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其不意

藍灝馨呆了半晌,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六爺才好。

今兒下午,他們倆聽到號炮時還有些不以為然。就是喜都人的兵力是他們一倍兩倍,那也算不得什麽。他和六哥在這裏經營了一年多,自信還能抵擋的得住,少則十天,多則半月,援軍也就來了。就算沒有援軍他們自己用些計策,也未必不能以少勝多。

及至看到到喜都人的營盤,哥倆就傻了眼。派出去求援的兵士,眼睜睜瞧著被喜都人射成刺蝟。援兵已是不能指望,倆人便拿出必死的決心來守城。原來心中不免還有一絲僥幸:“虧得小王爺和小雨不在城中,若是他們機靈,不僅能脫身,運氣好的話,還能跑出去求援。”

藍灝馨遲疑了一下道:“六哥,還是我去夜襲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小雨活著帶回來的。”

六爺搖了搖頭:“算了,誰叫我是她哥哥呢!”說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家中走去:“我去跟你嫂子說一聲。”六爺苦笑,心中暗想:“早前跟逸王分別時,逸王曾言,你這小妹妹可惜了,若是個男兒,我必定收在帳下做個先鋒。她是個將才,若是用兵必定奇險,鬼神難料。”六爺想到這裏扯了扯嘴角:“確實是鬼神難料,夠奇夠險。”

周炆和陳澤饒有興致地坐在一旁聽鍾敏同小雨激辯。眼瞧著小雨被鍾敏擠兌得理屈詞窮,陳澤便道:“夏姑娘,你有何過牆梯,何不說出來,讓陳某幫你參詳參詳。”

小雨早忘了二人,聽了這話眼睛一亮,說道:“周將軍,你派幾個侍衛過來,將她們倆給我打翻了捆起來,放到。放到…”

鍾敏聽了氣急而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將你打翻了,捆起來。”

小雨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嘟著嘴巴無可奈何地道:“不識好人心,你想留下就留下吧。”說話就往外走。還未走兩步,鍾敏身形一閃,已經堵在帳篷口:“你覺得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出去嗎?”

小雨微微一愣,結巴道:“鍾姐姐。你,你做什麽。”

鍾敏道:“我看著你,省得你去敵人的大營裏,把你的小命玩沒了。”

小雨嘴角一抽,垂下眼簾心虛地說道:“鍾姐姐,你…我…”

周炆心想,原來要鍾姑娘這樣子才能治住她呀,小雨一眼瞥見周炆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熱鬧,氣得跺腳道:“你,你把她製住。我告訴你一個好主意。”

周炆聽了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好整以暇地抱著肩膀說道:“我覺得今天夜裏偷襲這個主意就已經很不錯了,我可不想白白送死。”說罷還很騷包的地扭頭看了一眼陳澤:“文和,你怎樣看。”

陳澤立刻點頭一笑,臉頰處還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反正裏麵也不是咱們的哥哥,還是穩紮穩打的好。”

小雨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呆呆看著周炆,心想:“他雖說是個少年將軍,卻一向沉穩持重。怎麽也現出這樣的無賴相來,果然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不過,他這樣一笑倒有幾分他三叔的影子。若是再正經幾分就更像了。”

小雨氣鼓鼓地坐下道:“待會寶臣回來,咱們把衣服換了,這樣去劫營,正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見沒人理她,便在一旁自言自語道:“我會喜都話,我跟你們一起去。到時候咱們隨機應變。”

周炆到底年輕。聽了不由笑道:“不勞姑娘,文和也會說喜都話。”

小雨見計謀得逞,立刻不以為然地說道:“他不行,不夠機靈。”

陳澤本是抱著看熱鬧的心,聽了這話不由一愣,他雖是個文士,可是在軍中呆得久了,不免也沾染了幾分血性。再加上他打心底也沒將她放在眼裏。便笑道:“我是小王爺帳下的第一謀士,我若是不機靈,就沒人機靈了。”

小雨哼了一聲:“你機靈,你怎麽沒有問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

陳澤一窒,心說:“咱們還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不想小雨又咄咄逼人地說道:“那你道說說看,喜都這一回派了誰做主帥!”

陳澤剛要開口,小雨卻宛如爆豆一般接著問道:“這一回,喜都人一共來了幾個部落?哪些部落之間不合?各個部落的首領是誰?使得什麽兵器,是什麽秉性?首領若是受了傷,接下來哪個說的算?紮營的時候,各部落間是怎麽安排的?哪些部落不滿意?為什麽不滿意?”

她問的這些,有些是剛剛駟驊說過的,有些是陳澤多年搜集來的情報,有些太過瑣細,他們也不大清楚。

小雨一笑:“是不是問題太多,你都不記得我問你什麽了?哼!那我就少問你幾個,湊成這十萬大軍的各個部落首領都是誰?”

陳澤心想:“別是她剛剛審問俘虜的時候沒有記住這些東西,現在來套我的話吧。”他心裏一猶豫,小雨那裏立刻接口道:“你說不上來吧,我來告訴你。”

陳澤哪裏有小雨嘴巴伶俐,一眨眼就將七個部落的首領說完了,得意洋洋地看著他道:“你倒說說他們使得什麽兵器,有什麽喜好吧。”

陳澤一愣心想:“上當了,這個七個部落的事情是剛剛問過的,她自然曉得。這幾個首領兵器喜好,還有部落間的關係,卻是我多年經營的結果。”

他就有幾分不樂意說,小雨卻轉身對鍾敏道:“鍾姐姐,你瞧見了吧。他還是第一謀士呢!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咱們要是仰仗他,如何能成事。”

陳澤被她氣得要吐血,有心賴著就不說,看她又能怎樣。不想一旁的周炆朝他遞了個眼色,他隻得忍著怒氣說道:“這些事情,我自然比你清楚。”說著拿了剛剛的朱砂筆,紋姑娘便遞了幾張宣紙過去。陳澤提筆在紙的邊緣匆匆畫了幾個主要的山脈,這才將喜都人的部落標記在中間的平原上,又用小楷注上各個部落的首領和兵器,喜好。末了,自然也不忘揶揄小雨一番:“夏姑娘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事情。也盡管問來。”

小雨也不害臊,立刻追問道:“我瞧你圖畫得不錯,不如再畫一幅他們的營盤布置圖。”

陳澤也不羅嗦,拿了紙筆。接過小雨遞過來的紙筆畫了起來。小雨見他揮灑自然,心想:“想不到他畫的這樣好,倒不輸八哥。”

正這時,蔣千戶在外麵報告:“楊寶臣回來交令。”說話間,帳篷簾子一挑。楊寶臣渾身是血,麵目猙獰地跪在地上道:“周將軍,末將交令。幸不辱命,馬校尉還俘虜了他們的一個隊長。”

小雨不由擊掌而起,急忙衝到外麵。見自己的護衛們雖然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卻沒什麽大傷,不由撫胸低聲喃喃道:“萬幸萬幸。”

素來少言寡語的韓虎抹了抹臉上的汙漬,笑道:“楊侍衛長派了幾個人腿腳快的人佯裝逃跑,那些喜都人便在林子裏傻呼呼地追,不一會就跑散了了。大…九爺您是沒瞧見。開頭殺的七八十個人,都沒有防備,就是後麵的也都嚇壞了,還有不少中了陷阱了。”

站在鍾敏旁邊的梁成則悄悄拿出一團衣服遞給鍾敏,小聲道:“鍾姐姐,我瞧這人身量和你差不多,我很小心的,一點血跡也沒沾上。”

這時,楊寶臣正伸手將自己懷裏的小布卷遞向小雨,聽了梁成的話不由臉上一紅。想說的話也就不好說出口來。

小雨接了衣服低聲對自己的侍衛們說道:“你們都快點去把衣服換了,嗯…去拔些錦雞毛插在頭上作記號。有雞毛的就是自己人,沒有的就是敵人。”

說罷,小雨便站在帳篷外麵。拿了一個馬燈蹲在地上,用陳澤畫的兩張地圖在地上擺了個沙盤,自己蹲在那裏細細地推演起來。

帳篷裏,不時傳來那俘虜的嘶吼哀求聲,小雨歪頭聽了一會兒,陳澤竟是一直也沒有問話。心想:“剛才一定被我擠兌得狠了,拿俘虜撒氣呢。”這樣一想,也覺得剛才說得有些過了:“這趟要是能活下來,以後一定好好跟人說話,不能再這樣搶白人了。若是我剛剛好聲好氣地求他,他也未必就不告訴我。”

裏麵又打了那俘虜一刻多鍾,才聽道陳澤沉聲用喜都話說道:“我問你什麽,你便答什麽。答得好了,我便一刀送你上路。若是答得不好,左右我們困在這裏無事,讓你一直這樣生不如地活著,也不是不行。”

小雨暗暗搖頭,撩了簾子進去坐在角落裏聽了。果然那俘虜剛剛被暴揍了一頓,又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麽,如今有個機會立刻有問必答。小雨等著陳澤問完了,這才笑著說道:“你們今日有什麽有趣的事情發生?哲合沒有鬧脾氣嗎?”

那小隊長朝小雨那邊撩了撩眼皮,隻是小雨坐在陰影裏,瞧不大真切,便道:“哲合跟佐圖不協,紮營的時候被安排在佐圖的外圍,他們倆的士兵便有些小糾紛。”

小雨點了點頭又問了些白日裏行軍的事情,士兵們私底下都在抱怨什麽,中午吃得什麽,晚間吃得什麽,倒好似那長舌的婦人,隻管打聽些東家長西家短似的。待她問完了,才笑眯眯地朝陳澤點了點頭,蔣千戶見了便將那人拖了出去。

小雨湊到陳澤身旁,小聲說道:“剛剛是我不對,陳參軍莫怪。”

陳澤不由一愣,低聲道:“些許小事,陳某並未放在心上,倒是姑娘膽識過人,陳某佩服得很。”

小雨被他說的臉上一熱,對麵的周炆長年在軍中,乍見她麵若桃花煞是嬌美,忍不住心中不由一**,暗想:“可惜她身世不顯,幫不得父親許多,不然…”

小雨定了定神,看著陳澤和周炆低聲道:“我該曉得的已經曉得了,雖說是醜時偷襲,若是待會你們見了煙花,便可以偷襲了。”

周炆見她朝外麵走,忙攔住她問道:“夏姑娘,你去哪裏?”

小雨朝他笑了笑,好似在說她要去朋友家吃茶一般:“我這就去刺殺他們的主帥乎赤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