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顛倒黑白
護衛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夏副將的兄弟,這裏燈光晦暗,小的失禮了。”
小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裏便露出幾分殺氣。那護衛卻不像尋常的丫鬟婆子那麽好糊弄,立刻眯著眼咄咄逼人地回望過來。小雨腳步不停,微微一笑哼了一聲,那護衛也無半點懼色。正這時,席間響起孫總兵的聲音,小雨哪裏還有空去理護衛,猛然間一提丹田氣,哈哈大笑著走了進去。那護衛握著佩劍的手一緊,被那笑聲壓得透不過來,不由心下駭然。
夏六爺這會兒已經站到自己的高幾旁邊,一張赤紅的臉膛越發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那舞姬軟軟地堆在他懷裏,白皙的手指按在漆黑的箭袖上,看著妖冶無比。一雙大眼睛,眼中盈盈有淚微微潤濕了眼眶。六爺見小雨進來,慌忙用力甩開懷裏的舞姬,那舞姬便順勢坐在地上嚶嚶地哭起來。
孫總兵站在自己桌子後麵,手指著六爺,頭卻轉向小雨愕然地望著她。剛才,他高聲怒斥夏六爺輕薄王爺的舞姬,不想聲音全被小雨的笑聲給蓋住了,眾人也隻見到他嘴巴一張一合,耳朵裏聲音混雜,哪裏曉得他說得是什麽,都茫然又驚駭地打量著孫總兵和小雨。
小雨見他住了口,這才止住笑聲,施施然站在眾人麵前,朗聲說道:“還望王爺恕罪!”說著故意頓了一下,望了望孫總兵又瞧了瞧自家哥哥。
夏六爺為人最是剛正,素來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他本無錯,聽了這話,丹鳳眼一挑,就要辯解。
孫總兵一愣。暗道:“二公子交待下來,你說兩句場麵話,就想輕巧地脫身,哼!做夢。”他打定主意,剛要開口。小雨卻帶著幾分任性,幾分得意,高聲訕笑道:“我家六哥就是這麽個火爆脾氣!”眾人不明就裏。暗想這是什麽得意的事情嗎?紛紛歪頭朝六爺望去。隻見他一張臉紫紅,眯著眼睛,眉毛高高地挑著。瞧著倒也有幾分羞怒的模樣。
周筠見孫總兵拙嘴笨舌,便道:“父王還在上頭坐著,夏副將這般輕狂也太不把父王放在眼裏了。”
小雨轉頭深深的瞧了他一眼,一拍手說道:“周公子說的再對沒有了。”說罷回身申斥夏六爺道:“這小娘子又不是咱們家的舞姬。跳得不好,也不是咱們夏家丟人現眼。哥哥,你也是太過認真了。你看,便是二公子都不覺得羞辱…”說著又朝著逸王騷包地拱了拱手,接著說道:“連咱們王爺都不忍心拂了孫總兵的一片心意。哥哥你又何必這樣生氣。俗話說,父辱子死。”
周筠心裏正氣孫總兵成事不足,見小雨如此胡攪蠻纏。不由臉色大變,瞪了過來道:“是君辱臣死。”
小雨低頭嘟囔道:“我們這些外人。怎好越過你這個親兒子去。”她此時離逸王頗近,這句話說得輕飄飄的,卻也到了逸王耳朵裏。
這下連周筠都有些傻眼了,不曉得她說的什麽意思。
小雨又靦腆地一笑,轉回話頭:“剛剛在下貪杯,有些失態,六哥哥陪我在外麵略坐一坐,好醒酒。遠遠地就瞧見這舞姬七扭八扭跳得不成樣子。唉!都是我不好,沒攔住他。”
孫總兵愣了好半天,才品出這小子的意思,這會兒便真的真生了氣了,暴喝到:“夏副將!”
小雨氣沉丹田,心想:“虧得方大哥教的好法子,雖說有理不在聲高,但是這樣說話真的是氣勢磅礴啊。她一麵想著一麵誠懇地朗聲說道:“孫總兵,你也不要太過內疚,自責了。能在這樣偏遠的地方尋到這般姿色的舞姬,總兵大人也是盡了全力。六哥,快過來,這事兒是你的不對,總也要給孫總兵留幾分臉麵,你看孫總兵都快氣哭了。”
孫總兵本來隻是氣得有些哆嗦,聽了這話都快氣爆炸了。
若是八爺聽了小雨這話,早就滾過來配合了。偏六爺性子剛硬,一雙眼睜得溜圓,狠狠地瞪了小雨一眼,這才蹭過來不情不願的拱了拱手。
小雨又大聲斥道:“哥哥,你這是個什麽態度。”又急急忙朝逸王一揖到地:“懇請王爺看在孫總兵一心想為王爺解悶的份上,寬宥孫總兵幾句。”
逸王瞥了周炆一眼歎了口氣,暗想:“炆兒,勇猛睿智,可惜,比起此女總是欠了幾分狡慧。雖說治國安邦要這般狡黠沒什麽好處,可做孫子就沒甚意思。”卻並不說話,隻端了酒杯笑吟吟地掃了他們一眼。
周炆萬萬沒有想到小雨一出來,轉瞬間就將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不免像其他人一般,露出幾分呆像看了看小雨,瞧了瞧孫總兵,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家二叔。
孫總兵急切地望向逸王,氣得說不出話來,周筠見了皺了皺眉說道:“夏兄弟,且莫急著道歉,孫總兵你有什麽話要說。”
孫總兵這才幡然醒悟,高聲喝道:“豎子,竟然輕薄王爺的舞姬。”
小雨便咦了一聲:“我一路跟著王爺進城,可沒瞧見他帶了舞姬。”
孫總兵一滯道:“是我送給王爺的。”
小雨聽了忙和氣地說道:“噢,原來是總兵大人的舞姬。孫總兵您說的對,行了,莫要再生氣了,剛才您那個樣子嚇死小子了,哥,”說著推了六爺一把:“就是咱們輕薄了孫總兵的舞姬,孫總兵您這會兒好些了沒有。咱們都在逸王爺帳下,俗話說得好:將合萬事興。”
孫總兵見她認下了,便鬆了一口氣朝逸王望過去。
不想小雨一把拉過那舞姬,看了一眼,便露出一臉嫌惡的神情,卻又高聲讚美道:“看看,這女娘長得多俊俏的,連我都想輕薄輕薄。”說著重重地在那舞姬胸前抓了一把,她雖然曉得這舞姬也是受命於人,奈何她本性就不甚寬厚,又深恨她誣陷自家哥哥。這一抓,下手頗重,那女娘疼得眼淚簌簌地落下來了,這一回,倒是真的了。小雨仿佛嫌髒一般將手在屁股上蹭了兩下,頓時,眾人全都呆若木雞,紛紛望向逸王,小雨又道:“好了,諸位做個見證,剛剛就是小子輕薄了她,大家就不要再提旁的話了。”
孫總兵大怒:“你們輕薄了王爺的舞姬,就想這麽走麽?”
小雨正拉著哥哥往座位上走,聽了這話便停住腳步回頭看過來:“那孫總兵想怎麽樣呢?”
孫總兵喝道:“拖出去,打十軍棍。”
小雨微微一笑,望著逸王,癟了癟嘴,一臉的:“您看看,您看看,我這也沒怎麽著,這人怎麽就好像氣瘋了一樣,你要是再不管?我可就不客氣了。”
逸王麵無表情地掃了眾人一眼,小雨見了便忍著笑問道:“在下都糊塗了,這是您的舞姬?”
孫總兵便道:“這是我送給王爺的禮物。”
小雨翻身跪倒在地上:“小子雖不在王爺帳下,但是這次大破喜都伏兵,全因那些喜都人不曉得小子聽得懂喜都話,什麽都不避諱小子。”說著她得意洋洋的看了周筠和孫總兵一眼。“小的才能找機會給夏副將通風報信,說起來,誅殺這許多喜都人,小的也有幾分功勞。”
周筠麵上倒也還鎮定,孫總兵卻被她那一眼睃得說不出話來。心裏暗想:“我竟不知道還有這樣事,她聽到那些喜都人說了什麽?”
小雨本意是想嚇唬周筠,省得一會兒收拾孫總兵的時候,他跳出來搗亂。不想孫總兵的眼神倒閃爍起來,她原本就敏銳多疑,立刻就瞧出端倪,暗想:“我且不說破了,讓逸王收拾你。”便微微一笑道:“我被喜都人狹持,有一次,聽到喜都人說,有漢人將領…”小雨略一沉吟,孫總兵的冷汗便下來了。
逸王眯了眼看了看自己這位老部下,又看了看小雨,冷冷地說道:“怎樣?”
小雨便長歎一聲道:“他們說漢人將領,賞罰不分明,又醉生夢死,貪圖妖姬美酒。我本不信,唉,沒想到啊!這麽個舞姬,舞跳的好似一隻老母雞,就能成了孫總兵的心愛之物,為了她竟然要軍棍伺候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唉,也罷,我看在逸王爺的份上,且不與你計較,還望孫總兵好自為之。”說著目露寒光,警告地瞥了孫總兵和周筠一眼。
孫總兵心中有鬼,哪裏還敢步步緊逼。
一旁的劉知府聽了,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說道:“孫總兵和這位夏兄弟都誤會了。在下剛剛瞧得真切,夏副將進來就奔了座位,是這位美姬隻顧跳舞,衝撞了夏副將。隻是,說來此淑亦非尋常舞女,乃是安南國王送給代王的禮物,在安南也是數一數二的舞姬,並不是什麽母雞。這位小兄弟唐突了。”
小雨聽了這話便笑起來,好似等了許久,終於有人遞了個看得過眼的梯子一般,麵上一鬆道:“劉知府好眼力,今日能不畏權貴站出來說實話。否則,我家哥哥倒還真被孫總兵給誣陷了去,”
劉知府一張白嫩的麵皮瞬間變得通紅,看都不敢看孫總兵一眼,慌忙說道:“夏兄弟,孫總兵隻是看過去的方向略不同,所以誤會了夏副將,並不是要誣陷夏副將。可是…夏…兄弟你胡言亂語,指責舞姬跳得不好,還公然猥褻,未免太不將王爺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