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在我這裏,蘇岩,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出現。”

陸辰東的聲音冷冰冰的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砸在蘇岩的心髒上。

“什麽……什麽意思?”

一夜沒睡,她十分憔悴,狠狠揉了一把頭發。

“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樂樂回了陸家,以後也就和你沒有關係。”陸辰東說:“蘇岩,我們之間兩清。”

一夜風雨,第二天卻是個難得大晴天。

蘇岩抬頭看向刺目毒辣的太陽,忽然天旋地轉。她咽了下喉嚨,耳朵裏嗡嗡的響,好半天她才發出聲音:“你……說什麽?”

“好自為之。”

“陸辰東!”蘇岩突然爆發,聲音因為激動而走調:“你什麽意思?我為什麽不能見我兒子?他是我的兒子,我要見蘇樂樂!”

電話驟然斷線,嘟嘟的忙音落入耳朵。

蘇岩愣怔怔的呆了幾秒,忽然抬手就摔了手機。

手機摔得粉碎炸裂零件四散,屏幕粉碎濺起了玻璃碴。路人紛紛側目,蘇岩不住的呼吸還是無法緩解那逼仄的壓抑,她快要窒息而亡。太陽光毒辣,蘇岩抬頭看向頭頂巨大的太陽。

她真的很想就此死了,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活的這麽辛苦?

是不是?蘇岩腦袋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世界這麽大,怎麽就不能容忍她一個女人呢?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蘇岩吸了吸鼻子。

她不想哭的,昨天哭的太多,淚都要流幹了。

可實在是難受,一陣陣的心悸,她恍惚的像是做夢。真希望,閉上眼睜開她就醒來,身邊是蘇樂樂從鼻腔裏發出哼聲。沒發生變故,她還和蘇樂樂安安穩穩的生活在b市。普普通通的小市民,一天到晚為了吃喝拉撒忙碌,她和蘇樂樂互相吐槽,可他們是彼此相依的親人,唯一的親人。

睜開眼,刺目的陽光照射在蘇岩的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在發生的事實,蘇樂樂沒有了。

蘇岩真想死了,她想死。

連兒子都保護不了,她還能做什麽?蘇岩隻覺得自己站在荒蕪的原野,空****的世界隻有她一個人。她不知道要往哪裏去,該去哪裏。世界這麽大,這麽空曠。來來往往的人群車輛,成年人還有小孩,她連最後那根救命稻草就被人抽走了。

蘇岩想笑,可是扯了扯嘴角她就哭出了聲,她抬手捂著嘴嗚嗚的哭,蘇岩真是疼極了。好長時間,她看向頭頂的太陽,極致的太陽光看多了眼前就一片漆黑。

越來越暈,蘇岩覺得自己可能會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了蘇樂樂,蘇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著。她就這麽想著,閉上眼忽的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路過行人發出一聲尖叫,隨即匆忙大喊:“有人暈倒了!”

活了二十八年,蘇岩最後悔的一件事是當初沒捅死陸辰東,她後悔極了。真恨不得時間再倒流,回到十年前,蘇岩一定不會捅偏,直接把陸辰東弄死,大不了坐牢。

蘇岩醒來是在醫院,白茫茫的牆壁讓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天堂還是地獄。愣怔了幾秒,護士就推門進來了,蘇岩看著她走過來,衝自己笑了笑。

“感覺好點麽?”

蘇岩張了張嘴唇沒發出聲音,嗓子火辣辣的疼。她沒死啊?原來她沒死。一時間,湧上心頭的情緒很複雜,有悲傷還有失望。

“發燒三十九度五,你這心也夠大。”

護士調整了蘇岩手腕上方的吊瓶,笑著說道:“想要什麽?我給你拿。”

蘇岩喉嚨幹疼幹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大腦裏的記憶一點點複蘇,渾身的疼神經都醒了過來,腦門格外的疼,她慌忙轉頭去看玻璃上的光亮。沒有太陽,可也不是天黑。

“……幾點?”

“下午五點三十七。”

護士給蘇岩放了個體溫表:“你有什麽急事?不過,你有什麽急事也得放放。你都快燒成肺炎了,健康比較重要。”

蘇岩嗓子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想要咳嗽,可一旦咳起來就沒完沒了,她咳的心肺都要挪位,護士連忙送過來熱水扶蘇岩坐起來:“先喝口水。”

蘇岩也不拒絕,喝完了一杯水她才徹底活過來。靠在枕頭上,頭重的抬不起來:“謝謝。”

“不客氣。”

護士去放水杯,回來拿掉蘇岩的體溫表看了看,說道:“溫度已經降下去,你先別急,睡一覺就徹底好了。”

蘇岩滿腦子都是蘇樂樂的事,那裏能睡得著。睜著眼看那護士忙碌,她捏緊了手指,麻木的感覺不到痛感。深吸一口氣,才忽然想起個問題。

“誰送我來醫院?”

“說起來你還真是幸運。”

護士一提起這個,臉上就堆滿了笑,眼睛都彎起來:“碰上了咱們的——”

門板突然被敲響,護士中止話題連忙跑過去開門。

“怎麽樣?”

門響,隨即是個熟悉的老人聲音,蘇岩登時就抬眸看過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往病房裏走的林院長。表情一頓,心中震驚,可很快就遮掩住。林院長走過來看了看蘇岩,說道:“感覺怎麽樣?”

蘇岩點頭,不知道林院長怎麽會在這裏?

難不成送自己來醫院的是他?這麽巧?蘇岩心裏七上八下,胡亂的揣測著。

“林叔?”

蘇岩抿了抿嘴唇,想扯出笑來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蘇樂樂下落不明。

“我現在好多了。”

“我家那小子在路邊碰到了你,就把你送過來了。”

林院長直截了當:“孩子呢?你怎麽暈在路邊?”

蘇岩楞了一下,滿腦子都是陸辰東冰冷的語氣。她心髒酸澀疼痛,咽了下喉嚨,苦笑一聲,搖搖頭把淚給憋了回去:“沒事,昨天淋雨了。”

“到底怎麽回事?”

林院長皺眉:“平白無故淋什麽雨?孩子呢?”

蘇岩半響沒說話,緊緊抿著嘴唇。

蘇岩也不是傻子,那天聽說話這林院長和陸家還有些交情。他們肯定是一個鼻孔出氣,如果這事說穿了,蘇岩是得不到一點好處。蘇岩現在隻想確認蘇樂樂是不是平安,到底在那裏,她得把所有的情緒都忍下去。裝作若無其事,什麽都不能說。

“……孩子爸爸帶走了。”

蘇岩咽了下喉嚨,別開臉看向白色的床單。

“他把孩子帶走了。”

林院長看著蘇岩,表情頓了下。

“你……離婚了?”

蘇岩抬頭看了過去,他並不知道自己和陸家的關係。抿了抿嘴唇,點頭:“算是吧。”

林院長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孩子判給了他?”

如果法院宣判,蘇岩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會判給誰。

可是現在,陸辰東帶走了蘇樂樂。因為,她有把柄落在陸辰東手裏,那些事被抖落出來,蘇岩和唐越都完蛋了。蘇岩以為有談判的餘地,她還沒來得及實施蘇樂樂就攪了局。蘇岩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孩子也沒陸辰東帶走了。蓋在被子下麵的手指捏緊了,蘇岩咬了咬牙齒深吸一口。

“算是吧。”

她苦笑,表情難看的很:“不知道要怎麽辦。”

林院長看著蘇岩沒有再說話,從在高鐵上見到她,她低頭用充滿柔情的眸子看著孩子。林院長認為她是個有故事的人,其實在這個世界上,誰是一帆風順的呢?

隻是,林院長恰好碰到了蘇岩。

“謝謝您了,林叔。”

“以後別那麽衝動。”林院長說:“在我眼裏,你還隻是個孩子。”

蘇岩忽然很想哭,緊緊咬著下嘴唇。林院長是個麵惡心善的老人,他說:“一切都會過去,人要往前看。”

蘇岩過不去,她真的過不去。

蘇岩在醫院躺了一晚上,因為藥物的緣故,她倒是睡著了。渾渾噩噩的睡到第二天早上五點,蘇岩醒來就再也無法入眠,睜眼看著窗外的天空從暗到亮,最後太陽光芒萬丈。

蘇岩從**坐起來,頭上紮了繃帶,大約是摔的時候撞到了腦門。起來的那瞬間,蘇岩隻覺得天旋地準差點一頭栽在**。她按著床邊,掙紮著坐起來。

走到窗前,蘇岩向外麵眺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幾樓,應該七八層高。蘇岩打開了窗戶,她眯了眼睛看向醫院的清晨。早晨,清冽幹淨的冷風從外麵灌進來。蘇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口悶氣卻始終無法消散。

病房門被推開,蘇岩沒有回頭依舊那麽站著。

“你怎麽起來了?”

小護士溫和的聲音響起,蘇岩吸了吸鼻子,她在想,自己以後要怎麽辦呢?

“要量體溫了。”

蘇岩視線一晃,她猛地扯開窗戶最後一層防線,探著身子往下麵看去。

對麵的一棟大樓,大約是五樓的病房窗台上掛著一個搖搖欲墜的男孩。蘇岩的心髒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驟然扯著嗓子大喊:“蘇樂樂!”

聲音撕心裂肺,撕破了清晨的平靜,蘇岩的大腦一片空白,那一定是蘇樂樂!一定是蘇樂樂!

兩棟樓距離太遠,蘇岩根本都看不清楚,她隻是憑借本能認為那就是蘇樂樂。

“蘇小姐!”

身後護士看到蘇岩幾乎要爬到窗戶上去,大驚失色:“你趕快下來!危險!”

“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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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我媽媽!現在就要見她。”

蘇樂樂站在窗台上,背靠著玻璃,小臉緊緊繃著:“我現在就要見媽媽,你們別想帶我走,你們都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陸辰東陰沉著臉站在距離陽台兩米遠的地方:“你下來!”

“我不下!”

蘇樂樂手指摳著窗戶,半邊身子已經懸到了外麵。冷風刮過,他晃了晃,倔強的仰著脖子直視陸辰東。陸辰東往前走了一步,他迅速站起來往外麵挪去:“你別過來,我跳下去了。”

“陸辰東你站住!”

陸辰希一把拉住陸辰東,他緊緊的拉住陸辰東,眼睛看著蘇樂樂,試圖扯出個笑:“好孩子,你別衝動,下來到伯伯這裏好不好?”

“你別廢話,我要見我媽媽!”

蘇樂樂不為所動,他回頭看了眼身下的風,風掀起了衣袖,呼呼作響。

陸辰東是誰蘇樂樂不知道,他隻有媽媽,名字叫蘇岩。

他不喜歡別人來決定自己的人生,一天一夜了,他見不到蘇岩。這裏的一切蘇樂樂都陌生,他惶恐不安,隻想回家。

“你們都是騙子,警察也是騙子。你們要把我拐走,我知道你們什麽打算,我不會讓你們如願以償。我要在這裏等媽媽,如果她不來,我就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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