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已不僅僅是差。

甚至,這太後都迫不及待想要取其性命。

就為著袒護娘家那個無惡不作的長兄?便是連自己親兒子也不管不顧……

難怪連宋凝霜和宋玉蘭兩個宋家私生女也敢那等囂張狂妄,將什麽屎盆子都扣到趙延卿頭上,原都是太後在背後慣著。

足以看出,這太後為著宋家的利益,似乎是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若是這樣的,恐怕就有些難辦了。

我雖有心作證,可這樣的局麵,怕是我還未出麵,就叫太後給取了性命去。

可……那宋國舅作惡多端,他憑什麽逍遙法外?

倘若叫宋國舅和太後贏了這麽一遭,這天底下豈非亂了,那些個以拐賣人口牟利的人牙子,怕也會愈發的明目張膽。

此一戰,必然……必然不能叫他們勝了去。

很可笑,分明先前還在怨恨江氏為複仇對我和父親不管不顧。

可此時,我卻忽然有些理解了。

這世間,有的時候,不止是親情最重要。

倘若不曾被迫害過也就罷了,可偏偏我也曾是人口拐賣案裏中受害人。

閉了閉眼,我深吸了口氣,盡量消化了這個可悲又不公的答案。

繼而看向一臉愁雲慘淡的劉管家,問他道,“劉管家,你可有法子讓我見到殿下?”

“這……”

聞言,劉管家眉眼微沉,有些無可奈何的語氣,歎息道,“王妃,老奴我不過一介王府管家,如今此事乃是太後親自下旨,天牢裏看管得嚴得很,便是江玉奔走好幾回也沒能進去。”

“不過,老奴倒是聽聞,陛下去過好幾回。”

是了,當今聖上。

趙延卿那個年僅十七歲的弟弟,趙延玉。

我怎就沒有想到?

先前隻聽李嬤嬤說趙延玉與趙延卿表麵不和,實則不過都做給旁人看的,骨子裏還一條心。

那會兒,我並不太相信,但如今,聽聞太後為袒護宋家的所作所為……

我想,哪怕趙延玉與趙延卿有些許不和,在此事上,恐怕也是一致的。

所以,現下,我隻需要見到趙延玉,向他陳情……

“劉管家,李嬤嬤,你們可有……”

“王妃,宮中有人來訪。”

我心中計劃著,正欲詢問李嬤嬤和劉管家,外頭,卻傳來了秀珠清亮的聲音。

聞言,劉管家和李嬤嬤皆是一怔。

尤是李嬤嬤,她眉心一緊,倏然間警惕起來,還未等我開口,便詢問秀珠道,“秀珠,來人可有說是哪個宮裏的?”

“回嬤嬤,那內侍自稱是陛下身邊的人,說是,陛下請咱們王妃和小公子去宮中一趟,有事相商。”

趙延玉,請我和明兒去宮中?

嗬,怕是太後請的吧?

我雖不如那些世家貴女自小接受諸多的培養,可這些年來,也是見過許多勾心鬥角的。

饒是再愚蠢,也不至看不出這其中貓膩。

若趙延玉真是有事與我相商,又何至於捎帶上明兒?

這來人,分明是想拿捏我與明兒當人質,去脅迫趙延卿些什麽。

如此看來,趙延卿應當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境地,隻怕手中還有叫太後和宋家懼怕的證據在的。

“王妃,恐怕……這來人並非陛下宮中之人。”李嬤嬤皺了皺眉,立刻戒備的說道,“我看,您還是莫要去了,就稱病。”

“稱病?”

我淡笑了聲,反問李嬤嬤道,“李嬤嬤,您到底是王府的老人了,又曾在宮中生活多年,您覺著,我若稱病有用麽?”

“這……”

李嬤嬤一頓,瞬時間沉默了。

自是沒有用的。

對方鐵了心的要我和明兒入宮,我若不肯前去,往小了說是不尊,往大了說是抗旨。

太後便是直接命人將我捉拿,原也是師出有名的。

所以,這一遭,是必然要去的。

但,卻萬萬不能就這樣什麽也不做。

可是,要怎麽做呢?

太後……太後最在意什麽?

仁慈?

對,她不是仁慈到留下那個被趙延卿‘玷汙’的女子麽?

那麽,我這個被趙延卿刻薄欺淩欺騙,還被他害死孩子的孤苦女子,她是不是更應當供著?

心中倏然通明,我立即吩咐正一臉愁容的李嬤嬤和劉管家。

“李嬤嬤,劉管家,我一會兒便帶著明兒入宮。”

“我前腳出門,你們後腳便派人去市井傳話,就將先前殿下刻薄我的那些事都再宣揚一遍,然後再讓百姓和百官都知曉太後娘娘請我入宮是要為我和我的養子做主,是要讓我這個正妃的養子繼承容王爵位,再告訴大夥兒,太後娘娘已為我和明兒準備了筵席,到時會宴請百官,為我這可憐的孤女撐腰……”

“總之,將太後宣揚得越是仁慈越好……”

“嗬,王妃,好計謀啊……”

“如此一來,太後便是有心對您不利,卻也不敢輕易下手,且到時您與小公子若不能安然無恙,太後那處就說不過去了。”

我話一出口,劉管家眼睛都亮了。

一旁的李嬤嬤也露出詫異之色,似乎是沒想到我原也會這些彎彎道道的。

是啊,從前的我從不算計。

卻並非因著我不會算計,說到底,不過失去了求生的欲望,能挨過一日是一日,如今我是想活的。

這人啊,一旦鮮活過來,腦子也清明了不少。

隻是,如此,恐怕還不夠的。

“王妃,如此,恐怕還不夠。”

我心中正欲再說話,慢慢回過神來的李嬤嬤又開了口。

她淡淡朝著一旁滿臉喜色的劉管家看了眼,又對我道,“王妃,倘若真是太後叫你前去,恐怕是早有準備的,便是那些的傳言傳了出去,太後也可說您和小公子是被刺殺的。”

“太後雖十分縱容宋氏,可這些年來,麵子功夫一貫做得極好,在百姓眼中,實在寬厚仁慈的得很,委實稱得上是一代賢後了。”

“到時,旁人恐怕隻會惋惜太後沒能保住你,沒能護你到堂上狀告殿下,便是被殿下滅口,百姓們,也就不會去些置喙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