對自己生命的告別一般。
五分鍾後,從村子的方向傳來一片慘叫與哀嚎。十五分鍾後,便隻剩女子的哭嚎與呻吟。
同樣的一幕在很多地方同時上演。半吊子的反抗軍根本就不是以潛行殺人為職業的這群巡林客的對手。他們直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隻有自由軍的一支小隊取得了勝跡。當時,肅清了外圍所有崗哨的三個巡林客和兩個退役射手放下了防備,大笑著踏入了村莊的大門的範圍。他們欣賞了一會兒奔跑的村民,射殺了幾個想要越過籬笆的家夥,然後便迎來了八支弩矢。
雖然心態輕鬆,但對於危險的感知還在。除了一個正張弓搜尋獵物的巡林客以外,其餘四人都立刻爬下,閃過了這些冷箭的攻擊。然後看著胸腹上插著兩支弩矢的同伴在他們的身後抽搐,死去。
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一句叫囂。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敵人。
那是八個揮舞著巨劍衝鋒的戰士。
“撤”似乎是頭領的一個弓手喊道,轉身就跑。另外三個襲擊者的反應也不慢,連一點點攻擊的意思都沒有。很快,他們就消失在了茫茫森林之中,再也尋不見蹤影。
“不要追了。”小隊長安德魯攔住了自己的隊員,掃視著靜悄悄的樹林,“追不上的。回去把弩重新上弦,準備應付下一次的……小心”
他猛地向後一倒,讓過了一支撲向他麵門的羽箭。然後又橫著一滾,躲過了接下來的攻擊。
“退後”他喊道,“散開,戒備,退後”
作為一個曾經上過戰場的老兵,他知道在這種密林中,一個射手能有多麽恐怖。而作為一個曾經和坦尼亞斯人征召的森林部落射手對抗過的幸存者,他更是敬畏這些人。
小隊慢慢退後,直到回到村莊之中,再也沒有遇到偷襲。
但這隻是冰山一角,並且隻是個開始。
正如喬尼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當攻守勢易,自由軍從神出鬼沒的襲擾者變成擔負守護責任的被襲擾者的時候,形勢就會完全不同。
這個幸運的村莊並沒能延續它的幸運。雖然奈何不了駐守村莊的那幾個自由軍,但弓弩手們暗算起村民來還是很在行的。第二天,出門獵取食物的村民隻回來了三個,並且都是由自由軍士兵護送的。第三天,在村莊邊緣休息的村民被射殺,所有人躲進了自己的屋子。第四天夜裏,一聲被人掐斷了的尖叫吵醒了所有人。等自由軍前去查看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有兩座民居被人屠了。在第一座被屠戮的民居中,凶徒還在地上寫了一個單詞。
——膽小鬼。
村民們不樂意了。他們要求自由軍的小隊負責起來。盡管這並不是他們的義務,但這支小隊還是答應了下來。但怎麽負責呢?巡邏嗎?自由軍裏也隻有喬尼有一副夜視的眼鏡。而且村莊不管怎麽看都是一個明顯的目標,根本無法守護住黑夜中的獵手看上的獵物。
但是,能放棄這座建設了快一個月的家園嗎?
自由軍可以決斷,但村民們卻不允許這麽做。
“以保存自己為首要目標。”喬尼的話回**在小隊長安德魯的耳邊,但他不能看著這些相信自己的人被屠殺。坐在村莊中間最為堅固的木屋裏,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十名村民代表,安德魯恍惚間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他也是這樣仰望著手執巨劍的王國戰士們,仰望著身披布衣卻勇敢地迎上敵人的父輩們。
現在需要保護的不再是自己,但一切都似乎回到了當年。
“好。”他點點頭,霍然起身,眼神堅定,“我會想辦法的。”
村子裏的存糧大約還能讓他們堅守上十天,村子裏還有一百零八人。安德魯先讓人把所有的存糧都搬進了那幾間最先蓋成的木屋,然後盡可能地將村民們安置進去。接著,他們動員村民推倒了那些臨時容身的土房與簡陋的木房,打開了視野。再之後,乘著白天在村莊周圍插上一圈木把,這幾乎將剩下的燈油都給用盡了。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在第五天的白天做完。在這個過程中,自由軍的戰士們被勒令分批在木屋裏休息。然後,他們迎來了黑夜。
這一個夜晚很平靜。雖然所有人都睡不著,但這個夜晚確實十分平靜。
“他們可能怕了。”第二天早上,安德魯對精神不振的村民們說,“也可能是等待我們鬆懈。所以,請繼續住在那些屋子裏吧”
五天過去了,村莊似乎恢複了平靜。
“不,不能搬回去,也不能蓋新房。”安德魯勸阻那些住地煩了的村民,“敵人還在暗處等待。”
“他們已經走了。”那些村民如同說好了般回答,“你們自由軍威名在外,沒關係的。”
於是他們走到村莊邊緣,扛起那些散落一地的原木,似乎是要繼續建設家園。
然後兩個弓手從樹林中跑了出來,連射三箭,殺死了六個村民,趕在自由軍反擊之前重新遁入林間。死了六個,傷了四個——都是被突然變重了的原木給壓倒的。
再也沒有人敢離開木屋十步以上了。
“食物越來越少。”第八天,安德魯召集了手下,“敵人有四個,也可能更多。我需要四個人出去尋找食物,四個人留守。”
四個自由軍的勇士去了,回來了三個。
是冷箭。
突然出現的敵人,瞄準麵門的一箭。即使是喬尼親至,也是不好躲開的,更何況是已經漸漸鬆懈下來的普通戰士。
他們連同袍的遺體都沒能帶回來,更不用說食物了。
終於,迎來了彈盡糧絕的那一天。
“出戰吧。”安德魯站在手下麵前,歎了口氣,“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們將村民們散開,重新投入生產勞動中去。雖然很不情願,但既然自由軍的人保證會守護他們,所以還是有不少人動了。果然,不出安德魯所料,兩個弓手跳出了森林邊緣,開始襲擊起村民來。
;“全軍衝鋒”安德魯吼道,“追”
七人齊出,卻如雷霆萬鈞,聲勢浩大。那兩名持弓的巡林客自然是調轉進了森林,但卻被緊緊地綴著,再也脫不開身。他們開始的時候還敢回身射上一箭,但畢竟不是騎射,還能有馬給予持續的速度。到後來,當雙方之間的距離隻剩下二十步的時候,巡林客們隻能玩命地奔跑了。
至於村民們……
自由軍的弩箭早已射出,但都沒有射中。此時他們已經棄掉了弩。當距離縮短到十五步的時候,其中一名戰士從腰間摸出一柄小斧子,一個急停,甩手飛了出去。飛斧旋轉著劃破雙方的距離,狠狠地砍進了一個稍稍落後的巡林客的後心。
不消說,這就死了。
但不等那名甩斧子的戰士摸出第二柄短斧,所有人都感覺腳下一空,然後齊齊墜入了深淵。
這十天以來,綠野之心的人們也不隻是在無聊地等待而已。
安德魯在下墜的時候,隻來得及從懷中摸出那管代表著本方全滅的藥劑,拔掉瓶塞。
下一刻,數根尖銳而堅固的木杆就刺穿了他的鎧甲,刺入了他的身體,然後將他釘在了陷阱的底部。
安德魯的嘴裏冒著血沫,安德魯的眼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望。他的眼睛迷離地看著筆直升起的煙霧,終於慢慢失去了神采。
很多年以後,他將僅僅是書中記載的犧牲的自由軍的一員,一串數字中的一部分。但對於此時的喬尼來說,他是第二道煙柱。
“混蛋。”喬尼凝視著遠方的煙柱,口中咒罵著,然後重新將視線投向了被自己踩在腳下的那個巡林客,“還是不打算說嗎?”
這是他們剿滅的第二支綠野之心的小隊了,很幸運地,這次搶了個活口出來。
事情要從與艾絲翠兒分別的第三天說起。那一天,五個人正漫步在林間的小道上,討論著未來的發展。這條路很隱約,但確實有別於邊上其他的地區,想來應該是這裏的居民踩出來的。突然,一支羽箭射向安迪,然後是緊隨而來的四支。箭是從很近的地方飛來的,眾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但這些箭最後都射偏了。
“防護箭矢。”安迪簡短地解釋道,“一會兒再說,追。”
對於這些身經百戰的戰士,那些偷襲者已經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顯然,他們還在為自己的失敗感到驚訝,所以動作有了一些遲疑。這一瞬間的遲疑已經足夠這幾個人幹很多事情了。
首先是蘭斯洛特的弩矢。用熟了弩的蘭斯洛特一抬手便扣發,絲毫不給敵人反應的時間。當弩矢射進了那個騎跨在樹上的巡林客的胸膛的時候,他兀自還帶著驚愕的神情。
在這個巡林客跌落下樹枝的時候,嘉蘭開始了自己的衝鋒。她已經看到了兩個跟在他們身後的敵人了。那兩個巡林客走在地麵上,此時已經隱約露出了身影。見嘉蘭追來,兩人轉身要逃,卻很快就被嘉蘭追到。爆發了全速的嘉蘭將鐮刀從旁攔到一個敵人的身前,然後驟然止步。接著,一蓬血雨之後,兩段屍體借著慣性又向前跑了幾步,終於緩緩倒下。
另一個人見逃跑已是奢望,於是扔掉長弓,返身拔出長劍,左手抽出小刀,大吼一聲,然後身首異處。
嘉蘭的速度太快了。
另一邊,安迪與妮芙的出手就顯得寧靜了許多。一個是吟誦著狂亂術的咒文,一個則是禱告著,使出一招人類定身術。隻見安迪的身前出現一個鬼魅的身影,然後極速撲向邊上一顆樹上,接著便是一具屍體落地,雙目圓睜。妮芙這邊全不動靜,想來已經是成功了。
“留活口。”喬尼喊道,“包圍那顆……”
他手剛剛抬起,便看見了嘉蘭滿身是血地回來。嘉蘭見到喬尼手指的方向,嘿嘿一笑,幾步就竄上了那顆並不十分高大的樹木。
“等一下”喬尼喊道。但回答他的是一條摔下來的胳膊。
“……算了。”他擺擺手,頗為鬱悶。
一條胳膊,兩條胳膊,一條腿,兩條腿,一個軀幹,一顆腦袋。
半分鍾後,嘉蘭跳下了樹。
“啊,你剛剛說什麽?”嘉蘭滿麵紅光外加血跡來到喬尼麵前,興奮地問道,“我沒聽清。”
“我說等一下,但現在沒事了。”喬尼不滿地哼了一聲,“這些家夥不過如此嘛……安迪,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要解釋的,自然是那個“防護箭矢”的魔法效果了。在場眾人誰也沒有看到過他釋放魔法,而且防護箭矢的效果也不至於那麽強力。這畢竟是近距離的射擊,按照經驗來說,總有那麽一兩支會射進衣服裏的,何況法師袍還是那麽地寬大……
“這個,我之前沒說,你們也沒問。”安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振了振自己的長袍,“你們沒發現這件法袍有什麽不同嗎?”
要說不同,還真是有一些。這件法袍的布料要比安迪原來的那件差。
“沒你以前的漂亮。”蘭斯洛特實話實說,“而且好像是前幾天換上去的?”
當時並沒有人提出疑問,因為一位法師的衣櫃是可以隨身攜帶的。
“這是我在北地的遺跡中發現的好東西。”安迪並沒有理會蘭斯洛特的誤會,“附著了防護箭矢,忍受元素傷害,還有自動清潔的法術。這可是好東西當然,料子是差了點……”
說完,他突然露出了向往的眼神:“根據那位大師的記錄,在諸神之戰之前,這樣的法袍在法師圈子裏也是上不了台麵的,隻能算是基本配備……真是令人神往的美好年代。”
“別神往了。”嘉蘭打擊道,“你在那個時候也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小法師。”
很順利的初戰,大家都很高興。這時候,第一支煙柱都還沒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