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錮在那個近乎野蠻的男人的身前,如玉又驚又怒又氣又怕,求生的本能令她開始掙紮:“你們想幹什麽?快放我下來……”

孫逐流心中煩悶,驀地大喝一聲:“閉嘴!再叫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這是綁架,你們難道就不怕王法嗎?”如玉哪裏肯閉嘴?漲紅了臉,直著喉嚨叫。

隱約猜道,他是想把她帶進軍營。

她不敢想象,置身一群如狼似虎的男子中間,若萬一被人發現是女兒身,後果將會怎樣?

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激怒他吧,最好一刀把她殺了!

“王法?老子現在就是王法!”孫逐流伸指,點了她的啞穴,雙腿輕夾馬腹,馬兒撒開四蹄,如箭一般躥了出去。

前方戰事吃緊,士兵受傷者眾,軍中大夫稀缺,偏偏百姓貪生怕死,一見戰事失利,跑得比兔子還快,偌大個冒平鎮,竟沒找到一個大夫。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雖然看起來又瘦又小,但此時也容不得他挑三揀四。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先帶回去再說。

哪知他還敢嘰嘰歪歪,他心急如焚恨不能背插雙翅飛回營中,哪有功夫聽他羅嗦?

二十裏路轉瞬即到。

“在這裏等。”孫逐流一路馬不停蹄,直接衝到了中軍帳外,跳下馬背風一般卷了進去。

“是!”隨行的兵士,把倒掛在馬背上的如玉掀到了地上,牽著馬去得遠了。

如玉一跤跌在地上,長衫翻卷,露出了青緞麵的繡花鞋。

她吃了一驚,急忙爬了起來,左右張望一下,好在現場一片混亂,人馬雜遝,誰也沒有心思注意到她。

她驚魂稍定,這才抬眼打量周遭的環境。

依稀認出這裏是肅州城外的青溪坪,身下所處的山坡,是方圓五裏唯一的一座小山。

記得小時候去姨媽家時,還曾在山腳下的一戶農人家討過水喝。

可是現在,寧靜不複,淡泊已遠。

這裏顯然曾經經曆過一場殘酷的殺戮,地上亂七八糟的躺著橫七豎八的碎石、瓦礫、樹幹……泥濘的道路上還散發出一股混和著血腥的焦臭的味道,那些燒黑的光禿的樹幹痛若地扭曲著伸向蒼穹。

橫七豎八倒臥的屍體,燒焦的戰車,到處流淌的混濁的汙水裏混合著的鮮血,散發著腐臭的味道,隨風飄浮在空氣裏,中人欲嘔。

“來!”孫逐流去而複返,拽著如玉的手腕就進了中軍帳。

“幹嘛?”如玉踉蹌著被他拖到帳中長案前坐著一位身穿亮甲,腰佩長劍,頭戴鐵櫻的俊朗青年麵前。

他劍眉輕蹙,星眸半斂,正望著案上一張地圖沉思,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輕輕招了招手:“逐流,你來看看……”

“行了,”孫逐流一巴掌蓋在那張行軍圖上:“先裹傷,再研究這破地圖。”

裹傷?

如玉定睛一瞧,才發現,他的左肩正往外滲著鮮血。

“醫官不是陣亡了?”楚臨風依舊沒有抬頭,隻隨口問了一句。

“嗬嗬,我又找了一個。”孫逐流得意地晃著腦袋。

不是吹,關鍵時刻,他這腦袋瓜子就是比臨風要活絡一點。

“嘎?”楚臨風抬頭,這才看到身前站著的瘦小枯幹的如玉。

他不禁蹙起了眉毛:“別開玩笑了,這是誰家的奶娃?快送回去!”

“呃,”孫逐流臉一紅,再打量一下如玉,突然也覺得她有些小,隻得摸摸鼻子硬著頭皮道:“其實,也不算小了。”

說完,他忙忙地伸腳踢了如玉一腳,粗聲粗氣地問:“喂,你多大了?”

如玉這時反倒鎮定了下來,她淡淡地道:“先坐下來,把盔甲脫了吧。”

郎梨位於雪峰山餘脈,村裏獵戶樵夫不少,每年跌打損傷,虎咬狼嘶的不在少數,因此對於外傷的治療,顏懷瑉很是摸索了一套經驗方法的。

如玉耳濡目染,自然也不陌生。

“瞧,他會治吧?”孫逐流見如玉神態淡定,馬上麵露得色。

楚臨風皺了皺眉:“些許小傷不礙的,外麵許多斷手殘腿的兄弟,讓他先去那邊吧。”

“楚臨風!”孫逐流急了,拽住他的胳膊往椅子上按:“現在你是主帥,可不能有什麽閃失……”

如玉腦子嗡地一響,當時就愣住了。

楚臨風?

他,就是楚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