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徐文的大伯母在的時候,傻子一直沒說話,等對方一走,他卻一下子撲到了徐文身上:“徐文,吃飯!”
傻子離自己很近,徐文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長長的睫毛,那眨著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小刷子,刷的他心裏癢癢的,一時間甚至讓他有些氣息不穩。
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徐文才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他們早飯吃得早,平常這時間也該吃飯了……徐文昨天剛剛明白自己那點不能見人的小心思,現在又哪裏舍得委屈傻子?“徐天餓了?我馬上去做飯。”
“做飯,徐天!”傻子卻突然指著自己大聲開口,還非常得意的樣子。
徐文愣了愣,傻子學語言很快,基本上聽過,他解釋過對方就懂了,隻是還不會連貫的說話,但就算這樣,因為他整天和傻子在一起的緣故,傻子的話也是能清楚地聽懂的,而傻子現在的意思,是他來做飯?
傻子,他會做飯嗎?
傻子卻不知道徐文的糾結,他拉著徐文的手就去了廚房,然後指著電飯鍋給徐文看。
電飯鍋還冒著熱氣,保溫的燈亮著,這個家裏隻有他和傻子兩個人,很明顯,這飯是傻子做的,而在電飯鍋旁邊,還有一大碗蛋花湯。
已經多久沒人給他做飯了?徐文抱了一下傻子:“徐天真乖!”
“徐文!”傻子也緊緊地抱住了徐文:“徐文也乖。”
這些日子不管徐文做什麽,傻子都會在他身邊團團轉,所以一些簡單的家務都學會了,他做生意的時候還能幫上一把,不過這卻還是對方第一次做飯,徐文也免不了有些期待。
可惜的是,傻子以前做事,都是他教過了才能上手的,而他根本沒教過對方做飯。一鍋飯因為水放的有點多而煮的非常爛,而放在電飯鍋上蒸著的蘿卜差不多也蒸爛了。
傻子一開始還很得意,看到成品以後卻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憐兮兮地去瞄徐文的臉:“徐文……”
“徐天是第一次做飯,這樣很好了,我們來吃飯吧,我再給你炒點肉片?”徐文揉了揉傻子的頭,他一向不喜歡吃軟爛的米飯,但這畢竟是傻子的心意……
而且他以前在外麵幹活的時候,最盼望的,不就是家裏能有人等他,為他點亮一盞燈為他做飯嗎?現在的情況雖然跟想象中不一樣,他卻覺得更加幸福。
冰箱裏凍著的五花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然後下鍋爆炒,最後加上大蒜辣椒,聞著就香的很,徐文這才盛了飯,和傻子一起吃了起來。
雖然傻子做飯沒做好,那碗蛋花湯除了沒放油倒是沒別的問題,而徐文吃過以後,就想到了自己買床的打算。
可是,這畢竟隻是一個小鎮,雖然過年的時候商場照常營業,但是商場裏卻根本不賣家具,而徐文唯一知道的賣建材家具的那塊地兒,差不多所有的店都關門了,一時間除了簡易床他根本買不到別的,最後,幹脆就買了兩床被子,打算晚上和傻子一人一個被窩。
徐文打算的很好,但是傻子明顯不領情,雖然他一開始聽徐文的話一個人睡了一個被窩,但是等因為之前一夜未睡而早早地上床睡覺了的徐文後半夜醒來的時候,傻子卻就在他的被窩裏。
他們兩個緊緊地挨著也就罷了,傻子一條腿還架在他的身上,影響了他的小兄弟在“長大”以後應有的生存空間,也讓徐文第一次心猿意馬了起來,可偏偏他身邊躺著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單純的厲害的傻子。
微微歎了口氣,徐文將傻子從自己身上拉下來,然後自己鑽進了另外一個冷冰冰的被窩。
被窩已經涼透了,一點暖和氣也沒有,按理被這麽一冰,有些不好的念頭也就該消下去了,可現實卻非常殘酷,徐文反倒是又“熱”了一些。
深吸了一口氣,徐文到底還是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一邊回想著之前在網上見過的圖片一邊動手,漸漸地,定格在徐文腦海裏的卻成了當初他帶傻子去浴室看到的那一幕,當時傻子還光溜溜地投懷送抱了……
甚至於,當初幫傻子治傷的時候,傻子的全身他都摸遍了……
徐文閉上了眼睛,所有的感覺都聚集在一處,恍惚間就要攀登到頂峰,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熱乎乎的物體壓到了他身上,一隻手也摸到了他的肚子上,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隨之響起:“徐文……”
徐文一抖,沒來得及用上紙巾就達到了頂峰,然後,一時間竟然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反倒是傻子,這時候已經清醒了,非常嚴肅地表示:“徐文,你尿床了!徐文,尿尿要去廁所!”
傻子剛來的時候,他曾經交代過很多次讓傻子不要尿床,口氣跟傻子現在很相似……徐文突然很想把傻子壓倒了好好教育一下對方,再打幾下屁|股。
不過,到底隻是想想而已,最後,徐文隻能交代對方,這事不能跟別人說,然後背下了尿床的黑鍋,而等他開了燈清理的時候,看到傻子手上的粘液,差點又蠢蠢欲動了。
“徐文的事情,徐天一個人知道!”傻子很得意地開口,然後在徐文幫他擦幹淨了手以後,他還把手伸到鼻子下麵嗅了嗅:“有味道!”
徐文的手抖了抖,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穿上褲子披上衣服去了廁所。
起床以後,徐文就沒時間去想昨晚的尷尬了,他將前些日子醃好的豬頭拿了出來,放在煤爐煮著,然後又拿著錢上了街。
大年三十的早上,街上到處都是人,東西也比平常貴了很多,以前徐文除了請神要用的幾樣東西不會多買別的,不過這次他卻又花錢買了好幾樣菜。
最後,想到傻子跟小孩子差不多的心性,他就又花錢買了一些便宜的可以拿在手裏放的煙花。
過年的時候,豬肉或者豬頭,還有雞肉和鯉魚都是必備的,徐文這次買了一隻農家自己養的大公雞,等豬頭熟了,就開始燉雞,至於鯉魚,他並沒有殺了,而是打算等祭拜完畢以後去放生。
考究點的人家這天的祭拜要進行很多次,徐文卻不會那麽麻煩,他隻做了最基本的,期間大伯母還來了一趟,看到他弄得井井有條的,傻子也能幫忙幹點活,就很欣慰地走了。
相比於祭祖,徐文更願意在年夜飯上下功夫,他今天買了不少菜,吃不完的,還能留著明天繼續吃。
蝦用蔥炒了,鱔魚和打算煮了一鍋,雞切開了,還炒了好幾樣素菜,然後豬頭也拆了,拆下來的骨頭給傻子啃著玩,然後就把豬耳朵什麽的切了兩盤子。
徐文最後做的,是魚羹。
鰱魚煮熟了以後拿去骨頭,魚肉弄碎放進雞湯裏,再加入切得極小的筍尖,打上兩個雞蛋勾芡,魚羹也就做好了,無需加什麽作料,但絕對美味,這也是徐文小時候最期待的大年夜的菜色。
那時候家裏一分錢沒有反倒是背著沉重的債務,用的雞是自家養的,他母親除了豆製品隻會早早地買上一個豬頭,會做這魚羹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南方鄉下的河流池塘,大多都被人包下養魚了,而且多半都會等過年的時候把池塘抽幹賣魚,徐文小時候每次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都不會落下,他去撿河蚌,抓小魚,這些東西養魚的人都不要,他是可以拿回家改善夥食的,除此之外,他還會幫養魚的人找那些喜歡躲在泥裏的黑魚。
黑魚賣得貴,鰱魚卻是最便宜的,所以每次他幫人找出了一些黑魚以後,養魚的人都會送他一條鰱魚做報酬,那時候別人家祭祖用鯉魚,他家就用鰱魚,最後,他母親還會做上一大鍋的魚羹,最後給每個人一大碗。
徐文把菜端上桌的時候,傻子正眼巴巴地看著菜流口水,看到這一幕,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已經很久沒人陪著他喝魚羹了,現在總算又有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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