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青嫵有別的動作,一把把刀就對準了她。

青嫵挑眉:“厭王府的人就是這麽對自家王妃的?”

“退下。”男子聲音響起。

親兵們才放下刀,一雙雙眼警惕無比。

青嫵並不在意,她由始至終都盯著蕭沉硯。

嗬,一身血氣,偏又陰風入骨,煞氣破命。換成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

難怪他的對頭要搞什麽活人煞,借用鬼物的力量殺他了。

不過這身煞氣嘛,對她倒是大補。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近侍百歲不善地問道,這女人太邪門了。

還一直盯著王爺不放,莫不是想吸王爺的陽氣?!

青嫵視線在百歲的娃娃臉上停留了幾息便挪開,直勾勾瞧著蕭沉硯,伸出手狀似要撫摸對方的臉:

“我是人是鬼,王爺你覺得呢?”

蕭沉硯扣住她的手腕,感受到了她脈搏的跳動,眼中的審視未減絲毫。

“看來是相府弄錯了,王妃原來還活著。”

“是啊,新婚之夜,死了多不吉利。”青嫵也笑著,“白事變喜事,王爺開心嗎?”

蕭沉硯語氣不可捉摸,“開心?”

青嫵笑出了聲,順杆往上爬:“這麽開心,不如接著洞房?”

此話一出,王府眾人險些噎住。

蕭沉硯扣住她脈門的力量漸重:“本王倒是好奇,王妃是怎麽從棺材裏爬出來的?”

青嫵隆眉嘶了聲,神色埋怨:“疼~王爺好歹憐香惜玉些啊。”

男人不為所動,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青嫵心裏嘖了聲,這才回答:“從棺材裏爬出來的不是我妹妹嗎?”

她顛倒黑白,眼都不眨:“尚書府嫁女,一生一死,現在我活著,死著嫁進來的,自然就是我妹妹咯。”

蕭沉硯:“鬼話連篇。”

“鬼話還是人話,有用不就成了。”青嫵被他扣住手腕,順勢朝他靠近,兩人距離近在咫尺。

周圍親衛握刀的手越來越近,隻要青嫵敢有半點異動,他們立刻出手救駕。

“說起來,王爺還該感謝我呢。瞧見那昏過去的妖道了嗎?”

青嫵紅唇一努:“這人啊,想在王府施法害人,結果自作自受,王爺可要把人帶下去好好審查才是。”

“唉,也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居然讓我妹妹詐屍從棺材裏爬出來了,可怕可怕。”

她說著,拍了拍心口。

蕭沉硯審視她片刻:“王妃可真是給了本王好大一個‘驚喜’。”

“驚喜收到了,王爺是不是該回點禮給我?”

“王妃想要什麽回禮?”

青嫵順勢直接倒進蕭沉硯懷裏,嗅到了他身上濃鬱的煞氣,她眼底幽光一閃,抱緊了他的腰:“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拿這千金當回禮唄。”

女鬼入懷的蕭沉硯卻鎮定不變,他握住女人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殺意在眼裏掠過,眸色難測。

周圍抽氣聲連連。

蕭沉硯目色幽沉,“王妃之邀,本王自當奉陪。”他倒要看看,她是人是鬼。

“我受驚過度,走不動路了,煩勞王爺抱我回房。”青嫵嬌笑:“王爺瞧著也不像重傷快死的樣子,總不會抱不動我吧?

此話一出,氣氛更加冷凝。

蕭沉硯垂眸看了她一眼,卻是將她攔腰抱起,抱起她的瞬間,脖頸處一癢,被人用指甲撓了撓。

蕭沉硯腳下微頓,眸色又冷了幾分。

百歲在旁邊幾度想要開口,卻被司徒鏡拉住。

等蕭沉硯抱著青嫵離開,百歲沒好氣道:“你拉著我幹嘛!你這庸醫,說好的萬無一失呢!那雲清霧肯定不是人,她萬一對王爺下手怎麽辦!”

司徒鏡:“你咋呼什麽,沒見你家王爺自個兒都不怕嘛!”

“他都敢主動獻身,你愁個啥!”

“倒是那妖道,趕緊抓下去拷問。”

司徒鏡說完,這才追過去,轉身臉色就變幻不定,嘴裏喃喃自語:“蕭沉硯你個不怕死的,真不怕被女鬼吸個精盡人亡啊……”

“怪哉,蕭沉硯身上有那串佛珠在,真是鬼的話,近身不會沒反應啊……”

婚房門一關。

蕭沉硯將人放在榻上,剛要起身,就感覺到對方的拉扯,他眼底幽光沉沒,沒有抵抗,任由對方將他拽上榻,身上一重,他眉頭微蹙。

抬眸冷冷看著這個膽大包天,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青嫵似挑逗撩撥,渾然不覺自己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

她手指一點點向下,劃過鎖骨,“七月天,王爺就穿上狐裘,這麽怕冷啊?”

抬眸對上那雙幽沉鳳眼,她勾唇一笑,“要我給你暖暖嗎?”

男人的手扣住她手腕脈門,青嫵瞬間被拽得倒在了男人懷裏,男人另一隻手落在她後脖頸處。

狀似摩挲著她的肌膚,實則暗藏殺意。

以男人的手勁兒,可以輕而易舉捏斷她這具肉身的脖頸。

“王妃現在的樣子,倒真像極了山野間吸人精氣的豔鬼,沒心沒肺。”

青嫵不怒反笑,順勢趴在他懷裏,貼在他頸側,嗅著他體內的煞氣,眯眼道:“王爺不喜歡嗎?我可是剛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呢。”

蕭沉硯偏頭,與她四目相對。

“你不是麻煩?”

“王爺試試不就知道了?”

蕭沉硯眸色幽沉:“本王有傷在身,恐怕要讓王妃失望了。”

“可我覺得王爺身子還怪不錯的誒。”

青嫵緩緩貼近,嬌豔的唇就要貼上男人的薄唇時,蕭沉硯放在她後脖頸上的手陡然用力了幾分。

不痛,但威脅意味十足。

兩人四目相對。

青嫵笑容嫵媚,眼神戲謔。

蕭沉硯眼神幽冷:“王妃好意本王心領了,但若將病氣過給你就不好了。”

“這樣啊,好吧。”青嫵麵露失望,收手得異常果斷:“那便早些就寢吧,王爺。”

說完,她睨了眼他手腕上的佛珠,嗤笑了聲,兀自起身去了內間的盥室洗浴。

蕭沉硯目視她背影消失,聽著從盥室內傳出的水聲,看著手腕上的佛珠。

這佛珠乃高僧所贈,可驅煞克鬼,若遇邪祟,佛珠便會發燙。

但從這女人與他接觸至今,這串佛珠都沒有反應。

男人幽沉的鳳目裏掠過一抹淡淡的瘋狂,他直接將佛珠摘下放在遠處桌上,就連從不離身的匕首,也放到遠處。

撤去所有防範和武器,接下來,就看他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王妃,會怎麽做了?

盥室內早備好了熱水,青嫵泡在浴桶內,右手處的朱筆在指間翻轉。

突然,朱筆不動了。

一道聲音在青嫵腦中響起,帶著氣急敗壞:“說好的隻是中元節來人間玩玩,你居然私自留下,還借屍還魂!”

“府君爺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斷我的筆骨頭,嗚嗚嗚,青嫵壞鬼你欺我年幼無力!”

“吵。”青嫵把判官筆丟進水裏,聽到了一陣吐泡泡的聲音,等把判官筆撈出來,筆毛都分岔了。

判官筆聲音更尖銳了:“你虐待筆!大壞鬼你過分了,我要告狀!回陰司後我一定要和你拆夥!”

青嫵嗤笑,“真要拆夥?那以後我抓到的惡鬼可不給你吃了。”

判官筆:“……”

“外頭那男人身上的味兒你沒聞著?入骨陰風,奪命煞氣,吃了大補不說,還能漲道行,你就不心動?”

判官筆:“本筆剛正不阿,隻判因果善惡絕不會被收買的……哧溜……”

青嫵:要不是聽到你咽口水的聲音我就信了。

判官筆:“別以為當筆的就沒腦子,你重回人間不就是為了找到你上輩子父母和兄長的魂魄嗎?”

“死後前塵盡消,你是天命陰官,注定了永生永世屬於地府,人間輪回一遭隻是曆劫,何必執著?”

判官筆喋喋不休:“放著下麵的二把手不當,你老惦記人間短短十幾載的野爹野娘野兄長,你就是自討苦吃!”

青嫵眼中煞氣陡現,捏住判官筆的手一用力。

判官筆立刻叫饒:“錯了錯了,我口不擇言,我錯了!”

“不過我話糙理不糙,人間事歸人間帝王管,你上輩子曆劫時的父母兄長死後沒有魂歸地府,自有因果,你非要闖進這因果,遲早遭報應。”

“報應?”青嫵嗤笑,閉上了眼,聲音慵懶戲謔:“我既是天命陰官,手持判官筆,判的就是因果,若有報應,隻管來便是,我還怕它不成。”

判官筆沉默,片刻後道:“那你幫外麵那尊殺神又是為了啥?別說是為了煞氣,他身上的煞氣是會讓你嘴饞,但你不差那點道行。”

青嫵偏頭朝外間看去,濕發在指間輕繞:“還個人情。”

“原來是故人啊!”判官筆語氣一變:“你快和我約法三章,不能主動坦白自己身份。陰陽有序,人鬼之間涇渭分明,本就不能有牽扯!”

“這點你必須答應我。”

“行行行,答應答應。”

青嫵回答得敷衍至極,她不主動說,但若是蕭沉硯認出她來,那就不算她的責任咯~

隻是,蕭沉硯還記得她嗎?

畢竟上輩子她死太早了,才十二歲呢,那會兒蕭沉硯也才十七。

易地而處,哪怕當年她沒死,隔了十年再重逢,怕也麵對麵卻不識了吧。

誰能想到,曾經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大雍最驚才絕豔的皇長孫,短短十幾載而已,竟變成如今冷厲恣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