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嫵的話如一記重錘,擊垮了楚氏所有的理智。

她幾乎是瘋了一般的搖頭,不願承認,一口氣沒上來便昏死了過去。

而得知真相的謝韞、謝疏、謝翎父子三人同是失了言語。

真相殘忍,但這就是現實。

謝韞雙目猩紅,掩麵壓下心裏的情緒,他已無法再直視楚氏。

此刻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他要見見那個孩子。

那個從一出生就被抹殺了存在,他從未見過不曾知曉的可憐孩子。

“那孩子她現在在哪裏?”謝韞顫聲問道。

青嫵語氣淡淡:“她未必想見你們。”

“我、我知道,可哪怕就一眼呢,我們對不起她,她不該遭受這些的,不該啊……”

“她若願意出來,我能可以讓你們見上一麵。”青嫵此刻顯得格外不近人情:“我隻留一夜,明日天亮前,她不肯露麵的話,我便走了。”

青嫵說著,扭頭便走。

謝韞身子一個踉蹌被謝疏扶住,他臉色也很蒼白,安撫著謝韞:

“父親保重身子,咱們還有一夜時間,要妹妹自願出來與我們相見,首先得讓她看到我們的真心才是。”

“是、是!子淵你說得對。”謝韞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強打起精神來。

“我先讓人準備香案,你去硯兒和甥媳那邊你去好好安排一下。”

謝疏點頭,拍了拍謝翎的肩,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裏,青嫵正往小玉郎嘴裏塞著核桃仁,夜遊在旁邊懶洋洋道:“說好的隻看熱鬧不插手呢?”

“看楚氏的熱鬧,又沒說不插手那小怨童的事兒。”青嫵懶洋洋道:“欺負到咱們鬼頭上了,那就不是管不管的事兒了。”

夜遊嘁了聲:“那小鬼最好有點骨氣別出來。”

青嫵眸光動了動,淡淡道:“她出不出來,與有沒有骨氣可沒關係。”

夜遊撇了下嘴,神色鬱鬱。

說話間,謝疏過來了。

他隻頷了頷首,“我先帶你們去西院歇息。”

青嫵也不是第一次來定國公府了,西院距離謝翎的院子倒是不遠。

路上謝疏一言不發,倒是夜遊的目光頻頻落在謝疏的身上,不知在想著什麽。

經過花園的一麵湖塘時,青嫵朝湖塘上看了一眼,蕭沉硯注意到了,視線也落在水麵上。

小玉郎嘴巴張了張,一隻大手恰好伸來捂住了他的嘴,小家夥抬頭就對上自家缺德鬼夫子的眯眯眼。

夜遊搖了搖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玉郎乖巧的點頭,隻是沒忍住朝那湖塘看了好幾眼。

剛剛他看到了一個小妹妹。

通體雪白,頭發眉眼乃至睫毛眼瞳都是純白色的小妹妹,她就縮在湖塘上的橋墩邊,露出了半個頭在水麵上,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準確說,是盯著謝疏的背影。

等將青嫵他們都送到了西院,謝疏才開了口,他聲音有一種幹涸的沙啞。

“王妃。”

青嫵看向他,還是一貫的笑臉,顯得格外沒心沒肺。

“鬼若受傷,如何才能痊愈?”

“平她心中怨,了她心中結,撫她心中懼。”

謝疏看著青嫵,深深一揖:“多謝。”

夜遊看著謝疏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嘖了聲,意味深長的看向青嫵。

沒曾想世間真有七竅玲瓏心。

難怪這死鬼瞧見人家就笑的像朵花兒似的,不過,青嫵居然沒對這七竅玲瓏心下手,夜遊也是有夠意外的。

畢竟,若挖了這男人的心,她就能重新締結與她上輩子親人之間的因果,要尋到他們的魂魄豈不簡單多了?

“頭一回來國公府,我帶小徒弟到處溜達溜達長長見識。”

夜遊提拎著小玉郎便走了。

院子裏就剩下青嫵和蕭沉硯,國公府的下人也都在院外守著。

“你今兒倒挺沉得住氣的。”青嫵有些意外的瞧著蕭沉硯。

之前他不是挺不待見她對著謝疏笑嗎?

“楚氏並不喜我,我也不喜她的為人行事。”蕭沉硯語氣淡淡:“我非局中人,替舅父為難也無用,指手畫腳,反而添亂。”

旁人瞧著或許覺得蕭沉硯太過冷情,畢竟謝韞待他是真的好。

但青嫵卻覺得,臭硯台還挺拎得清的。

不過……

“誰問你這個了,你過去不是賊見不慣我與謝疏說話嗎?”

青嫵拿手戳他心口,“每次都和烏眼雞似的。”

蕭沉硯捏住她的手,垂眸看她,忽然翹起唇角:“你不是喜歡對著他笑嗎?繼續保持。”

青嫵一臉莫名其妙。

判官筆:“他是不是中邪了?”

別說判官筆了,青嫵都懷疑蕭沉硯吃錯藥了。

“我又不是賣笑的!你讓我對他笑我就笑啊,我偏不!”

青嫵甩開他的手,麻溜進屋,離他遠遠的。

臭硯台靜悄悄,肯定要作妖!

事實證明,某鬼這回真是冤枉人了。

蕭沉硯隻是覺得,相比起她麵不改色的往楚氏臉上‘紮刀’,事後還能沒事兒人般對著謝疏保持微笑的這種毫無人味兒的行為。

他更喜歡她對著自己時嬉笑怒罵,毫不掩飾真實喜怒的肆意和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