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和蕭沉硯趕過來時,安平院內已是亂作一團。

白眉老道士被五花大綁著跪地求饒,定國公夫人泣不成聲,屋內還有‘謝翎’的尖叫聲,那聲音尖利刺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倒像是……某種野獸。

一見到謝韞,定國公夫人就撲了過去。

“老爺,你可得想法子救救翎兒!這妖道,他竟敢將精怪引來附到翎兒身上佯裝救人!”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咱們翎兒!”

謝韞聽後,隻覺眩暈,他強撐住精神,安撫著自家夫人,目光看向白眉老道,一身殺意難以遏製。

“父親。”謝疏從屋內出來,隨著他出來,屋內‘謝翎’的叫聲倒是消停了。

謝韞見他手背上有幾道血痕,像是被抓傷的,不免擔憂:“子淵你怎麽受傷了?”

定國公夫人也趕緊上前,捂著心口,“是附身在翎兒身上的精怪傷的你?”

“無妨。”謝疏扯了下袖子,遮住傷口。

‘謝翎’情緒有些激動,附在其身上的精怪也不知是什麽,謝疏恐弟弟的肉身被傷,所以動手時有所顧忌,反被撓傷。

謝韞此刻也是驚怒難消,怒斥白眉:

“你這妖道,還不速速將那精怪從我兒體內驅逐出去!”

白眉這會兒哪還有什麽仙風道骨的派頭,他雖被綁著,眼咕嚕卻一個勁亂轉:“國公爺饒命,小、小人實在是做不到啊。”

“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那大仙兒上身後,不呆足時日是不肯走的啊。”

“若強行送走,反而會損了令郎的身子。”

謝韞恨不能將此人剝皮抽筋,蕭沉硯突然道:“王妃呢?”

謝韞也想起什麽:“對對對,甥媳婦呢?”

定國公夫人怔了下,麵露窘迫,謝疏道:“王妃已經走了,說來,能拆穿這妖道的真麵目,還多虧了王妃提醒。”

謝韞見狀就知事情沒那麽簡單,但現在也不是詢問的時候,他看向蕭沉硯,目光裏帶著懇求:“阿硯。”

蕭沉硯頷首:“我去尋她。”

“我與你一起。”謝疏也走上前。

蕭沉硯看了他一眼,點頭沒說什麽。

謝疏察覺那白眉老道有問題後,就令人去請青嫵了,倒是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半路上,就遇見派出去的下人。

“王妃在何處?”

下人神色古怪,小心翼翼看了眼蕭沉硯,壓低聲音道:“王妃在冰窖那邊,小人剛剛已說明了情況,想請王妃去看看小少爺,但、但是……”

“王妃說她現在忙,沒空。”

蕭沉硯沒聽完便走了,他剛剛看定國公夫人的神情,就猜到始末。

心裏對那位舅母有幾分不悅。

以自家那個女鬼的性子,既然主動過去了,自然是願意幫忙的。

但顯然,沒人信她的話。

以她的脾氣,走之前還肯提醒謝疏一句,已是難能可貴。

“抱歉。”謝疏忽然道:“母親她是關心則亂了。”

“道歉的話沒必要與我說。”蕭沉硯語氣冷漠:“被誤會的人,又不是本王。”

快到冰窖所在之處時,遠遠地,兩人就聽到了哭聲。

那哭聲還怪熟悉的。

等走近了,入眼的一幕,讓兩人都沉默了。

蕭沉硯滿眼的無奈,唇角卻有幾分上翹。

謝疏卻是怔愣當場,有些恍惚。

就見一個披頭散發凍得臉發青的男人被綁在樹上,渾身上下隻有一條褲衩子還在。

還不斷有人往他身上潑著冰水。

華衣美人懶洋洋坐在不遠處,翹著二郎腿,發號施令:“潑~給二舅舅好好洗洗,哎呀,誰讓你們潑他身子,潑腦子啊!”

“那一腦子漿糊,不洗幹淨了,改明兒二舅舅的腦子又給糊住了怎麽辦?”

青嫵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瞧著心情還挺美的,半點沒有被人誤會後的悶悶不樂。

畢竟,救人哪有折磨二舅舅快樂?

謝二爺被折騰得死去活來,有種不是在自己家裏,而是被拖去了刑部大牢的恍惚和恐懼。

看見蕭沉硯和謝疏後,他瞬間爆哭。

“阿硯!阿硯我錯了!你原諒二舅舅吧——”

“之前是我吃藥吃壞腦子了,我再也不敢張口亂說了,你快讓你王妃放過我吧,我要死了,我真的快死了啊——”

“小疏,你快救救二叔我!!”

蕭沉硯見謝閑哭的涕泗橫流的模樣,心裏冒出一句話來:

惡人還需惡人磨。

青嫵回頭,眼睛一亮,拎起裙子噔噔噔就跑過去了。

蕭沉硯見她朝自己過來,剛要開口,就聽……

“小公爺是來尋我的?”

青嫵笑吟吟的,目不轉睛的盯著謝疏。

蕭沉硯的聲音被堵在喉頭,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薄唇微抿站在旁邊,神情看不出喜怒。

謝疏看了眼蕭沉硯,禮貌的對青嫵頷了頷首,身上那種冷淡疏離感比之前淡了不少。

“多謝王妃之前的提醒,謝某過來,是想請教王妃,可有辦法能救吾弟?”

“小公爺都親自來了,我自然要給你這麵子了。”青嫵將發絲勾到耳後,笑容甜滋滋的,瞧著好說話極了:“小公爺,帶路吧。”

謝疏鬆了口氣,頷首朝她再一次道謝。

他又看了眼蕭沉硯,察覺到了幾分古怪,但心裏記掛弟弟,當下也沒再說什麽。

青嫵直接跟人走了,全程都沒給厭王殿下一個眼神。

原本跟著青嫵一起虐渣虐得心花怒放的百歲等人,這會兒都不敢再造次,麵麵相覷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低氣壓。

蕭沉硯沒立刻跟過去,而是看著自己那群平時都很規矩,現在卻和鬼上身似的下屬們。

“你們的膽子倒是比在戰場上還大。”

眾人縮著脖子,之前有王妃在,他們也不知哪兒就來了底氣,忘了地方,一個個都上頭了。

謝二爺見青嫵走了,好像又找回底氣了,哆哆嗦嗦地開始嚷嚷:

“蕭沉硯你到底娶了個什麽玩意兒!這裏是定國公府她都敢這麽放肆!”

“你快讓你手下的人給我鬆綁,我和你們夫妻倆沒完!”

蕭沉硯冷冷盯著謝閑,後者聲音越來越弱。

男人的聲音冰冷:“王妃既說要給謝二爺好好洗幹淨身上的汙垢,你們還愣著做什麽。”

“找口井,把他丟進去好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