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眸子宛若明鏡。

青嫵不為所動,眼神示意:“跪上二十四個時辰,我保準你愛我愛到欲罷不能。”

蒼溟眼神幽暗:“你在騙我。”

“怎麽?這就覺得困難了?高高在上的神族太子連神壇都不願意下,折不下腰,還想學怎麽愛人?”

青嫵嗤笑:“要是我家硯台的話,我一個眼神,他二話不說就跪了。”

她說完,直起腰,嫌棄的揩了揩手,“就這點覺悟,還想說愛我?”

“笑話~”

青嫵嘖了聲,哼著小曲兒扭頭就走。

蒼溟目送她離開,視線落在那塊搓衣板上,眸色暗暗。

隻有傻子,才會相信她剛剛的鬼話。

若此刻醒著的是蕭沉硯,她決計舍不得讓其跪在這搓衣板上。

可是。

在蒼溟看來,‘愛’這種東西,好像就是讓神鬼人變成傻子。

在他失神間,一道黑影狗狗祟祟的貓了過來。

蒼溟看到對方。

玄喵喵:喵?

蒼溟看著玄喵喵,手指動了動,輕喚道:“阿笨。”

玄喵喵豎起耳朵,這稱呼……

“喵喵喵!!”

——主人好久沒叫過我阿笨了!我現在才不是笨笨了!

玄喵喵化成黑虎,拱到蒼溟的懷裏,“喵喵喵!”

——主人都恢複記憶了對不對?

蒼溟輕拍著大貓頭,輕輕扯了扯大貓的耳朵,眼裏閃過一抹黯然,輕喃道:

“我想起了一切,但你都忘了是嗎。”

玄喵喵:喵?

——好像是忘了很多事情,不過我一直記得主人哦,那些忘掉的事情,都不重要吧。

蒼溟沒有回答。

腦海裏浮現出的,卻是那場焚天之火。

那場火焚盡了他身為神族太子時的一切,關於那場火裏,還隱藏了一件往事,是他未曾對青嫵啟齒的。

他曾於烈火中,看清所謂親緣真相,所謂親人的真麵目。

他曾削去血肉,自斷神骨,還命於母,想要斬斷這場親緣。

為神數千載,到最後,守護在他身邊的,隻有這隻大貓,從未離棄。

蒼溟看著隻剩影子的玄喵喵,輕聲道:“她到現在都沒認出你啊……”

“看來是真忘了。”

玄喵喵歪頭:喵喵?

——她是誰啊?

——是凶巴巴主母嗎?

蒼溟沒有回答,而是起身撿起了搓衣板,認真端詳。

片刻後,他偏頭看向玄喵喵:“知道怎麽跪嗎?”

喵喵驚悚,主人你在說什麽癲話?

蒼溟:“應是要先焚香沐浴,再行跪伏,方顯誠心。”

他說著,輕笑起來:“有趣之物,倒也不妨一試。”

玄喵喵:瘋了瘋了!

主人為愛發瘋了!

……

京郊農田。

“事情就是這樣,也不知那是個什麽東西,來無影去無蹤的,我和黑蛇一起圍堵都沒能把它留下。”

紫狐狸一臉鬱悶,旁邊的柳家蛇仙也是一臉陰鬱。

不遠處是翹首以盼的農人百姓,臉上既敬畏又愁苦,還有百姓在偷偷抹著淚。

雲錚望著空****的農田皺緊了眉。

“這是近日第幾起了?”

紫狐狸鬱悶道:“第五十八起了,也不知是哪兒冒出來的‘賊怪’,它倒是不傷人,可就是一個勁的偷東西吃。”

“一開始隻是偷百姓家的存糧,百姓還以為是家中遭了賊,事情先是報給官衙,官衙來查後發現情況不對,又報給鎮魔司。”

“但因為不涉及人命,所以一開始沒有引起重視,涉及偷盜,鎮魔司裏就讓灰家(老鼠)那邊來處理這事兒,結果愣是抓不住對方。”

最後請動了紫狐狸和黑蛇,他倆昨夜倒是蹲到那‘賊怪’了,可對方在他倆的合圍下都跑脫了。

這才隻能將事情上報給英魂軍,到了雲錚手裏。

雲錚看著像是被豬拱了的農田,也覺得納悶:“並無妖氣殘餘。”

“是啊。”紫狐狸也撓頭:“這就是最蹊蹺的地方,昨夜我們圍堵那賊怪時,也沒從它身上感覺到妖氣。”

雲錚又去看了下遭災的農戶,見各家各戶都貼有門神畫像。

“二位神君也沒發現異常嗎?”

神荼鬱壘從門神像中走出,兩人麵麵相覷,齊齊搖頭。

“這家的存糧也被偷吃了,按說那賊怪若是進門的話,你們應該能感覺到才對。”

神荼沉吟道:“我與鬱壘的確沒感覺到妖氣鬼氣的入侵,對方也無惡意,不過,此事的確是我與鬱壘失察。”

神荼鬱壘也很鬱悶,他們身為門神,若是有外物闖入按說應該瞞不過他們的。

而今門神像遍布大雍,他們身上的職責也越來越重,神念分布各處,忙到不行。

眼下這事兒發生在京都城腳下,他們毫無察覺,何止是失職,簡直是打臉。

萬幸的是百姓沒有傷亡,隻是損失了糧食。

雲錚都有些納悶了:“這是來了個餓死鬼?不對,也不是鬼。”

他心裏有了計較,讓隨行的官員統計好百姓的損失,這部分損失自然是由朝廷賠付上。

雲錚想了下,覺得還是決定去找一找謝疏。

炎婪最近又跑回陰司了,不然還能問一下對方,現在京都城裏與陰司下麵聯係最緊密的反而就是謝疏了。

下麵那群老鬼天天夜裏來找他‘辦事’,他謝少卿在下麵可比誰都有麵子。

隻是雲錚要走之時,卻聽到一聲淒厲無比的嘶鳴。

他循聲看過去,就見對麵那戶農家正扯著一頭小毛驢往外走。

農戶扯著繩子,氣的臉紅脖子粗,嘴上還在罵:“你這頭懶驢,讓你拉磨你天天躲懶,不是睡就是吃!”

“你還叫!你是豬還是驢啊!”

那頭小毛驢生的膘肥體壯,一看就沒少吃,這會兒被農戶扯著繩套,叫的像是要被宰了的豬一般。

那聲音裏的憤怒、委屈、淒苦、絕望貫穿人耳膜。

農戶都要被氣哭了。

“你別叫了!別叫了!”

“祖宗啊,我怎麽就買了你這麽頭祖宗回來!!”

懶驢聞言,叫的比農戶更大聲。

一人一驢一唱一和。

“這頭驢還怪搞笑的,腦門上還插朵花兒。”紫狐狸嗤笑。

雲錚盯著那頭驢,那頭驢像是有所感應般的,朝他瞧了過來。

雲錚眨了眨眼。

驢也眨了眨眼。

下一刻。

驢甩開蹄子朝雲錚衝了過去。

“快快快拉住它!”

“瘋了!驢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