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風波再起
興王便將猶自困惑的興王妃攬在懷裏低聲笑道:“夏姑娘可是個奇人,隻是性子有些懶散。她六哥能領軍,五哥能治世,這樣的人咱們娶回來,四哥會忌諱的。”
興王妃聽了不由笑了起來:“你又哄我。她家若有你說的這樣厲害,怎麽皇嫂不說給箴兒。”
興王攤開四肢往榻上一躺,輕聲笑道:“個中原因你應該比我清楚啊,我聽人說夏姑娘身子不大好,你白日裏也是見過她的。”
這樣的事情,興王妃想得倒是飛快,立刻道:“是不是以後子嗣艱難?沒有子嗣娶幾個妾室也就是了,隻是她這個人好是好,百伶百俐的,就是不容人,想必皇嫂也怕她搞得家中雞犬不寧。”
興王點點頭:“皇兄,皇嫂親自派了幾撥人,都說治不了了。”心裏卻想:“你說起旁人的時候倒是理直氣壯的,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沒少跟我的幾個姨娘置氣。”
興王妃便躺在興王身邊小聲說道:“若論聲望,你可比四哥的名聲好了百倍,怎麽你從來沒有那樣的心思。”
興王瞥了王妃一眼,見她好奇地看著自己,心想:“她雖然曉得輕重,若是不小心在孩子麵前流露出來便不好了,我還是與她說清楚的好。”
打定主意便細細地說道:“能做一代梟雄,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四嫂娘家兄弟子侄一貫能征善戰,不像你們家,雖說也是公侯出身,這一兩代卻久未領兵。”
他見王妃不服氣,忙擺手道:“你先不要急著反駁,聽我慢慢說完。瑾兒為人謹小慎微,守成有餘創新不足。太子在燕北代理政務時,廣納賢能為四哥尋來不少奇人異士。聽說夏家五爺曾經以白身領一縣父母官。瑾兒和勵兒卻未必有這樣魄力。這是其二。”
“韓丞相在前方對敵,頗受四哥信任,她的女兒未免在潛邸恃寵而嬌。興風作浪,隻要不妨礙了四哥的部署,四嫂從不與她相爭,任她在潛邸翻雲覆雨。雖說四哥心裏自然看中四嫂一些。我卻不想你過那樣的日子。”
興王妃聽了這話,心裏十分受用,便抿嘴輕笑。
興王接著道:“韓丞相這個人,不計較個人得失,在南方得了許多種子便送回燕北。太子與謹王不睦卻也能欣然接受,積極在燕北試驗。這二人的胸襟都是世上罕有,後來京中缺糧,軍心浮動,四哥卻始終糧草充足,這些事情都不是一人一力可以做成的。況且,我雖然有個好名聲,卻也時時為名聲所累。”
興王妃聽了不由暗自沉思,想了好一會才輕聲嗔道:“是我拖累了你了。”
興王大笑,攬著她在懷裏道:“你曉得就好。以後對我再好一些吧。”
興王妃剛要反駁,興王已經翻身壓了過去,暖帳裏便傳來嗚嗚呀呀的聲音來。
又過了三五日代王和周王的兒子周崇進京,聖上便在宮中擺上家宴為興王,代王和周崇等人接風洗塵。
郎皇後穿著米黃織金的家常衣服,趁著旁的女眷還沒來,悄聲問興王妃:“你瞧見夏姑娘了嗎?”
興王妃不由苦笑:“真是沒想到。她小時候還去我家裏玩過,她娘我一點也沒認出來。嫂子,你認出來了嗎?”
郎皇後搖頭:“我早先見過夏姑娘一次,她那時管著家裏的庶務。穿的是男裝,我瞧著眼熟,卻沒有往那些舊事上想。”
興王妃也不由唏噓,拉著皇後的手歎氣道:“這孩子也怪可憐的。前兒我娘做壽,她不過坐著應酬了一會,就有些精神不濟了,後來竟索性退了席了。皇嫂,您不知道,她小時候可伶俐了。騎射不輸勵兒,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身子居然這麽……”
周勵在一旁正跟周炆寒暄,聽了這話便不高興了:“娘,她就是身子輕,騎馬快點,射箭,能從這裏射出內室的門就不錯了。”心裏卻不大樂意母親跟外人議論夏姑娘的健康,自己頗有幾分黯然地想著:“雲娘自然是好的,我們倆一處也時常說說笑笑。可是我畢竟喜歡夏姑娘好多年了,也許…再過幾年心裏就不那麽難受了。”
周炆卻想起早前她虛晃那一槍,不由大笑道:“叔叔倒還給她留了幾分麵子,我親眼瞧著那箭順風飛了這麽遠,呱嗒就掉在地上了。”周炆連說帶比劃,眾人不由哄堂大笑,笑著笑著便都沉默不語。
倒是興王妃和周勵不曉得內情,見氣氛有些尷尬便說起婧縣主的婚事,羞的婧縣主急著走避。好在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王爺進了宮,周王家裏隻剩了周崇一個人,聖人便拉著他多說了幾句。緬懷從前的事物,不免也落了幾滴眼淚,幾個王爺更是至情至性,摟著周崇痛哭不已,末了自然又跪了一地,感謝四哥聖明,救了周家的骨血。
不一會兒,飯菜便端了上來,聖人為了取一家團圓的彩頭,便用了圓桌,也沒有設主位,大家分男女兩席,團團坐了。聖上想到先帝在的時候,家宴總要擺個七八桌,今日因平南王還駐守西南,另有幾個郡王都留在封地替幾個王爺守著家業,今日的家宴便越發顯得冷清了。
好在幾個王爺和諸郡王都十分知趣,將太子和安王周箴,平南王周筠誇了一遍,倒也賓主盡歡。眼瞧著快要散席了,站在聖人身後的聞喜突然瞧見外麵有個內侍微微地探了探身子,瞧了他一眼,聞喜一愣忙不動聲色地踱了出去。
興王和代王掃了聞喜一眼,見此時氣氛大好,便給周崇使了個眼色,周崇無奈隻得涎著臉笑道:“皇伯父,說起來我也是二十來歲的人了,若是那農家,那兒女都滿地跑了。可我如今連個媳婦也沒有,還請伯父伯母尋個合適的人,也好早點給咱們皇家開枝散葉。”
幾個皇叔聽了無不大笑跟著湊趣,逗得聖上也忍住不笑起來,點著頭認真地想了想:“賢侄兒,你心裏可有什麽人選?”
周崇想了想,臉上一紅道:“這樣的事兒小侄哪裏懂,想來是要能生養的。”
眾人聽他說得直白又大笑起來,幾個王妃也在一旁笑著琢磨自家的哪個小娘子合適。這時,聞喜突然沉著臉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在聖人耳畔說了兩句,聖上聽了他的話,立刻臉色大變,衝口說道:“馬上傳我的口諭,派孫護衛去夏家。”
興王等人不曉得出了什麽事情,急忙起身告辭道:“國事要緊,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如今有四哥,咱們來日方長。”
聖上這時已經平靜下來,低聲恨恨地說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一時大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郎皇後忙給諸妃遞眼色,女眷們便跟著她進了內室。聖人掃了幾個王爺和郡王一眼歎道:“喜都人竟然混進薊城,將參軍陳澤殺了,最可恨的是,還將他的頭掛在城牆示眾。”
一時間幾個王爺和郡王也不由露出駭色,心想:“這要怎樣的仇恨才能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來,殺了人還不夠,還要鞭屍以泄其憤。”
周炆和周崇聽了急忙翻身跪倒請戰,周勵見了也跟著跪下,三人齊聲道:“臣等願去北寒**平喜都人,為陳參軍報仇。”
唯興王垂頭暗想:“兩邊議和已經有大半年了,怎麽突然間對陳參軍發難。死的是陳參軍,四哥聽了為什麽派護衛去夏家。記得邊關那次大戰,主事的是夏將軍不假,可是協理的卻是藍家,陳澤隻是陪宜都郡王巡邊巧遇喜都駐軍。再者,藍家在京城也有宅子,藍國公這會兒也帶了兩個嫡子進京朝賀,怎麽四哥卻不提派人去他們家裏護衛。”
這時又有內侍進來:“夏家府上有小廝一直在宮外候著,孫護衛他們出去正好遇上。說是有軍情。”
聖上麵沉似水,點了點頭。
不一會就有內侍帶了個小廝進來,想必在外麵等了許久,鼻頭臉頰都凍得通紅,跪在地上先磕了頭,才道:“小的是夏將軍府上的小廝,名叫大成,今兒六爺派人送信兒,聽說派了好幾隊人馬進京,這一隊是專給府裏姑娘送信的,二爺尋思著怕其他的人遇上什麽事兒耽擱了,便急急忙忙讓小的在宮門口候著,可巧遇上孫護衛出來。”
聖上便道:“你回去告訴你家二爺,給軍機處送信的人也到了。”
那小廝聽了便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們姑娘前兩天犯了毛病,府裏人仰馬翻的,昨天才找到一個老先生說是能治,一家人便心急火燎地趕過去了,如今府裏隻有二爺和八爺。二爺的意思是,若是他們能來了,正巧就做個了斷。卻又怕他們沒有奔我們府上,而是追到路上去劫姑娘。虧得聖人英明派了孫護衛過去,二爺這會正有些捉襟見肘。”
正說著,外麵又內侍稟報:“薛將軍有緊要的軍情。”
聖上忙道:“快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薛羽快步走了進來,行禮道:“哲合欺我太甚,臣願領兵與夏將軍一道掃平哲合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