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過關

不一會紋娘便滿頭大汗地回來複命:“虧得我跑的快,不然他們就走了。”見小雨不解地瞧著她,忙喝了口茶水,勻了勻氣息才說道:“我去的時候,他們正忙著出發,幾個下人正在套車,那嬤嬤早跟著主子的車走了。我看那嬤嬤的身子是真不大好,因為姑娘叮囑一定要親自交到那嬤嬤手上,她過來取簪子的時候,臉都是白的,接了那簪子頭也不回,連謝也不說一聲就自顧自地走了。”

小雨便朝夏太太瞧了一眼,撲哧一聲笑道:“這可真是驚弓之鳥了。”

王家的人慌裏慌張地跑了,小雨自然也就沒什麽可刺探的了。乖乖地吃了飯又開始對付烏來,二爺則帶了人去外麵采買了一些路上要的東西,第二天一早,一家人便又上路了。

這般走了幾日,烏來漸漸壯實起來,可以跟在小雨的車邊慢慢走路,上來歇息的時候越來越少。隻是他們離京城越近,各個州縣府衙盤查的就越緊,五爺,六爺的名號都不大管用了,倒是徐良齊在翰林院,徐家又是開書院的,倒還可以用一用。

這一日到了玄陽,那守城的官兵拿著公文看了半天了,冷笑道:“昨兒剛過去一個夏家,怎麽如今又來了一個夏家都下車”

那隊正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女眷們統統叫到車外麵,領著進了城門右麵的一個小門裏。原來這城牆裏麵竟然別有洞天,居然藏了個不小的院子。那隊正一麵派人去叫請將軍,一麵拿著畫像在那裏一一對起來。

二爺氣得不行,卻也沒法子。小雨便在一旁低聲勸道:“哥哥,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叫我曉得哪個是他們的將軍。一定要他好看。咱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夏太太聽見那軍士的話不免心裏煩躁,暗想:“我年紀到底大了,總想著為兒女積福,卻沒想到王家這樣不要臉,我不與他們計較,他們竟然敢打著夏家的名頭過關。早知道這樣便該讓二哥將他們統統都抓了送到官府。”

夏太太身旁的奶卻掩著麵,嗚嗚地哭個不停。盧娘子和宛音勸了好一會兒。見她總不聽勸,便也不再理她。

夏太太便對二爺道:“延文,你過來站在你媳婦身邊。”

二爺忙應了一聲。站在奶身邊,奶便嚶嚶地哭道:“我們平頭百姓,他們待會兒定然會欺我,辱我”

話還未說完。夏太太道:“若是一會兒那些軍士侮辱她,延文。你動作快點,將她斬了,免得她玷汙了我們夏家的名聲。”

奶的哭聲嘎然而止,不由抬起頭含著眼淚。一臉的不可思議,怔怔看著夏太太。二爺被說得麵上一紅,因眾人都在。他也不好說什麽,隻得握了握拳垂下頭。夏太太的背挺得筆直。心思根本不在奶的身上,盤算的都是明兒個怎麽加緊趕路,好追上王家的人。偏奶還不依不饒地望著她,夏太太本來心情就不大好,便冷笑了一聲:“你放心,你死了以後我一定會給你請一塊貞節牌坊,日後二郎娶了新婦,你的孩兒我都會養在膝下,斷不會讓他們受後娘的閑氣。”

一旁二爺忙道:“宛如放心,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夏太太便頷首道:“你看,二郎如此有情有義,你連孩子們的後娘都不用擔心了,隻要我活著,定不會虧了他們。”竟然混不將二爺的話放在心上。

奶被夏太太氣的一張粉麵紅一陣,白一陣。站在不遠處的小雨皺了眉頭暗想:“她也是逃過難的,當年瞧著也不是吃不得苦的,怎麽現在這般矯情”

奶卻想著:“早前我跟著堂弟逃難也就罷了,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今嫁了你,往日人人都說你是個不世的大英雄,這樣那樣的厲害。怎麽今日有事你倒慫了,我若被辱與你麵上榮光嗎”

一旁的宛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一心想與夏家交好,本來想著這個堂姐是姻親,總比那非親非故的人要強些,不想她竟比旁人還能拖後腿。

宋嬤嬤站在夏太太身旁歎了口氣,挑了挑眉毛暗想:“長得也就比六奶奶細嫩了點,年紀也一大把了,還生了兩個孩子,哪個軍士吃飽了閑的去侮辱你。”

便是一向不使心的盧夫人,都忍不住瞥了宛如一眼。

不一會,那守城的將軍過來,瞧見夏秀才與夏太太年紀最長,便下馬拱手道:“實在是抱歉,晚輩也是職責所在,驚了夏將軍和徐翰林的寶眷。”口中這樣說,卻還是接了畫像一一對過。

小雨瞧了瞧那將軍,因穿著一身戎裝,也瞧不大清楚臉型。隻看到剛毅的下巴,劍眉虎目,好在目光還算和善。

二哥見他比對完了,剛要開口說話,那將軍卻回到小雨麵前笑道:“姑娘這個扳指倒有意思,這樣用著,我瞧了半天才認出這是個扳指,不知道是哪裏來的。”

小雨低頭看了看腰際,心想:“這個將軍好生細心。”原來當日夜襲,周勵路過雪影的藏身之處,曾在雪影的韁繩上係了一個玉扳指。小雨得了很喜歡,隻是那扳指頗大,她用著不趁手,便將它做了腰帶的搭扣。這會兒見那將軍好奇,便與那將軍走到一旁小聲說道:“這是個很好的朋友送的。”偏著頭猶豫了一下,才下定決心說道:“你若是喜歡,日後我尋到一樣的,也送你一個。”

那將軍聽了這話便笑起來:“你這朋友對你倒好,這個東西不過是塊大玉石上的廢料,當時倒是打磨了不少的扳指,可是卻不容易得到,就算是有錢也弄不來。”

小雨想了想便從荷包裏翻出當年薛羽送給她的玉佩來:“這個玉佩也不錯了,你曉得薛將軍嗎”

那將軍點了點頭道:“他率先破的京城,立了頭功。”

小雨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將那玉佩丟過去道:“他這個人頂頂討人嫌,你以後見了他,將這個掛上,他見了一定會氣瘋的。”

那將軍聽了便哈哈大笑起來:“薛將軍發瘋的樣子,周某尚未見過,好,我倒要見識一下。”

小雨聽他自稱周某,心中一動忙問道:“你既然姓周,那你曉得周勵和周炆嗎”

那周將軍便又低頭看了一眼她腰間的扳指,微微一笑從自己的腰間也摸出一個戴了給小雨看:“周勵是我從弟,周炆是我的侄兒。先帝在的時候,馬鞍縣曾經發現一大塊墨玉,先帝命人雕刻成菩薩像,供奉起來。剩下許多廢棄的邊角料,便做成扳指,每次有皇家子孫出生便送一個。也是讓菩薩保佑這些皇子皇孫的意思,不知道夏姑娘這個是周勵送的還是周炆送的”

小雨一呆,心想:“這玉石瞧著尋常,我隻道是周勵尋常練箭用的,原來是他們皇家的一個信物,這樣說來,我倒不好再帶著它了。”她聽見周將軍問是誰送的,又怕周勵挨罵,便支吾道:“我倒不知道這還有這樣的來曆,下次遇到逸王爺還是給他好了。”隨即訕訕地笑道:“如今倒不能稱呼逸王爺了,得叫聖上了”

周將軍搖了搖頭:“現在還是叫逸王爺呢,大典還要一個來月呢。你們若是快點,還能趕上。”

小雨點了點頭,她心裏也恨王家不識好歹,居然冒了她們家的名頭過關,不免問起:“我剛剛聽軍士說,昨天也有一夥人自稱是夏家的人從這裏過去,不知道你們可還記得他們的樣貌。這夥人我們在路上遇到,如今想來甚是可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周將軍略一沉吟道:“許是外戚餘孽。”

小雨瞄了一眼他手裏的影像道:“能讓我瞧瞧嗎”

周將軍便將畫像遞了過去,小雨舉著看了看:“讓我八哥哥瞧瞧,他認人可準了。”說著朝八爺揮了揮手:“八哥,二哥你們過來。”

八爺瞧了瞧,畫像上是一個容長臉的中年女子和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男子,眉眼有幾分周勵的樣子,隻是周勵是圓臉,這人卻是長臉。

小雨便朝周將軍拱了拱手道:“待會我們去十福客棧歇腳,我讓八哥哥將我們遇到的那夥人畫下來,您派快馬往京城附近送了,說不定能有些用處。”

周將軍看她要走,忙攔住道:“我聽說夏家有個姑娘很是伶俐,莫不就是你了。”

小雨一愣,說道:“我們家姑娘可多了,也不知將軍說的是那個。”

周將軍笑了笑:“我說的那個,能單槍匹馬闖入敵營,擊破了喜都人十萬大軍。”

小雨嚇了一跳:“這裏都有誰知道這事兒”

周將軍似乎也沒有料到她這般膽小:“你不要擔心,隻有我一個人曉得,本來以為與姑娘錯過,昨日罵了他們一頓。你放心,我不會說與旁人的,傷了姑娘的閨譽。”

小雨一愣分辨道:“那倒還罷了,我與你們不同,雖然身邊也有護衛,也不過是防些宵小,若是被喜都人知道那些事兒都是我幹的,十有八九我就被你們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