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抵達四川後,雲珊和笑笑先是跑到市區采購生活必需品,兩個小時後才坐上去映秀的大巴車。拎著大包小包的笑笑心情非常好,之前在靖藍一家女裝專賣店看中的連衣裙怎麽都不打折,沒想到跑到四川來,正好搞活動,打半折,這愛美的女人立刻就買下了。
雲珊因為暈飛機,一路上都慘白著臉,她抓緊時間緊閉著雙目躺在座位上養神。聊天的興致不高,她安靜地由著笑笑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從我踏上這塊地,就有不好的預感,陰氣太重。”笑笑突然湊到雲珊的耳邊,神秘兮兮的咬耳朵。
“姐,您可別亂說,我膽子小。”雲珊一陣戰栗,皮膚因此還泛起了雞皮疙瘩,沒好氣的衝笑笑翻了個白眼。
“是真的,你看看前幾年才發生過大地震,去了多少人呀,有多少人是含著不甘的怨氣走的,我們速戰速決,盡早離開吧。”
“嗯,這點我讚成。不過,你看看外麵那街道,那綠化,那房屋,已經災後重建得非常好了,今天還是豔陽高照,別在這危言聳聽。”
“哎,我們要采訪的地方還要轉車,希望一切順利吧,阿彌陀佛。”
“放心吧,佛祖會保佑我們的,別自己嚇自己了。”
“話說回來,如今這現實的的社會,已經很少有這麽癡情的男人了,當時看到那封聲淚俱下的求助信時,我都哭了。”
“誰說不是呢,如此的深愛,夫複何求。”想到那封信,雲珊也是感慨良多,為何她偏偏遇不上這樣的良人?!
“嘻嘻,珊珊,你真酸!”
原來這次接到的情感求助是一個事業有成的深圳男人,家境優越,機緣巧合下認識了遠在映秀下麵的一個鄉鎮的普通農村女孩,她18歲那年和同村的女孩出去深圳打工,結果卻遇人不淑被騙在高級娛樂會所做了小姐,好不容易偷跑出來,幸得這個男人所救,數周的照顧間,兩人便滋生出了感情,女孩愛著這個男人,不敢坦白自己的過去。
一次普通的感冒結果卻一直高燒不退,本該是如花的年齡竟然患上了艾滋病,她害怕的回到老家,消極的等死,數月後男人找上門,早已得悉個中原委,卻選擇不離不棄的照顧,現在這個男人還打算與她結婚,想接她去深圳接受治療,女孩說什麽都不同意,哭過,罵過,打過都逼不退這個男人,如今開始絕食,隻要男人一天不離開,她就一天不吃東西,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無奈之下,男人向她們雜誌社寫了一封信,隻因為女孩最愛看的雜誌就是《嘉人》。
雲珊壓低頭上的棒球帽,斜窩在座椅上,再次閉上眼睛假寐。車子行駛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很有節奏的晃動,隨著這個節奏,她漸漸意識迷糊,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剛到美國的時候。
“哇,沈逸,沈逸,這是我們的家嗎?好大!這個院子也是我們的嗎?我可以在這裏種花花草草嗎?”
“嗯。”沈逸的聲音一貫的清冷,透出些許不耐。可是雲珊絲毫不介意,還是扯著他的衣袖,仰著頭笑得一臉張揚,眼眸中還帶著期待:“那你最喜歡什麽花?我來種,等到春天花都開了,這院子一定很美。”
沈逸嫌棄的抽回衣袖,鄙了她一眼,從鼻腔中哼哼,“無聊。”
“嘿嘿。”雲珊像是沒看見自己老公的嫌惡,也不管他早已經進了屋子,自顧自的站在有著白色柵欄的院子裏,想象著春天繁花似錦的樣子,有風輕輕佛過臉龐,竟好像還真帶著淡淡的花香,那時候,她以為,愛情裏,有一個人愛著便足夠。
“老…沈逸,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快來開飯咯。”雲珊在餐廳張羅,看到沈逸衣冠筆挺的從樓上下來,一衝動就差點叫老公,可是這稱呼他不愛聽,硬是把含在舌尖上的字給吞沒,熱情的招呼他來吃飯。
沈逸看都沒有看她,直接走到門口,開門關門一氣嗬成,過了半響,雲珊的耳朵才接收到那句淡漠的話語,“我有應酬,再見。”
“沈逸,你都出差快一個月了,什麽時候能回來?”電話裏雲珊故作輕鬆地問。
“有事?”回應的永遠是這樣單調的冷漠。
“嗯,我對這附近都不熟悉,也想出去逛街,可是你都不陪我。”她小心翼翼地抱怨。
“如果你想做穩沈太太的位置,要求最好別太多。”收到的是無情傷人的話。
雲珊逐漸紅了眼眶,卻生生的把淚水逼回眼裏,把委屈咽下肚子,她沒有親人,朋友此刻也幫不上忙,婆家更是恨不得她盡早下堂,現在,她或許有些明白,這段婚姻裏最不需要的就是愛。
“沈逸,我好像生病了,你能不能帶我去醫院?”又一次,雲珊問他。
“我現在在開會,你告訴傭人,要她找家庭醫生。”
“可是我…”雲珊還想說些什麽,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
“嘟嘟嘟…”
“沈逸,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喜歡男孩,最好生下來像你,那我就可以把他打扮的帥帥氣氣……”
“我不喜歡孩子,尤其是不喜歡你生的孩子!”回話的,是滴水不穿的冷漠。
不知道為什麽,眼角有淚滾落,雲珊陷入夢境與現實的迷霧裏,想睜開眼睛,無奈她的眼皮似有千斤重,胸口也像被大石塊壓著,喘不上氣,也使不上力,她焦急不堪地在黑暗中狂奔,拚命地想擺脫夢裏那些片段,可惜如刀刻般劃進她的骨骼,溶入她的骨血,烙得她生疼!
“吱——”突如其來的一陣急刹車,將雲珊的身體重重的向前撞去,幸好前麵有座位擋著,隻有一點點的痛感,她一下子從夢境中抽離,狠狠的舒了一口氣。
“沒事吧?”笑笑擦著嘴邊的口水,關切的詢問,想來也是從睡夢中驚醒。
“沒事沒事,你呢?”雲珊的臉色比下飛機時更白了,棒球帽下的笑容顯得那麽虛無,擺擺手要笑笑寬心,也關切的問對方。
“好著呢,我就說這地方邪門,快了,聽車上的人說大概還有十幾分鍾就到鎮上了,再堅持一下吧。”
雲珊不再說話,轉眼看著車窗外快速變化的景致,悄無聲息的抹掉眼底的殘淚,五年時間讓她不再因為他的徹夜不歸擔心焦慮,不再因為他的情緒起伏欣喜失落,他說她變得冷靜了,其實不然,她隻是終於懂得了,曾經,她深深的依賴他,如今在這場婚姻裏,能依賴的人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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