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的一個下午,謝清顏著急忙慌地來了靖王府。
為了早一日可以成為神射手,謝清顏這段時間刻苦得不行,每天都在校場好好練習,幾乎是起早貪黑的。
沒想到她竟然還能百忙之中抽空來靖王府找她。
“不好了,意意,不好了。”謝清顏跑進寧知意的房間,將門窗小心翼翼地關好,走到寧知意身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知道我聽到了一個什麽消息嗎?”
寧知意:“我還真不知道。”
“就是……”謝清顏再次朝著外邊張望了一眼,愈發親密地湊近寧知意,小聲道,“我大哥可能要當皇帝了!”
寧知意眨了眨眼:“你哪裏來的消息?”
“我父親說的啊!我父親今天下朝之後臉色不太對,他和我母親說話的時候我偷偷聽到的!”
“你大哥?”寧知意蹙眉,“皇上要將皇位傳給你大哥?”
這種事情寧知意也不是不知道。她看一些關於以前的朝代的書的時候,上邊就有記載,要是有一些皇帝子嗣微薄,就會從皇室宗親的家中過繼孩子,來繼承皇位。
可是關鍵是,慶德帝的子嗣也不微薄啊。
“我父親和娘親說,皇上是想立靖王殿下為太子的,可是靖王殿下死活不願意。皇上這幾日已經在好好勸靖王殿下了,大臣們也在勸,可是那個皇位對靖王殿下來說和什麽燙手山芋似的,他就是不願意接。
他還和皇上說,要是實在後繼無人的話,就從皇室宗親的子嗣裏過繼好了,還特意提名說我大哥,文武雙全才高八鬥,是最合適的人選。”
寧知意:“……皇上答應了嗎?”
“還沒啊,皇上被靖王給氣得夠嗆,甚至還說,靖王要是不繼承這個皇位的話,就和謝睿一樣是不忠不孝之人,一點都不為東昌的江山考慮,要殺了靖王。靖王說悉聽尊便,反正他就是不能接受。”
說到這裏,謝清顏很是狐疑地看著寧知意:“怎麽,靖王殿下沒告訴你這些嗎?”
寧知意搖了搖頭:“沒有。”
謝靖承每次回來,都說在處理一些朝堂之事,從來沒有提過慶德帝給他的壓力。
但是寧知意想想也知道,慶德帝現在成才的兒子就隻有謝靖承一個了,肯定是寄希望於他的。
“意意,你說皇上的兒子那麽多,怎麽就那麽多人資質平庸呢?”謝清顏很是疑惑地問,“後邊那麽多兒子,就一個能挑大梁的都沒有?”
“皇子夭亡不少,現在謝靖承之外年紀最大的是十五歲,資質卻相當平庸,是做不了帝王的。然後十三歲那個,酒肉之徒遊手好閑,皇上肯定從未動過國本之念。再小一些的皇子,就算登基為帝,也震懾不住朝綱。如果到時候少主之母做大,外戚專權,對東昌的江山不利。
謝靖承提出的未嚐不是一個方法,你們晉安郡王府乃是謝氏嫡支,對東昌忠心耿耿,你兄長謝致寧乃是賢臣表率。將皇位先傳給你兄長,等他日皇子長成,有了聖主明君之選,你兄長再還政於君,這也未嚐不可啊。”
“要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行,我們家對皇位從來都沒有覬覦。”謝清顏道,“在我父親和兄長眼中,隻要是對東昌好的,隻要是為百姓好的,他們在所不辭,就是看皇上相不相信了。”
帝王多疑,哪怕他們和皇室是手足宗親,他們也未必會相信。
寧知意溫和一笑:“那你是希望皇上信你們,還是不信你們?”
謝清顏雙手捧著下頜,一臉糾結之態。
“意意,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謝清顏道,“要是說一個人一生的抱負,能做一次皇帝那就是最大的成全了。但是當皇帝好辛苦啊,我怕我大哥太辛苦。”
“是啊,是辛苦,開始要是想想這麽壯闊的江山,想想這些東昌的百姓們,說不定他會甘之如飴。”寧知意笑道,“我相信不管是皇上,還是你父親你大哥,他們都會做出最好的決定的。”
謝清顏也點了點頭。
晚上,謝靖承回來之後,寧知意問了他這個事情。
謝靖承點頭道:“的確是我提的,皇上也暫時還沒答應。”
“他要是能答應才怪了,他肯定害怕啊,把皇位交到謝致寧手中,萬一謝致寧迷戀於皇權,將這皇位在自己手中一脈相傳下去,那慶德帝的後代豈不是和帝位無緣了?”
“這倒也不至於。”謝靖承說,“如果慶德帝要有此決斷的話,他應該會下一道聖旨,然後朝中的那些大臣們都會監督著謝致寧,他日他要傳位之時,定要遵從先皇遺詔來。東昌講究逝者為大,先皇遺詔是任何人都不能不遵的。”
說著,謝靖承一頓,又道:“謝致寧又不是那種貪慕皇權之人。”
“我當然知道,不是說老皇帝不信嗎?”
謝靖承輕聲一笑,攬過了寧知意的肩頭輕輕拍了拍:“他們自然有他們的打算,我們替他們煩心做什麽,你就不想想我們自己?”
寧知意眨眨眼睛:“我們有什麽好想的?”
“你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嗎?”
聽到“玩”這個詞,寧知意瞬間眼睛一亮:“去哪裏玩?”
“京郊山上的桂花早就開了,現在正是濃烈綻放的時候,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
“好啊!”寧知意的眼睛晶亮,欣喜而又期待,“我還要采一些花瓣回來釀酒,等到冬日就挖出來喝,外邊白雪皚皚,裏邊酒香醉人,真是想想就美好!”
謝靖承笑著點頭:“好。”
然後他又加了一句:“就我們兩個出去,不帶別人,也不帶餘歡。”
寧知意也點頭:“行!”
仔細想想,他們兩個好像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出去玩過了。這一兩年以來,一直都被諸多事情煩擾,後來又有了餘歡她做什麽都不方便,生下餘歡之後京中又出了大事,也該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
寧知意將餘歡哄睡之後,也脫鞋上床。她抱著謝靖承,側臉貼在他的胸口處,感受著他一次次強有力的心跳聲。
他的手在她頭頂一下下撫弄著,輕輕柔柔,撓得寧知意昏昏欲睡。
就想以前在天界,她還沒化形的時候,他就喜歡將她放在他腿上,一下一下撓她的腦袋。
不過那個時候寧知意一直都在反抗,不像現在,這般乖順。
寧知意馬上就要睡著的時候,聽見門外傳來連青的聲音:“稟王爺。”
她動了一下,謝靖承立刻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無聲地安撫。
直到寧知意的呼吸再次均勻起來,謝靖承才吐出一個字:“說。”
連青隻簡單說了四個字:“睿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