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 嫂子的朋友們

薛世子一行人到馬場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薛文累得渾身都要散架了,恨不得立刻就從馬上下來。離了老遠居然瞧見護國公從坡上縱馬下來,薛文頭一回覺得父親這般高大英武,心頭一暖:“可瞧見親人了。”

護國公吃驚地瞪著一對小黃豆眼,看著薛文道:“好小子,果然沒給我丟臉。”說著又激賞地看了小雨一眼:“還是三媳婦厲害,竟然一教就會了。”

小雨靦腆地笑了笑:“是四弟學的用心。”

“四弟”這會兒身心俱疲,後麵那句客氣話就沒有跟上,突然瞧見對麵的小雨一嘟嘴,薛文一時也分辨不出來她是生氣了,還是要打口哨,反正哪個都夠他喝一壺的,他本來都已經軟成一灘爛泥了,這會兒猛地直起腰來,奉承道:“爹,這都是哥哥和嫂子教的用心。”

護國公的臉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想:“這個媳婦還真是娶對了,有了她在中間,羽兒和文兒倒是和睦多了。”這樣一想,看小雨的目光就越發的慈祥了。

小雨見公公望過來,立刻笑盈盈地說道:“爹,四弟頭一回騎馬就能跑了,我瞧著明天都可以搭杆子,挖溝給他跳了。”

薛文一張臉皺成一團,還沒來得及跟嫂子商量,就聽見身旁的爹爹朗聲笑起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我原來還有些擔心你要被你娘養廢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嗯,能跑多快了?”

薛文忙謙虛地說道:“還不能跑呢。”護國公已經嘬唇呼哨起來。

好在薛文早被哥嫂二人搓摩得十分警醒,瞧見他爹一努嘴,心裏就知道不好。護國公一瞧兒子果然在草場上狂奔了半晌都沒掉下來,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他三嫂子,你這樣的才能也別浪費了,也教教悜兒幾個。”

小雨笑道:“行呀,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就怕他們不聽我的。爹,要不你來做督學吧。”

護國公點了點頭:“行”說罷,豪情地搓著手歎道:“咱們薛家又要起來了”

薛世子瞧著弟弟在馬上東倒西歪,眼看就撐不住了。偏偏那邊的兩個都是沒心沒肺的主兒,隻得自己跑過去:“你不要夾得那樣緊,韁繩也鬆一鬆。”

薛文從馬上下來的時候隻覺得頭重腳輕,兩個大胯好似被人劈開又粘在一起,還沾反了。怎麽也合不攏。拾墨急急忙忙地從大路上跑過去,扶了他慢慢往莊子裏走。

有仆役過來道:“是薛四公子吧您的房間都準備好了。”

薛文躺在浴桶裏,身體一放鬆下來,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上的酸痛。他初次騎馬,腰腿上都沒什麽力氣,那馬一跑起來,薛文便覺得自己仿佛都能聽見屁股被馬鞍打得啪啪作響。就是勉強踩著鐙夾著馬肚子也撐不了多久。

拾墨服侍著他洗漱完畢,正打算讓他趴一會,就有人過來敲門請他去前麵吃飯。

拾墨也是十歲上下的年紀,一張方臉。沒好氣地說道:“沒瞧見公子傷得厲害。不去”

那人也不惱,微微一笑道:“公子可想好了,今兒是夫人來馬場的第一天,請的雖不是什麽達官貴人卻也是兩家的親朋摯友。您要是不去,小的估摸著,夫人一會兒隻怕要親自來請。到那時……”

薛文心裏一寒,瞧著他恭謹地退了出去,猶豫了片刻硬撐著爬起來,扶著拾墨慢慢地坐起來:“更衣吧”

拾墨淚眼汪汪地看著薛文:“公子,您看看。不聽夫人的話,吃苦頭了吧,這還要在馬場裏待三天,這以後可怎麽辦啊”拾墨慪得腸子都青了。暗暗後悔:“當初若是不聽公子的話跑到前院將國公爺請過來,也就沒這些事兒了。”

小紅拿了件青色的圓領瀾衫,一麵伺候小雨穿衣服一麵好奇地問道:“夫人,您怎麽在四公子身上花這麽多心血?奴婢瞧著他跟世子爺也不親,再說,還有他娘。你就不怕……”

小雨歎了口氣:“怎麽不怕但是,咱們做女子的成了親了就要相夫教子。”

蟬蝦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相夫教子是對夫君和兒子,您對四公子這麽好有什麽用?”

小雨瞥見薛世子換了見米色的直綴從隔間走出來,也好奇地瞧著自己,便笑道:“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們世子爺英明神勇,哪裏需要我幫忙,這會兒我也沒有兒子可教。”想了想這才接著道:“我從來也沒有個弟弟妹妹,看見四弟心裏歡喜,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一般疼愛”

蟬蝦吸了一口涼氣,心說:“被夫人當成自己的弟弟一般疼愛可夠嚇人的了。”

薛世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揮了揮手將人都打發出去了,這才唬著臉問道:“說說吧,你這麽賣力氣又想幹什麽壞事了?”

小雨嘻嘻一笑:“我手頭好多事情,卻沒有得力的人手。我先挨個試試,哪個好用就用哪個。”

薛世子敲了敲桌子:“你今兒這叫試試?我要是薛文那小子,我今兒個半夜就偷偷跑回去,再也不跟著你了。”說著忍不住噗哧笑道:“不過,今日我罵他罵的好爽,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小雨白了他一眼,皺著眉頭道:“這麽嚴重?他也沒騎多長時間。除了騎馬也沒學什麽?”小雨皺著眉頭思索起來:“我記得我二哥說,我頭一回騎馬就能跳可高了。”

薛世子聽了也吃了一驚:“你,這麽厲害?那會兒多大了?”

小雨歪頭想了好一會兒:“聽說有三歲了。”

薛世子怔怔地想了會兒:“你那麽小,你娘就放心讓你一個人騎馬?”

小雨笑道:“二哥抱著我呢”說罷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要不明天讓四弟跟我一起…..”

薛世子臉一黑,立刻將剛才湧起的一絲自卑趕到了爪哇國,眯著眼瞧著她的胸前不懷好意地說道:“你是打算將他放你前麵……”

小雨一窒,被他瞧得連喘氣都不順暢了,剛想說可以讓四弟坐後麵,薛世子又**笑地瞧了瞧她的纖腰。小雨扯了扯嘴角:“寶臣來了,讓寶臣抱著他吧”

薛世子一愣,歪著頭想了想,覺得這畫麵實在太驚悚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薛文到錦秋齋的時候,宴席已經都擺好了,三哥和一個眼熟的少年坐在一起,倆人一瞧他一瘸一拐地走進來,都吃驚地看著他齊聲道:“四弟,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

薛文這才認出那個眼熟的少年居然是自己的三嫂,不由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直痛得他呲牙裂嘴,小雨見了不由心虛起來:“怎麽了?怎麽了?”說著扭頭去看王道長:“道長您給我弟弟看看?”

王道長上下瞥了薛文一眼:“頭回騎馬,最多一個時辰,他騎了多久?我瞧著是騎得太狠了。”

小雨聽了便訕訕地埋怨薛世子:“我說已經可以了,你就是不聽,把孩子累壞了吧。”

薛文一聽急了,剛想反駁自己不是個小孩子,不想他身子剛往前一傾,屁股就如針紮一般地疼痛。

小雨的一張臉拉得更長了:“那明天騎不了了?”

王道長圓滾滾的一張臉,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騎馬什麽的肯定不行了,練練箭吧。”

小雨十分歉然地看著薛文:“四弟,唉,我還安排了好多事情給你,唉,算了,明天讓你三哥多打些野味,我教你剝皮。”

薛文聽了王道長的話,心裏正高興著,老天開眼明日終於不用再騎馬了,沒想到嫂子居然還有這麽個可怕的絕活等著,薛文一對眼睛瞪得溜圓刷地一下將頭扭向父親。

護國公搔了搔額角:“你好好跟你嫂子學,你瞧見今兒晚上這些菜了吧。”

薛文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滿桌的野味,護國公得意地說道:“今兒這滿桌的野味都是我跟在座的諸位出去打得。你看看你才騎了這麽一會兒嗎?就鬧著休息,你不在的時候,這都是你嫂子剝的皮。”護國公也是誇張了,小雨隻剝了一個兔子,獐子太大了,她割了兩刀就回屋換衣服去了。

小雨見他薛文頗有些茫然地看著諸位客人,忙給他介紹道:“這是我六哥哥,這是我八哥哥。”說著又指著方準和陳鵬道:“這是方大哥和陳大哥,他們明日就回燕北了。”

又指著楊寶臣道:“這是我給你找的拳腳師父,楊寶臣,你想必曉得他從前可是個將軍。”

薛文瞧了瞧鐵塔似的楊寶臣,心裏一哆嗦,正要去看父親,小雨又指著一個麵熟的書生道:“這是國子監的徐教諭。”

薛文起初還有幾分猶疑,聽說是國子監的教諭忙站起身恭謹地行禮:“表舅”

徐良齊一愣,拱了拱手還禮:“你是?”

薛文忙道:“我娘是徐茂然府上的七娘子。”

徐良齊想了半日才擊掌道:“那個嫁給國公的……”

薛文這會兒倒有些明白母親的難處忙道:“正是,正是。小甥薛文。”

徐良齊這才輕快地笑道:“在你嫂子這裏不用這麽拘謹。”

小雨便又介紹:“這一位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僉都禦史,唐巒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