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萬保重身子,萬萬不可怠慢了自己啊!”天護法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雷不塵身邊,當看見雷不塵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當下心神大驚,暗呼不妙。

好在出手及時,天護法一把將雷不塵扶住,滿臉關心之意。恰好,雷不塵這才沒能因此而摔倒,踉蹌幾下,顯得力不支體。

搖了搖頭,雷不塵沒有說話,目光發直,失神的望著前方,而後,忽然間好似發現了什麽,終於回過神來,望了望回風山所在的方向。

隨後,雷不塵不再停留,祭起魚龍鼎,身影眨眼便消失在天際,剩下冷血等中層力量怔怔佇立在原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顯得不知所謂。

回風山那裏,媚姬心急如焚,直接走進師父媚仙子所在的房間,甫一推開房門,媚姬頓時驚呆了。

隻見本該套鎖著媚仙子的蒲床空空****,唯獨剩下幾根巨大的鐵索垂在半空,哪裏又有什麽媚仙子的身影?看來事實果然如她所料,連同茂風山劇變一起遭難的,還有自己的親傳師父媚仙子,連她老人家也失蹤了。

“不......,”媚仙子嬌吼一聲,語氣哽咽,霎時間哭的撕心裂肺,那股痛失親人的劇痛令她如遭火焚,天地間可還有什麽東西能與之相比?

此刻,她再也沒了先前那般一笑傾城的氣勢,沒了心機如海,沒了手段狠毒,她也同樣是一個平凡如斯的女子,在親眼見到自己失去唯一的親人的時候,她還是露出了自己的本相,原來她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雙手抓起那垂在半空的巨大鐵索,她是多麽希望那位嚴厲而慈祥卻又打結自縛於此的師父仍在這裏,但一絲絲冰涼沿著鐵索傳入手心,再到達心脈,這一切原來都是真的。

猛然間,媚姬感應到了一股暴戾的氣息飛奔而來,速度快至極點,她剛剛轉身,那人卻已經來到房門口,抬腳便走了進來,同樣失魂落魄的麵容,頭發有些淩亂,看來他也是這一劇變的受害者之一了。來者正是雷不塵,不過他早已非是那個滿身殺氣,走到哪裏都能給人一種莫名威壓的鬼道公子,而今卻也不過是一個失去了心頭肉的可憐人罷了。

“師娘......,”雷不塵似自言自語,喃喃的說著,語氣很輕,卻仍然被對麵的媚姬聽得清清楚楚。

“不錯,我師父也遭難了,我回來便已經是這個樣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看得出來媚姬有些憤怒,鬼道五脈,雖然平時候心平氣和,由鬼皇同一管轄,但而今出了事情,要說與其它幾脈沒有關係那才怪了。

“我怎知道?”雷不塵在發現回風山同樣沒有了媚仙子的身影,這也就說明唯一知曉事情真相的人都不見了,冷冷回道媚姬的話語,隨即,雷不塵拂袖而去,身影匆匆消失在回風山。

在之後長達半月的時間裏,茂風山發生劇變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浩土仙舟,所有人在聽聞這個消息後,無不身形大震,誰會想到曾經遐邇聞名的而又強將如雲茂風山竟會遭到這等結果?

當然這些都是他們所關心的事情,他們最是在意的東西,卻是曾經的邪道三大派閥,枯鬆澗七殺堂與茂風山五鬼道先後隕落,而今就剩一個盤

龍穀在苦苦支撐,充當著邪道第一巨擘,如今的邪道,早已不複昔日輝煌,而正道隻要聯手對抗,一舉鏟除邪道餘孽自是不再話下。

也就是再這段時間裏,除了偶爾能見得失去親傳師父的媚姬四處尋找,卻是再也沒有任何人見過雷不塵的身影,這個曾經背負正道叛徒帽子的鬼道公子,有的人也猜測過雷不塵連同威名赫赫的鬼皇一起葬身於茂風山了。

天地風雷四大護法不肯死心,不惜一切代價和傷亡遍地尋找雷不塵,在失去他的這段時間裏,鬼道遠征隊伍的士氣一再瓦解,再也沒有了那股殺伐天下的霸氣,但苦尋無果,似乎他就這般消失了。

仙舟浩土中部,三忘山麓下。

一個身著黑衣之人緩步而行,步伐紊亂,有些踉蹌,似乎每走一步都有摔倒在地的可能。滿頭長發無比淩亂,臉色更是說不出的蒼白,舉頭望向遠處,一雙眼眸早已失了神,顯得暗淡無光。

此人正是雷不塵,而今的他步伐闌珊,功體敗落,早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滿手血腥的五鬼道頂梁柱,體內真氣四散,血脈盡摧,他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運功殺人了?

遠處,茫茫群山中,數些居民草屋坐落其中,雖然不甚起眼,但雷不塵卻對此處有些特別的感情,那些曾經熟識的情景依舊沒變,隻是歲月如梭,物是人非,他也不再是以前那個被妖鼎日日困擾的懵懂少年。

抬起腳步,緩緩的走向三忘山腳下,他無法禦空飛行,因為現在荒廢的身體根本就提不起真力,更不足以支撐他的身體。所以,他隻能像一個普通的凡人一般,默默行走在山間的小道上,緩緩向著黃牛村靠近。

“師弟,你不可再這樣了,我剛剛檢查過你功體,經脈亂到極點,如果你再不加運功調息,隻怕你將就此成為廢人了!”魚龍鼎之內,傳來的芥彌焦急的聲音。

這段時日以來,他不知這樣勸過雷不塵多少次了,但每次他都歎歎氣或是搖搖頭,一味頹廢下去,誰也無法將他拯救。

這一次,雷不塵同樣搖了搖頭,沒有說任何話,默默的邁著腳步,上山又下山,逐漸向著黃牛村而去。

“誒,”芥彌歎息一聲,他也說的夠多了,但那些話根本對雷不塵沒有任何幫助,更不曾見他放在心上,他也覺得有些累了,“天地有命,事在人為,這些結果是誰也不曾預料到的,可你就這般將自己荒廢下去,我該如何說你是好?”

就在這時,雷不塵走進了黃牛村,芥彌也是知趣的停下了嘴,沒有再說什麽?雷不塵緩步而行,顯然剛才未曾將芥彌的話放在心上,一直都不過是他在自言自語罷了。

黃牛村,這裏還如幾年前一般樣子,寂靜而安詳,不曾遭受戰火的屠戮,空氣裏更不曾彌漫著血腥味,一切都是這麽清純,耐人尋味。

可能因為極少有人走過的原因,村子中央的小道上長滿了雜草,霧水未消,走上去濕濕漉漉,難免沾濕鞋跟,但雷不塵毫不在意,依舊自顧的往前走去。

這道滄桑的身影未有停留,安安靜靜,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眨眼之間便已來到村子西頭,這裏隻有一戶人家。

抬眼望去,破落草房同其它地方遇見的一摸一樣,土牆草頂,沒有金漆棟梁,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麽簡單,隱隱多出幾許破敗。

在見到瓦房的那一瞬間,雷不塵身形大震,如遭電擊,仿佛精神都被這道充滿世俗氣息的風景所吸引,再難自拔。

野草長滿屋簷下方,因為年久失修,甚至牆壁上都長出幾根草雜的幼苗,整整五年了,他數次路過這裏而沒有進入,卻也永遠忘不卻這裏的一切,隻因這裏,才是他真正的家。

片刻片刻,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自草房裏麵走了出來,背脊佝僂,皮膚也因為垂老而嘎了下去,布滿皺紋,寫盡滄桑。

“父親,”雷不塵喃喃念了一句,隨即抬起腳步走了過去,一把抓住老人嘎下去的雙手,卻如觸白骨,原來這些年,他的父親已經老成這般樣子,那一舉一動,都似極傳說中行將就木,好似下一刻便會離人而去,徹底拜別人世。

可能是因為老來聾啞的關係,直至雷不塵抓住老人的雙手之時,他這才反應過來,動作無比遲鈍。

努力的抬起頭來,眯著雙眼,沒了牙齒的牙齦輕輕顫抖,似乎有些驚訝。雷不塵看的清清楚楚,老人雙眼布滿死絲,頭發盡白,他便是老去的牛頂天麽?

“父親,是我,我是......,”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因為他在老人布滿死絲的眼中讀懂了一切,那是一種陌生的表現。

老人輕輕掙紮了幾下,想要掙脫雷不塵緊握的雙手,但一番努力無果,他又怎麽可能是雷不塵的對手?

“兒子,我是你的兒子啊!”雷不塵試探性的說著,他不敢相信牛頂天已經忘記了他老來得到的唯一子嗣,似乎,他真的做錯了。

“我沒有兒子,黃氏已經死了,我沒有兒子......,”老人極力掙紮,聲音顫抖,語氣更是生氣不接下氣,老態畢露。

瞬間,雷不塵身形大震,一股股酸意流入心頭,痛如刀絞,原來,他真的錯了!

這些年,是好是壞也不曾回來看過,其母黃氏哭死未亡人,他也不曾回來看過,因為他的執著,卻導致他被世人遺忘。

以前的雷不塵,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