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國公爺聽了眼皮都未撩分毫,捏著手中的柔荑不聲不響。

他素來不在孩子麵前駁她的臉,指道她的一句不是。

齊璞聽了話,也是笑看了父親一眼,見他不語,就當是父親認了,心中不由有幾分歡喜。

父子倆針鋒相對,齊望他們也是習慣了,在旁笑而不語,嚇著了的倒是林玲。

“阿娘,”齊潤見他大哥不跟阿父不鬥嘴了,又湊上來把著她的手,“那三哥不娶媳婦,你給我娶唄。”

謝慧齊都愣了,“娶,娶啥?”

“娶媳婦唄?”

“哪個媳婦?”謝慧齊都懵了,她怎麽不知道他看上人了。

“長得好瞧的。”長得好瞧的都是他媳婦。

“哪個好瞧的?”謝慧齊問得頗為小心翼翼。

“都好瞧的,”齊潤不挑剔,指著他二姐跟大嫂道,“長得像姐姐跟嫂嫂就好了。”

原來隻要是能看的就行,不是被看上哪家小姑娘了,謝慧齊這才鬆了口氣,轉頭哭笑不得看向丈夫。

齊國公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沒腦子的小兒子。

還好是小兒子,蠢成如此德性,還能忍忍。

齊君昀別過臉,覺得看長子稍稍順眼了點,便開口道,“明日你帶著你兄弟站門口迎客,我這裏有一身你曾祖父的舊衫,等會朝你阿娘要。”

齊璞看著他點頭,望著父親的眼裏這時候全是笑,因此眼睛都亮得發光。

齊君昀看了長子一眼,見他眼裏全是孺慕,他臉色未變,但還是朝長子頷了頷首,“長兄如父,帶好他們。”

“孩兒知道了。”齊璞乖順應道,少了之前對他的劍拔弩張。

見相處別扭的父子倆扭了過來,謝慧齊掐著小兒子嫩臉蛋的手一鬆,低頭朝被她擰疼了的小兒子警告道,“我可告訴你,我要是在外聽說你調戲哪家小姑娘,對女孩兒不敬,回來我打爛你屁股。”

“呀呀呀呀,我好怕。”齊小公子縮著肩膀,口氣卻不屑。

用得著他調戲?

他一出現,小姑娘就往他身邊擠,他是那個要躲著她們的好吧?

齊奚那直忍笑不已,也是道,“阿娘,小弟才是那個被小姑娘牽小手的。”

齊小公子被家姐的口氣說得臉紅不已,還害了羞,紅著臉蛋道,“也不是的啦。”

說罷,還是有些小得意地晃了下腦袋,抬起頭眼睛亮亮看著他阿娘。

莫不是還想要表揚不成?謝慧齊哭笑不得,手指一捏又掐住了他的鼻子,“君子之情止乎有禮,不要被人亂牽,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見沒得到表揚,小公子也不耐煩了,“喜歡的才給牽,長得好瞧的才給牽。”

前麵那句是謝慧齊以前教過他的,後麵那句是他補上的。

看來後麵那句才是他的心裏話。

但謝慧齊也知小公子對長得好瞧其實沒什麽概念,隻要他覺得順眼的都是好瞧的,不順眼的就是長得再好,在他嘴裏也是“醜醜的”。

小兒子腦子最不會轉彎,但也是心思最為純粹的那個。

“阿娘,給你。”齊望這時候已是剝了半手的瓜子仁,起身到母親身邊放了一半到她手中,把剩下的給了他父親。

“嗯。”對向來一心惦記母親的孝順三子齊國公還是不吝溫情,還摸了下頭,把在母親懷裏的齊潤嫉妒得眼睛都紅了,直把腦袋往父親那裏鑽,想讓他順勢也摸他一摸。

可惜齊國公當沒看見,熟視無睹,還是國公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把他的手抓過來放小兒子頭上拍了兩拍。

這是討來的,齊潤也不在意他阿父摸得是否甘願,一被摸完就又賴在母親的懷裏,喜滋滋地啃起了果子來。

一家人說道了半晌,兒女們越說話越多,但明早他們要早起,謝慧齊怕他們明日沒精神,就在一個間隙中說道讓他們回去歇息。

這時齊奚正膩在父親的身邊跟他說孩子氣的悄悄話,聽到這話就不依地父親的肩頭直揉頭。

齊潤這時候正坐父母腳前的毛毯上跟他父親展示他最近在民間尋來的各種兵器呢,一聽這話也是抬起濕漉漉的眼睛失望地看著母親。

齊潤身後就是齊璞,他正幫小弟遞東西,看他滿是童真的眼裏全是失望,也是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回。”謝慧齊斬釘截鐵,快刀斬亂麻,讓他們勾勾纏下去,他們半夜都睡不著。

母親一發令,兒女們不敢不從。

齊璞夫妻是最後走的,給他的雖說是太國公爺的舊衫,但也是被保存得嶄新無比,這是當初的太帝賞給太國公爺的常服,齊國公也隻有在送走長哀帝的那日穿過。

衣袍是湛青色的,隨之的是同色的發簪,寶石腰帶和玉佩。

齊璞曾見過父親穿過這身,等到母親把寶箱打開,他一看就怔了,再朝其父說話時聲音都沙啞了許多,“曾祖父也穿過?”

“嗯。”

“您都沒與我說過。”

齊君昀沒說話,伸手摸了摸衣袍,淡道,“以後是你的了。”

“誒。”齊璞應完,眼睛都紅了,為了掩飾眼睛裏的濕潤,他跪下低下頭,給父親磕了個頭。

跟在他身後的林玲也飛快跟著下了地。

謝慧齊扶了他起來,笑著說,“不僅如此,這是當時太帝在你曾祖父承齊國公位時賞你曾祖父的,是宮裏記過冊的,你注意著點。”

齊璞一聽心裏就完全明了了,父親不僅僅是承認他像個小國公爺了,而是要把國公府都要交到他手裏了。

“誒。”齊璞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等到他們夫妻走了,謝慧齊見齊君昀站在廊下看著大門不語,她揮退了下人,走到了他身邊。

齊君昀把她抱到了懷裏,看著天上的星辰呢喃道,“慧慧,都這麽多年了。”

歲月真是無情,一去就是這麽多年。

他都記不清那個牽著他的手蹣跚學步,教他學字識理的祖父是什麽模樣了。

齊璞一大早就起來沐浴更衣,林玲也是鄭重其事,齊璞一身到頭,她不敢假手於奴仆,自己手腳也是格外放得輕巧。

齊璞一穿出來,林玲看著他眼都癡了。

不僅是他,一大早來他院裏聽候他吩咐的齊望齊潤也是看呆了眼,向來大方大度的齊潤見了都難掩心中的酸溜溜,扯著大哥的玉佩呷醋道,“什麽好東西都給你,我卻沒得,連誇我一句都不喜愛。”

齊璞好笑,刮了下吃味的小弟的鼻子,戲謔道,“那我給你穿,你今日帶著大哥跟三哥站門口迎客可行?”

齊潤一聽要說他端著張笑臉迎一天的客,眼珠子一轉,嘿嘿笑了兩聲,扯著玉佩的爪子鬆了,不聲不響地往他三哥身後挪。

齊望笑搖著頭,拉過他帶到身後,朝長兄道,“這就是曾祖父的?”

“嗯。”

“我見阿父也穿過。”

齊璞點了點頭,他記得,三弟當然也記得,他在齊望耳邊說了這衣袍的來曆,齊望聽後一臉肅穆,朝兄長道,“那長兄以後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齊璞坦然一笑,點了一下頭。

這日齊國公府的仆人半夜就醒了,林玲早已帶人出去處理事務,齊璞帶著兄弟踏出青陽院時,天色也還是未亮。

他們到了鶴心院的門前時,卻發現鶴心院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他們被麥姑帶去了父母的寢臥,給父母磕了頭。

“去吧。”齊國公還臥於床前看公務,謝慧齊卻也穿戴好了,等他們磕了頭,就扶了他們起來,送了他們到大門口。

三兄弟走得遠了再回首,還是看到她站於大門前朝他們殷殷望來。

再舉步時,齊潤的腳步較之前輕快了許多,之前沉穩的齊國公府小公子這時都有些蹦蹦跳跳了起來,在他三哥身邊嘰嘰喳喳,“三哥,我跟你說,我現在能吃十個饅頭兩碗麵,你等會提醒我給你留一些,可莫要讓我把你的肉都吃完了。”

“好。”齊望也是笑了,牽了他的手。

齊璞走於他們身前一些,回首見兄弟倆牽起了手,朝他們微微笑了起來。

國公街的大門一開,就能看到停在外麵的眾多馬車,國公府的屬臣早早就候在了門外。

為恐這些馬車擋住了路,齊大帶了人出馬,把諸位大人請了下來,讓馬車回去,好不容易把路清了些出來,接著來的馬車就又把路給填滿了,當真是車水龍馬。

好在國公府早有準備,這廂齊大先把早到的自家人請進去先早膳,清除路礙的家丁出馬該打發的馬車打發出去,該栓的栓,也還算是有條不紊。

齊璞在前堂先朝早到的自家屬臣打了個招呼,出門前就被在大理寺任職的一個好友拉住。

“長齊,今日是你代國公爺迎客?”

“嗯。”

“今日你有些棘手,你們府裏發的帖子不夠,為見皇上,中王靈王還有黃閣老他們會把自家得力的屬臣門客帶進來,你不好對付。”

宮裏要比國公爺的門禁更森嚴,除非當朝為官者與興邦苑進士,誰也不得進出宮裏,皇上又不是誰都會見,所以想一舉薦才成功,今日是個露臉的好時機。

“我自有對策。”

“好,有什麽事是我們能做的,你招呼一聲,我們候在前門。”

“多謝。”

他們說得甚是很快,幾句話不到幾個眨眼間就說完了,等齊璞一走,早來的幾個人就圍上了先前說話的人,看他朝他們點了頭,這又各自散開了去,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交頭接耳磋商起今天要應對的場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