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霾,蒙蒙細雨打破沉寂許久的寧靜,雨幕垂落。
南玥兒袖手一揮,無形之光壁順勢籠罩整個廣場,任憑風雨搖曳,也無法進入他們所在的區域。
獨孤雁掙脫著捆縛在身的鐵鏈,因逆靈丹的藥效而無法提及靈力。
雖說隻是普通的低品逆靈丹,但對本就靈根受損的她而言,仍舊是致命的威脅。
她怒吼著,咆哮著,宣泄著心中的不滿。
然……
為時晚矣。
眼看著前麵觀望的弟子們讓開一條路來,刑堂長老端著一盞油燈走了過來。
油燈火光微弱,幽幽暗暗,但這看起來並不強勢的火焰之中,卻隱藏著連獨孤雁都恐懼不已的致命劇毒。
這是火毒,而且是萬古難熄的致命火毒!
所以這盞燭燈被稱為聖火。
以此火來取人性命的用刑,名為聖火祭。
乃是萬劍門第一刑!
風急天高,廣場內一片寧靜,人心惶惶。
每逢聖火祭,親眼目睹之人,都會因死者淒慘之絕相,深夜輾轉,徹夜難眠。
在人心麵對恐懼而無法將之克服時,也會錘煉他們的心誌,讓他們更加堅定的效忠於萬劍門,不敢有越矩之行。
故而,聖火祭雖殘忍,卻也是鞏固萬劍門之根基的必要手段,萬年如此。
“小姐,聖火祭曆來隻有門主大人才有權下令,您真的要這樣對我嗎?”
獨孤雁含淚相望,一個勁的搖著頭。
她也恐懼。
身為萬劍門八大長老之首,她曾無數次見過聖火祭下,罪人被焚至身淪血水之境地。
她怎能不懼?
然而聽到她這話,南玥兒卻是腰肢一顫,清冷而笑:“獨孤雁,你想拿我爹來壓我?”
“並非壓您,宗門之規,不敢遺忘。”
“既然心中牢記宗規,那你為何不去想想,背叛宗門,陷宗門於危險之中,你罪當如何啊!”
南玥兒憤怒的拿起燈火,向獨孤雁匆匆而去。
這個過程,看得後麵刑堂長老眼皮一跳,他們生怕少門主一個不留神,把那可怕的聖火濺到自己身上去。
聖火之劇毒,但凡沾染一點兒,便神鬼難救了啊!
見燭台上火苗跳竄,獨孤雁眼瞳狠狠一縮:“少門主小心,切莫觸碰到它!”
命不休矣,卻還心念……
看到獨孤雁那不像偽忠的樣子,南玥兒美眸深處,淚光湧動,腳步停在了她的麵前:“獨孤長老,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拋開身份不談,你也算是我的前輩了。今天我想要親手對你動用聖火祭,就像是一個晚輩對自己的長輩下殺手一樣,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明白……”獨孤雁黯然。
“那你為何非要和白府作對啊——”
南玥兒破淚咆哮,手掌顫動。
獨孤雁怔怔抬起頹然的臉,看到南玥兒現在真的長大了,臉上浮現一抹欣慰:“少門主,有些事不是你能想象的,但您既已擁有獨斷之膽氣,想要做什麽,就來吧!我絕無怨言。”
“你……!”
“隻希望!”獨孤雁閉目大喝:“隻希望您日後能夠離白府遠一點!否則,我萬劍門必定萬劫不複!”
南玥兒:“……”
她對於獨孤雁的記憶,在這一刻,徹底**然無存。
她緩緩拿起聖火燭台,將之送向獨孤雁的手腕上,然後傾斜了下去。
“白府不是燙手的山芋,和他們交好,我萬劍門隻會迎來更強的未來。”
她目光堅定,任這團聖火落下。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一道身影忽然如同一道犀利的月光,在這蒙蒙天空下瞬間撞破屏障,衝了過來。
南玥兒眼眸一抬,見到居然是爹爹來了,情急之下,連忙腳下踩過一記爆步,以迅雷之勢攔住了南飛鴻。
這一刻,聖火終於落在了獨孤雁的手腕上,一團團翠綠色的氣泡,開始在她的手臂上蔓延。
“玥兒……”
南飛鴻顯然也沒料到,自己的女兒居然身法已經這麽強了,他震驚之餘,心中也竊喜。
可是,終究還是因為他的一時大意,被女兒所牽絆,而沒能救下獨孤雁。
“門主大人,您終於來了……”
獨孤雁含淚垂眸,眼淚打著轉,終於不爭氣的,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伴隨著破碎的屏障之下,雨幕降臨,也分不清是雨是淚,將地麵打濕。
“獨孤雁,我!”
“門主不必多言,您是我萬劍門之主,是我萬劍門之真正的信念,我獨孤雁,此生能夠跟隨您,無怨無悔——”
獨孤雁忽然仰起頭,臉上的皮膚開始潰爛,肉花血水的淒慘景象,讓很多人隨著冷風陣陣而忍不住猛打著寒顫。
見到獨孤雁最後的宣誓,南飛鴻同樣悲傷而泣。
南玥兒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爹爹落淚。
為何?
就因為獨孤雁對他放出忠心豪言嗎?
可她差一點葬送了整個萬劍門的未來啊!
“嗷嗚!!”
驟然間,一聲近乎獸吼的咆哮,自獨孤雁口中傳來,這一幕驚呆了所有的人,紛紛抬眼再次望去。
但是南飛鴻動作極快,竟是搶先一步,以手指為劍,當空一斬而落。
獨孤雁也是目露一抹感激,在猙獰的麵孔下,這個身體瞬間被無形劍氣斬得灰飛煙滅。
大家都震驚了。
之前他們因為恐懼,而沒有看到獨孤雁的變化。
但是最後獨孤雁的氣息,卻是一瞬間從混沌境巔峰暴漲到了一星宙天境!
獨孤雁卡在混沌境已經七千年了。
最後遭到聖火祭的時候,破境?
這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悲呢?
……
眾人紛紛惋惜,唉聲歎氣。
可南玥兒卻從頭到尾,看得一清二楚!
妖化……
她剛剛妖化了,她加入了萬潮閣!!
南玥兒沒能在人前說出這句話來,她隻是不解的看向父親。
無言的眼神,仿佛是在質問。
為什麽?!
……
“都散了吧。”
南飛鴻隨手一揮,細雨天空直接被撕裂開來,強大的神威之力,將陰雲徹底驅散,露出明朗的陽光。
在他的命令之下,人們紛紛滿含敬意的離開了廣場。
到最後,就隻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爹,這個逆徒加入了萬潮閣,您剛剛也看到了,可您為何不讓其他人看到啊!身為修劍之門,立於神聖的中域大陸,追隨神殿之根,我等遇到邪魔,不將之當眾誅殺,以儆效尤,何以證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