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刀斧鑿身,十年被陰煞之氣折磨,蕭沉硯都沒哼出聲過。

但這一次不同。

這是男人不可承受之痛。

細密的冷汗爬滿額頭,蕭沉硯被青嫵的鐵頭功誤傷,第一反應是怒,但那時理智尚存。

但架不住她的鬼言鬼語啊。

像是一瓢瓢熱油,往蕭沉硯心頭火上澆,奔著不把他撞死也要把他氣死去的!

“雲、清、霧!”

**般的痛讓蕭沉硯說話都艱難,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閉、嘴!”

“你不要諱疾忌醫啊嗚……”

青嫵真心勸誡,就被男人捂住了嘴。

蕭沉硯眼睛都紅了,對上她那雙無辜至極還在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像是被人在胸膛錘了幾拳。

不致死,但內傷。

像是一口血憋著,吐不出來。

你還無辜了??

生平第一次,蕭沉硯質疑起自己的決定,這是他決定與鬼謀皮,以毒攻毒的現世報?

反噬自身,反噬得可真夠快的!

“王爺,你們沒事吧?”百歲的聲音從外傳來,顯然聽到了青嫵的怪叫。

“無礙。”蕭沉硯深吸一口氣:“外麵怎麽回事?”

“有人突然跑出來,驚了馬。”

“驚馬之人可有事?”

“人沒什麽事,隻是……”百歲還沒說完,女人淒厲的哭喊聲就響起。

“放開!我要找我孩子……我孩子不見了……”

“你們看見我家玉郎了嗎?嗚嗚嗚……玉郎……我的玉郎……”

青嫵雖被捂嘴,但手能動啊。

她好奇地撩開車窗簾子望去,在瞧見女人模樣時,身體僵住了。

蕭沉硯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僵硬,略感奇怪。

驚馬的是一個婦人,她鬢發淩亂,異常消瘦,瞧著神思恍惚,身上的衣裙料子過時,甚至洗的有些發白。

青嫵死死盯著她的臉,哪怕對方現在瘦得已經脫相了,她還是認出來了。

對方是……穆英!

青嫵母親姓穆,乃大雍朝第一個女將軍,穆家也是武將世家,滿門男丁戰死沙場,隻剩了她母親。

穆英是她大舅的女兒,她父親戰死後,就被青嫵母親接來,養在侯府裏。

青嫵幼年時,與這位表姐接觸極多,感情也甚好。

她記憶中的穆英,是個朝氣蓬勃,活力滿滿又熱心腸的大姐姐。

與現在這個形銷骨立狀似瘋子的婦人,判若兩人。

蕭沉硯沒瞧見穆英,剛剛那痛如排山倒海,令他內息都亂了,這會兒那股**勁兒稍微緩和了點,他剛要開口,詢問青嫵的異常。

結果就被她一把拽開了手。

青嫵朝下道:“這位夫人瞧著麵色不太好,先扶她上來休息下,瞧瞧是否受傷了。”

言罷,她轉向蕭沉硯:“王爺,你一個大男人擱這兒不方便。”

說著,她下巴一抬,直接上手把蕭沉硯往下推:“你下去,給那位夫人挪點地兒。”

“麻溜趕緊的啊,發什麽愣。”

在邊關殺人無數,封狼居胥的厭王殿下,在被鐵頭功重創得險些不能人道,就被王妃用一股牛勁兒直接攘了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

黑甲衛所有人都瞧見,自家王爺鐵青著一張臉,被推出來,下馬車時,甚至還被推得一個踉蹌。

那真真是……

狼狽至極!

蕭沉硯:“……”

他不是娶了個鬼進門,是娶了個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