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堂堂的李府世家子弟,好歹也算是軍武出身,可是竟然如此無能,敢做不敢當,算什麽男子漢。

她緩緩開口:“李大人,我且問你,最近半年,貴府上添置了不少稀奇的玩意兒,且不說別的,單是一架清玉屏風,就價值上萬兩銀子,我想,就李大人的那點俸祿,估計猴年馬月也攢不夠萬兩銀子吧。”

李凱威聽她提起屏風,心頭一驚。

那屏風確實是他最近剛剛入手,當時也覺得太過招搖,可是他實在太喜歡那屏風的精致做工,才買了下來。

隻是屏風一直擺設在內堂,除了府裏的人,其他人應該都不知情才對呀,這事兒顏墨是怎麽知道的?

李凱威從頭到尾都不相信顏墨真的會是什麽神女,自然也不會認為這是顏墨靠本領猜出來的。

他腦子略微一轉,便想到,府上應該是出了奸細。

知道抵賴不過,李凱威索性脖子一梗:“不錯,我最近是剛剛入手了青玉屏風,我一向喜歡古玩器皿,這皇上也是知道的,那屏風雖然價值昂貴,但我府上三代重臣,幾代人都受皇恩眷顧,能攢下萬八兩銀子也不稀奇吧。”

“哦?”顏墨秀眉一挑:“這麽說,李大人是將祖上的基業都拿出來,隻是為了買這麽一架屏風?”

李凱威不屑的說道:“俗話說,千金難買心頭好,我喜歡那架屏風,花多少銀子我樂意,神女手就算伸的再長,這件事也跟你無關吧。”

顏墨對他的這番抵賴早已預料到,所以並不奇怪。

她嗬嗬笑道:“李大人伶牙俐齒,看來,如果不拿出點真憑實據來,你是不會交代了。”

李凱威其實早已心慌,可是眼下的形勢,他隻能強壯鎮定。

“有什麽證據盡管拿出來,何必故弄虛玄?”

顏墨從衣袖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竹筒,衝著李凱威一晃:“李大人,這個物件兒,看著熟悉嗎?”

李凱威的眼神觸及到竹筒的一瞬,麵如死灰。

那竹筒兒怎麽會落在她的手裏?

難不成……事情真的已經敗露了?

他渾身戰栗,額頭上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皇上仔細的端詳著李凱威的神情,單憑他慘白的麵容,就已經斷定,顏墨所言不虛,看來李凱威真的不清白。

顏墨不慌不忙的將小竹筒打開,嘴裏調侃道:“這竹筒做工真是精細小巧,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李大人的心愛之物呢。”

她說著已經從竹筒裏倒出一個小小的紙卷,笑盈盈的將那紙卷展平。

“李大人,想知道上麵寫了什麽嗎?”

李凱威渾身抖如篩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顏墨嘻嘻一笑,清了清嗓子念道:“這紙上寫的是‘凱威吾弟,新皇登基,朝局未平,稍安勿躁,從長計議’。”

“這……”在場的諸位大臣都覺得這紙張上的話很是奇怪。

但是單憑這麽幾句話,也難以給李凱威定罪呀。

這說不定隻是他和自己的摯友閑來無事議論朝政呢。

顏墨似乎看出了大夥兒的心思,高舉紙卷說道:“大家可知道這紙上的落款是誰嗎?”

掃視了一圈眾人懵懂的麵孔,顏墨一字一頓的說道:“落款人是雲天昊。”

“雲天昊,雲家的人?”

“雲天昊不是西秦皇族嗎?”

雲家是西秦的皇族,天漢王朝雖然也算地域遼闊,可是卻沒有姓氏為雲的人家。

既然這落款是雲天昊,就足以證明,和李凱威書信往來的人,是西秦的人。

皇上麵色陡然變得鐵青,雖然他清楚顏墨的本事,知道顏墨在朝堂上公然指認李凱威,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和證據。

可是在潛意識裏,他還是不願意相信李凱威會是一個吃裏扒外通敵賣國之人。

畢竟,李凱威的家族實在顯赫,這麽多年天漢王朝給他們家的禮遇也足夠多。

而這些,卻竟然還滿足不了李凱威?

皇上的語氣變得怒不可遏:“李凱威!你好大的膽子!你還不認罪!”

李凱威癱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

他囁喏的說道:“皇上,微臣認罪,微臣有罪……”

“天漢皇族對你不薄,你們祖上幾代都是無上的榮恩,可是你居然就這麽回報朕?恩?”

李凱威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一時間無從辯白。

顏墨定定的看著皇上憤怒的臉,那雙眸子似乎要噴出火來一般,分外可怕,也分外陌生。

她輕聲說道:“皇上息怒,李凱威與西秦串通,證據確鑿,既然他也沒什麽好說的,那就請皇上發落吧。”

皇上哪有那麽容易平息怒氣,語氣裏仍是滿滿的憤怒:“來人!將李凱威剝下朝服,帶入天牢候審!”

“皇上饒命啊,皇上,我知道錯了!皇上……”

李凱威被侍衛拖走,一路還不停的哀嚎求饒。

顏墨張了張口,剛想繼續說些什麽,卻聽見皇上沉聲說道:“退朝!”

大臣們都搖頭歎息的散去,一時間,偌大的朝堂上,隻剩下了顏墨和南宮軒兩個人。

南宮軒走上前低聲對顏墨說道:“你這次有些魯莽了,既然要指證李凱威,為何不提前和皇上通個氣呢?你也曉得他的脾氣,李凱威通敵賣國,給他的打擊太大了。”

顏墨望著皇上遠去的背影,倒是不置可否。

身為一國之君,如果連這樣的打擊都接受不了,那日後又要拿什麽去扛起這麽沉重的江山社稷?

她沒有直接回答南宮軒的問話,而是旁顧左右而言他:“南宮軒,我問你,李凱威通敵叛變一事,你意外不意外?”

南宮軒眸子閃動:“說實話,還是有些意外。”

他歎了一口氣,滿是惋惜和不解:“我和李凱威雖然並沒有過深的交情,但是李家的榮光,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李凱威雖然隻是一個兵部員外郎,但是以祖上的根基,他日後一定會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不知道他為何要飛蛾撲火自毀前程。”

顏墨低下頭,語氣也同樣低沉:“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麵臨不同的道路和選擇,李凱威如此,你我也一樣如此,也許,是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隱情或是其他,影響了李凱威的決定,這些除非他招供,否則我們都無從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