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靈秘錄

一般我不主動跟鬼魂陳搭腔,如果不是他非得讓我大伯還人情債,我們也不用折騰出這麽多事。

大伯看了姓陳的一眼,臉色沉下了,對小黃狗喝道:“小崽子少根經,你也跟著攙和什麽,帶他回去。”小黃狗吃了個憋,抿著唇,惡狠狠瞪了鬼魂陳一眼。

我看氣氛有些僵,心想這麽下去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既然小黃狗已經做了那隻出頭鳥,那我接下來應該是安全的,於是我對大伯說:“大伯,我從小就把您當親爹一樣,如果這次不跟著你去,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的良心會一輩子不安的。”

大伯歎了口氣,不吭聲,沒有退步的意思,但我看出他已經有些心軟了,於是我趁熱打鐵,道:“大伯,我們就是想送您一程,中途如果真有什麽變故,你說什麽我們都聽。”

大伯估計也很心酸,放鬆了底線,默認我們跟隨,但要求如果遇到什麽危險,讓我們跑路的時候,必須乖乖跑路。

我道:“放心,我一定聽你的。”大伯瞪了我一眼,道:“沒說你,你的膽子跟耗子一樣,一有危險跑的比誰都快,我說的是小天。”

小黃狗,本名叫黃天,他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絕對遵命。

事情算是敲定下來,由於時間已經是下午,我們決定在當地的縣城休整一晚,第二天啟程,由桑林鄉入山。

當晚,我們一行五人圍坐在旅館裏,由大伯給我們介紹大致路線。

我們所去的目的地,事實上是處於蟒山山脈的深處,整條山脈由於地勢原因被分為三斷,上斷入河南省境內,中段為蟒山主峰所在,成為著名的旅遊勝地,而下段由於地質發展變化,山勢逐漸變矮,與周圍的高山盆地融為一體,變成了一處地形複雜的蟒林,亙古無人踏足,即便到了今日,也是一片未開發的地帶,據傳說,裏麵甚至還有野人出沒,上個世紀,也曾經有科考隊員進入過,但進去之後,卻再也沒有出來。

大伯說道這兒,頓了頓,道:“凡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必然有很多山精鬼物,你爺爺留下來的口述路線,本來就模糊不清,再加上著四十年的草木興衰,估計裏麵的路徑也是大變樣了,咱們進去尋路,恐怕要費一翻功夫,到時候,你們所有人都要聽我指揮。”

我和小黃狗立刻點頭,鬼魂陳麵無表情,慢悠悠的說了個好字,那大漢一直沒有專心聽,凶神惡煞,反而頻頻注意外麵的動靜,看樣子到更像一個保鏢,難不成是姓陳的請的保鏢?那可夠有錢的?

我下意識的去觀察姓陳的穿著,發現也是平平無奇,身上衣服的款式,很像一些年輕的旅遊愛好者,隻是顏色較為深沉,就跟他這個人一樣,全是灰黑色,讓人聯想到黑白老照片。

我們一直商量到淩晨,大伯畫出了一條大致的走勢圖,路線不太穩定,緊接著第二天,我們坐汽車到達了桑林鄉,在當地補充了一些吃食,便搭船沿莽河一路往下,到了一個名叫橫裏村的地方。

那是個十分小的村落,位於蟒山下半段,離那片蟒林最近的一處活人聚集地,我們到達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多,山裏一入夜就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了。

村裏大多是留守老人,年輕人都外出打工,我們去的時候,在當地的一護王姓人家裏借住,家裏一共爺孫三人,一個孫女一個孫子。

山裏人很好客,老人家弄了些懸掛的臘肉招待我們,我看了看這家徒四壁的模樣,覺得這麽平白吃人家臘肉,挺不好意思的,便從背包裏找出了幾包餅幹遞給他的小孫女。

老人家特別高興,便問我們要去什麽地方,我說要進蟒林,那老人家頓時就驚了,道:“去蟒溝裏?那可不行,那地方不能去。”

當地人管那地方叫蟒溝,據說裏麵有一塊盆地,兩岸夾雜著懸崖,看起來就像一條深溝。

這時,那個姓陳的突然主動開口,慢悠悠的問:“為什麽。”

老頭大概被鬼魂陳嚇了一跳,眨了眨眼,看了姓陳的半晌,似乎確認他是人不是鬼以後,才答道:“別說你們,就是我們村裏的人也不敢進去,那裏麵嚇人的東西太多了,狗熊、野豬、據說以前還有野人出沒,還有啊……你們進了溝裏,據說裏麵還住了一個女鬼,整夜的哭啊哭啊,活人一進溝裏,魂就被鉤了,再也出不來了。”

我心裏暗笑,要說野豬什麽的我到信,不過女鬼……我還真想見見,她是長了兩個腦袋還是三條胳膊。我剛想讓老人家不要宣傳封建迷信,就聽門外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焦急道:“王家爺,有沒看見妞妞,妞妞不是跟你們虎子玩去了嗎?怎麽現在還沒回來。”

老頭放下話頭,立刻去問在啃餅幹的孫子:“妞妞呢?”

那娃子虎頭虎腦,嘴上全是餅幹屑,手往左一直,道:“妞妞跟一個大姐姐走了。”

老頭子嚇住了,這地方全是留守老人,半把個月也難見一個年輕人,大姐姐?哪裏來的大姐姐?老頭一把奪過虎子的餅幹,聲音就有些嚴厲了:“是哪個大姐姐,妞妞怎麽跟她走了?”

虎子道:“太陽落山的時候,有個白衣服的姐姐,妞妞跟她走了,我叫妞妞,她不回來。”

門口那個婦女,一看虎子手指的方向,頓時一拍大腿,眼淚刷刷掉下來了,我驚了一下,直接站了起來,心道孩子丟了急歸急,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怎麽跟死了人一樣?

卻聽那婦女哭號道:“完了,那是蟒溝的方向啊。”

我腦海裏嗡了一下,白衣女人、蟒溝,難道是……

我還沒想出個一二三,卻見鬼魂陳猛的從凳子上站起來,麵無表情,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找人。”

此刻是晚上八點,山裏已經完全黑了,從村子裏望出去,四野漆黑一片,黑暗裏時不時傳出一些不知名的獸音,我們一行五人,外加王老頭和那個婦女,全部都往蟒溝的方向去找人。

山裏人很窮,好不容易找出一支手電筒,還是沒電的。幸好我們為了露營需要,因此裝備裏都帶了風燈,七人分成四組,各擰著一盞風燈。

走到妞妞白天玩耍的地方時,我才發現那是一片土丘,土丘上長滿了一種名為‘水菜’的野生植物,王老頭介紹說,這種植物生長在二月份,可以涼拌,有下火的功效,一到這個時節,村裏的孩童都是一邊放牛一邊挖水菜。

果然,我們很快在土丘一帶發現了野菜挖掘的痕跡,上麵還放置了一把帶泥土的鐮刀,那婦女一看,立刻把鐮刀捏在手裏,聲音嘶啞道:“是我們家的。”

進蟒溝的前段路,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由於不知道妞妞究竟去了哪個地方,我們四組人便分開,分別挑了一個方位,我和王老頭一組,進了東邊的林子裏。

這是蟒林的邊緣,村裏人時常會在周邊砍柴,因此還能看出一些人類活動的跡象,我和王老頭提溜著風燈,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前行,一路呼喊著妞妞的名字,大約十分鍾後,王老頭停下了腳步,臉色更難看了,他看著前方漆黑的山林,蒼老的聲音歎道:“再往前,可從來沒去過了。”

我知道他們很忌諱蟒林,一時拿不定王老頭的意思,心想,他難道不敢走了?想放棄?誰知我剛想完,王老頭便道:“年輕人,你到我身後來,要真遇到什麽危險,你先跑。”

我一愣,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說讓一個老人家冒險,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我將風燈舉高,辨別了一下前路,發現這附近的古木已經越見高大,而且樹根虯結,露出了很多空洞,此刻又是夜晚,盤結的樹根上長滿青苔,濕滑無比,我都覺得難以下腳,更別說這個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