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葉咳嗽一聲,淡淡睇她一眼。

“不行!”阮海洋果斷拒絕。

唐葉說:“大姐,你要來做經理也可以,我這裏的招聘條件是本科以上學曆,五年工作經驗,隻要你符合條件,便可以來應聘。”

阮蘭青立即拉下臉,“唐葉,你明知道我沒上大學,也很多年沒出去工作了,你不就是故意設門檻,把我拒之門外嗎?”

唐葉說:“拒之門外倒也不是,還有別的崗位呀,比如車間的技術人員,我這裏是沒有太高的學曆要求,不過你沒技藝,那也得從學徒做起。”

“學徒?我都四十多歲了,還來做學徒?算了吧,唐葉,你直接說不要我不就得了!”阮蘭青大聲嚷嚷。

阮海洋不客氣地說:“就你這態度,我們這的確是不要!”

“阮海洋,你這個沒良心的,你不幫我算了,我也不指望娘家的人了!”

阮蘭青哭哭啼啼走了,阮海洋歎了口氣,“我姐這個性,我真是無話可說。”

唐葉無奈地說:“我同情她的處境,但我也不可能無原則的去幫她,讓她進車間,就是想讓她學一技防身,她不樂意,我也沒辦法了。”

“別管她,她不改改個性,進車間也會鬧幺蛾子。”阮海洋柔聲。

直播間的主播芸芸敲門進來,問唐曉什麽時候進直播間。

唐葉煩惱地蹙眉,唐曉很介意臉上的傷痕,最近都把自己關在家裏,不想出來見人。

芸芸說:“之前是我和她搭檔,現在她不來,那葉姐你先代替一下她吧。”

唐葉點頭:“好,我一會問問她,實在不來,我先代替她吧。”

她這個班一直代替到將近四月,春暖花開,眼看著各種春款上市,唐曉卻遲遲不願意出鏡。

某大學的櫻花開了,趁著天氣晴好,唐葉特意去唐曉的公寓,拉她出來散心。

唐曉可能是疤痕體質,原本傷口並不大,但疤痕卻有點兒明顯。她懨懨地躺在沙發,頭沒梳臉沒洗,人也虛胖了些,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

“唐曉,你這樣消沉不行,起給我起來,我們出去走走!”唐葉拽著她坐起來。

唐曉甩掉她的手,無精打采說:“我不想出去!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聽你那些勵誌的話,對我沒用!”

“你傻呀!一個人有點瑕疵又怎麽了?你優雅,你身材姣好,你氣質迷人,你氣場強大,你具備這些,誰在意你那點疤痕?”唐葉硬拽著她起來。

唐曉帶著哭腔說:“你說得輕巧!我做不到不在意!”

唐葉進她臥房,替她找了件春款裙子,拖著她換衣服。

“姐,你別鬧!我真沒心情去曬太陽,我煩!”

“出去走走就不煩了,你不是最愛看櫻花的嗎?你再不出去曬曬,人都要發黴了!”

“唉!”

唐曉拗不過她,沒精打采換了衣服,隨便洗了把臉,跟隨她出去,在樓下洗發店先洗頭發。

“姐,不知道夏明哥現在怎麽樣?”她躺著,閉著眼睛,似不經意問。

唐葉坐在一旁刷手機,唐曉忽然問到夏明,她手指頭停滯一下,搖頭說:“不知道,後來一直沒聯係,他刪除了我所有的聯係方式。”

“嗬嗬,也沒有全部刪除,他還留著我呢。”唐曉淡淡笑笑。

“嗯?你和他聯係過?”

“聯係過,不過還是除夕晚上了,後來我和他說話,他再也沒有回複過我。”

唐曉的語氣,帶著很明顯的失落,唐葉不由看了她一眼。

她洗好頭了,和唐葉出了理發店,坐進她的車裏。

姐妹倆溜達了一上午,中午唐葉特意帶她去附近的魚館吃魚,唐曉平時最愛吃這裏的水煮活魚,但今天明顯意興索然。

“唐曉,你這樣的精神狀態,會生病的。”唐葉挺憂慮地看著她。

“我想出去走走。”唐曉耷拉著臉說。

“去哪?要不要我陪?”唐葉微笑。

“不用,我一個人出去逛逛,什麽時候心態調整好了,什麽時候回家。”

唐葉覺得她出去走走也好,點頭說:“行,費用我讚助,你什麽時候心疼你老姐的錢了,你就回家。”

她總算把唐曉逗笑了,“行。”

唐曉說走就走,第二天便戴著口罩,提一個行李箱,直飛深圳去了。

她和唐葉解釋,她不喜歡家鄉的乍暖還寒,感覺深圳暖和,所以南下。

其實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為什麽要飛去那個城市。因為除夕晚上,某人和她說過,他在深圳談一個項目。

她不知道他的項目有沒有談成功,也不知道他的項目是不是已經做完,早已經離開了深圳,但她還是想去看看,也許能在深圳的街頭和他偶遇。

時間總是不急不緩地往前,不知不覺,便已荏苒三年。

五月的北京,天氣還不算很炎熱,雖然白天的氣溫高達三十來度,但晚上卻隻有十幾度,晝夜溫差有點兒大。

今年的傳統刺繡藝術展銷大會更加繁華熱鬧,總共有上百個代表團參加,而到場參加展會的人數將近千人,外國來賓將近百人。

“水墨江南”今年帶來了幾件展品,第一件便是經過三年精良製作的龍鳳呈祥新娘霞帔。

這是一整套明製婚服,是李姐帶著繡娘曆時三年完成的作品,針針線線,精美絕倫,栩栩如生,毫無瑕疵。

展品的小牌上,配的詩句是“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艾米爾今天也到了,她苦苦等候這件作品已經三年,現在摩挲著它,激動得猶如摩挲自己的孩子。

“太好了!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待!”艾米爾經常來“水墨江南”做客,中文也越來越棒了。

江小燕打趣:“艾米爾女士,也多虧您當初沒有放棄,否則今天拍賣的價格,肯定早已不是三年前和您簽約的價格了。”

艾米爾連連點頭:“那是那是!”

“水墨江南”第二件展品是十套明製漢服,搭配詩詞“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裏柔情”,將由芸芸帶領直播間模特團隊,現場走秀。

還有一件展品,是阮海洋和唐葉曆經半年時間聯手製作的一套親子旗袍。

一大一小兩件淺杏色旗袍放在一起,是一副完整的手工刺繡梅花圖。

在女兒的旗袍上,阮海洋用飄逸靈動的草書書寫了“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的詩句,用以勉勵女兒。

展會開始了,“水墨江南”的工作人員緊張而又有序地坐著準備,等待他們的節目上場。

唐葉一直沒有露麵,所有瑣碎的事情,都是阮海洋和江小燕在操持。

漢服上場,驚豔全場,隨著清亮悠遠的笛音,身著漢服的俊男美女在雲霧繚繞的台上或坐、或站,美得如詩如畫。

當然,隨之而來的,肯定是海量的訂單。

接下來幾個節目之後,該唐葉出場了。

幕布緩緩打開,唐葉一手牽一個孩子,從幕後緩步走出。

她比三年前稍許豐腴,阮婧也長高了許多,亭亭玉立,都快和媽媽的肩膀齊平了。

然而最吸引眼球的,還是她右手牽著的小男娃。小男娃皮膚白皙,剪著齊劉海,穿著一身和旗袍同色係的淺杏色小西裝,打著同色的領結,一出來便眨巴著烏溜溜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大方的朝觀眾揮手,咧著嘴笑個不停,一點也不怯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