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顏這隻癲雀雀,心情不好時,讓妖害怕,心情太好時,也讓妖童們怕怕。
主要是,彌顏神君的心情就如天邊的雲,情緒時刻冷不丁就兩級反轉。
譬如現在,剛剛他還笑的像朵花兒似的,臉色唰啦又沉下來了。
彌顏突然反應過來了一件事。
如果小冤家在人間找的那個野男人,真是蒼溟的神魂轉生,那她剛剛挖走的養神芝,會不會便宜那男人?
四舍一下,她挖他的寶貝去養他死對頭?
再五入一下,他養了自己的死對頭?
彌顏臉色陰沉的能滴水,咬牙切齒:
“不娶到刹刹,我就太虧了。”
妖童們惶恐,君上又要找死了嗎?之前不是還說娶帝姬會賠本到傾家**產嗎?
妖童們眼神交流,之前去報信的小烏鴉被推上前,小烏鴉戰戰兢兢道:
“帝姬肯定不會嫁的,她她她真的會放火燒了咱們虛空藏院的。”
“無所謂,我可以入贅。”
小烏鴉:“不太行叭……”
彌顏摸著下巴:“那我做小的呢?我不介意給刹刹端水洗腳的。”
妖童們默默不敢言,心忖,您那是去給人洗腳?
您怕不是盯著洗腳水裏的倒影,沉迷於自己的美貌不可自拔。
小烏鴉忍不住嘀咕:“到底泰山府君和君上你做的是什麽生意啊,能讓您上趕著去賣身。”
“什麽生意啊……”
彌顏喃喃著,忽然看向小烏鴉,眼神直愣愣的透著股癲味兒。
小烏鴉嚇得後退幾步。
就聽啪的一聲,彌顏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妖童們見狀反而平靜了,哦~又開始癲了嗎。
彌顏這會兒的狀態的確很癲,他手握著拳,不斷敲著自己的眉心。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反問:“我為什麽不告訴刹刹,我和她家老頭做了什麽生意?”
小烏鴉試探道:“因為……咱們做生意講誠信?客人隱私很重要?”
說完,小烏鴉心裏偷偷吐槽:我哪兒知道您為什麽要當謎語雞?
彌顏的眼神越來越癲,癲中卻透著清醒,他驟然放聲大笑,手裏出現一柄冰刃,刺進了自己腦子裏。
妖童們:“……”
冰刃直插腦門,鮮血被寒氣鎖住,彌顏麵色沒有痛苦,反而還放鬆般的吐出一口氣。
他忽然冷笑起來,低喃道:“原來不是我不肯說,是腦子被動手腳了啊。”
“是什麽時候被動的手腳呢?”
彌顏是知道自己腦子有點病的,但隻要和刹刹呆在一起,他一般都不會發癲。
現在他用九陰刃插進腦子裏,果然感覺到了一縷熟悉的鬼氣不知何時藏匿進了他的靈台中,影響著他的思維。
這縷鬼氣屬於泰山府君。
這縷鬼氣宛若禁製,阻止他向青嫵透露出太多東西。
彌顏都想起來了。
泰山府君第一次找到他時,是一甲子之前,青嫵還未去人間曆劫。
泰山府君告訴他,青嫵命中有一死劫難渡,彌顏也的確從萬古鏡中看到青嫵的未來被黑霧籠罩,沒什麽猶豫就拿出了那枚特殊的補魂針。
他在那根補魂針裏藏了一樣東西。
他生來白羽,渾身上下隻有一根孔雀翎是有顏色的,那根孔雀翎囊括五行之色,蘊含五行生機,輪轉不停,生生不息。
他若直接將此物給了青嫵,對方定不會收的。
所以他選中了古淩月,這枚在他當時看不出有多大作用,卻一定會和青嫵產生交集的‘棋子’。
萬古鏡能窺見部分‘未來’之影,所以彌顏當時也不知‘巫族’之事。
而十年前,青嫵曆劫回到地府,彌顏也以為她的曆劫已經結束了。
在她曆劫回到地府,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他最後一次見到了泰山府君。
老東西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他說他將要離開,走之前要將青嫵托付給他。
回憶至此,彌顏嗤笑出了聲。
事到如今,他若還看不出一切都是場‘局’就怪了,他是瘋了又不是傻了。
泰山府君那老東西,怕是早就知道巫族回歸的事,甚至於,青嫵沒準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
青嫵那所謂的死劫,真的不是那老東西和巫族聯手搞出來的嗎?
之前這些事都零零散散竄不到一起,可當彌顏在鏡中看到蕭沉硯的那張臉後,線索全都串起來了。
神族太子蒼溟的魂魄投生成人,泰山府君會不知道?
巫族想要卷土重來,要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複活他們的聖王蚩尤。
但蚩尤早就屍解於天地,要重塑他的魂魄,造出一具他魂魄能棲息的肉身,則需要一個絕對強大的靈魂提供養料。
這世間,還有什麽養料能比的過神族太子的神魂?
巫族想複活蚩尤,可泰山府君那老東西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不惜還將青嫵也卷進來?
九陰刃的寒氣在被鬼力不斷侵蝕。
彌顏的思維又將陷入混亂,他苦思冥想著自己還‘被迫’遺漏了什麽。
倏然,他睜開眼。
他想起來了。
泰山府君那老東西,早已不在地府。
如今留在酆都城中的,隻是泰山府君的一個分身罷了。
彌顏頭插冰刃,看向小烏鴉,開口道:“快去追上刹刹,告訴她……”
小烏鴉:“要告訴帝姬什麽呀?”
九陰刃的寒氣徹底被鬼氣侵蝕。
彌顏拔下冰刃,鮮血淌了一臉,他眼神發癲,深情款款道:“告訴她,我不介意做妾。”
妖童們:“……”
君上真的是癲的沒邊兒了。
……
從祖洲出來,青嫵沒直接回人間,而是順道去了滄海邊裝了一壺滄海之水。
滄海之水有靈氣,對凡人來說,乃是寶貝,能去濁氣,長靈根。
判官筆是被十洲三島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真真是到處都是寶啊。
不過它也記得正事。
“咱們這一趟回老家是不是白回了啊。”筆筆歎氣:“說是去查硯台魂魄的來曆,結果查了個寂寞。”
“不是已經查出來了麽。”青嫵語氣淡淡。
“啊?”判官筆茫然:“查出來什麽了?”
青嫵搖晃著水囊,懶洋洋道:“太子蒼溟。”
判官筆:“???啥意思?你說硯台的魂魄是神族太子蒼溟?”
判官筆茫然了,它實在想不通,青嫵是靠什麽得出這個推斷的?
它承認硯台哥很哇塞,但那可是神太子蒼溟啊!天後感混沌之氣而孕,據說出生時,三十六重天上日月星辰同時生輝,若非焚天之亂時他神魂失蹤了,現在的天帝沒準都換人了。
青嫵神色極其冷淡,懶洋洋道:
“若彌顏那瘋雞不提蒼溟,我也猜不到那兒去。”
“可偏偏他提了啊……”
判官筆依舊迷惑:“他提了又能說明什麽啊?”
青嫵嗤笑:“他之前說自個兒不久前去了趟歸墟。”
“算算時間,他去歸墟的日子,恰好是他大鬧西鬼城之後,那會兒我正在南嶺,中了他的補魂針,就將他的白羽丟進茅廁,小小報複了一番。”
“彌顏手裏有萬古鏡,被我報複後,定會拿鏡子來偷窺我,那時臭硯台就陪在我身邊。”
“你的意思是說,彌顏神君是看到硯台哥的長相後,才去的歸墟一探究竟?這也隻是你的推測吧,萬一他是去歸墟裏找巫族的線索呢?”
“若是去找巫族,他提起十巫骸骨被盜之事,就不會說出‘巧合’兩字。”青嫵語氣淡淡:“更何況,由始至終那廝都在回避他去歸墟的真正目的。”
“先是與我說什麽人間野男人玩玩就得了,緊跟著又說起他那個與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太子大哥……”
青嫵搖頭。
她的確是推測,可她同樣也了解彌顏。
他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也不會扯沒有意義的話,當然,插科打諢說什麽心悅她之類的屁話姑且不論。
判官筆感覺自己要昏迷了。
又一次痛恨自己為什麽沒腦子。
“如果硯台哥真是太子蒼溟,那這……這事兒就離譜大發了!不是,阿嫵你怎麽這麽淡定啊!”
“不然呢?”
青嫵撇嘴,畢竟,比起臭硯台有可能是她最煩的神族狗崽子這件事,自家那死老頭在裏麵扮演的角色,沒準會更離譜。
但願是她想多了,死老頭沒有幹蠢事。
青嫵垂眸,咬牙罵道:“所以說無心無情一身輕,當鬼的但凡長出一顆心來,就沒啥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