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盤詰
這些人化整為零,三三兩兩,潛聲躡足,乘著沒有月色的黑夜,神不知鬼不覺的,都在諾克斯家冒了出來。鍾敲九點——人們全都是從緊靠小路的仆人室溜進去的——諾克斯那個書齋裏集合著:奎恩父子、桑遜檢察長、佩珀、瓊·布萊特,還有諾克斯本人。拉起了黑窗簾;不讓一絲光亮透出到房子外麵。所有的人都壓低著聲調,心情緊張興奮,但強自鎮靜。
所有的人,應該說:艾勒裏不在其內。艾勒裏盡管使自己順應著這種場合下的莊嚴肅穆和老成持重的氣氛,但總是設法給人家一種印象:他並不預期今晚會有什麽驚人之舉——不會有的!
緊張的對話。“諾克斯先生,你小包準備好了嗎?”偵探長的八字胡子軟茸茸、亂糟糟地耷拉著。
諾克斯拉開寫字桌的一隻抽屈,拿出用褐色紙裹著的一個小包。“用這來冒充。是裁成鈔票大小的紙。”他聲調平穩,可是神情緊張。
“我的老天爺啊,”檢察長在沉默一陣之後開口了,“咱們還在等什麽?諾克斯先生,我看你可以動身了。我們跟在你後麵。那地方已經包圍住了,那個人不可能——”“我敢說,”艾勒裏拉長了語調說道,“今晚到時報大廈衣帽間去的必要,已不再存在了。”
這又是一個戲劇性的時刻——就象幾個星期之前,艾勒裏分析凶手是卡吉士那個自鳴得意的時刻一樣。然而,如果他現在意識到自己再次使人覺得可笑的話,他並不形之於色。他滿臉堆笑,仿佛那一切手忙腳亂的準備工作,一輛輛警車布置在時報廣場的周圍,一隊隊人馬聚集會齊,都隻不過是一場兒戲罷了。
偵探長的瘦小身軀陡然升高了六吋。“艾勒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咱們在耽擱時間埃這是不是你另一個異想天開的新花頭?”
艾勒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望望大家,見他們都站在那兒瞪著迷惑不解的大眼端詳著自己。笑容一消失,代之而來的是煞有介事的神情。“很好,”他一本正經說道。“我來講個明白吧。我們現在到鬧市區去,將是白跑一趟——事實上,是滑稽可笑——你知道什麽原因嗎?”
“滑稽可笑!”檢察長嚷了起來。“為什麽?”
“因為,桑遜啊,那將是白費勁兒。因為,桑遜啊,你那對象不會去的。因為,桑遜啊,咱們已經上了大當啦!”
瓊·布萊特大喘氣。其餘的人張大嘴。
“諾克斯先生,”艾勒裏轉身朝著銀行家說道,“請你打鈴把男仆召來,好嗎?”
諾克斯遵命照辦;他的前額皺起了很深的一條道紋路。瘦長條的老頭兒立刻應召而來。“諾克斯先生,有何吩咐?”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艾勒裏,非常乾脆:“克拉夫特,你熟悉這房子裏的防盜報警裝置嗎?”
“熟悉的,先生……”
“馬上去檢查一下。”
克拉夫特有點猶豫,諾克斯簡單地示意了一下,男仆就走出去了。誰也不說一句話,直到男仆匆匆忙忙回了進來,驚惶失措,圓睜兩眼。“被弄壞了——不響了,先生!可昨天還是好好的呀,先生!”
“什麽!”諾克斯叫了起來。
艾勒裏冷靜地說道:“果不出我所料。沒你的事啦,克拉夫特。……諾克斯先生,你最好還是去看一看你那幅寶貝畫吧。”
諾克斯內心一震。他那嚴肅的灰眼中急得冒火。他先顯得吃驚,緊接著就立刻下了決心。他一言不發,縱身向前,衝出了房間,艾勒裏緊跟著他,其餘的人也尾隨在後麵。
諾克斯領路,把眾人帶到了樓上一個長大而靜謐的房間內——這是一間陳列室,許多珍貴古畫都懸掛在黑絲絨上。……此時此刻,沒什麽人還會有鑒賞審美的雅興了。諾克斯一進入陳列室,就直奔遠遠的一個角落,艾勒裏緊跟在他後麵。他在牆壁的一塊鑲板前麵突然止步,摸索著一個花體裝飾。……一大片看上去是實心的牆壁,悄沒聲息地向一邊移去,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孔穴。諾克斯把手伸進去,哼哼了起來,拚命朝黑孔內張望。……“沒啦!”他臉如土色,喊道。
“偷掉啦!”
“一點不錯。”艾勒裏以諸事都在意料之中的口吻說道。“真是詭計多端啊,真不愧為格林肖的神出鬼沒的同黨。”
謹致
本書讀者
《》故事情節發展至此,我按老規矩插上幾句話,來考一考讀者的智慧,這實在使我私心喜悅,莫可名狀。
為何喜悅呢?因為,我所參與偵破的各案中,也許當推這件奇案出現的難題最為複雜。確是件樂事藹—對於一個常被購書顧客以揶揄的口吻問倒的人講來,這是真正的樂事。“這算得上疑題難案嗎?”他們這樣問道。“天哪,我一下子就解決啦!”——如果能用下麵這句話來回敬上述說法,那真是其樂無窮:“好吧,讀書諸君,也許你自以為解決得恰到好處,卻不料你已上了大當啦!”
我可能是過分樂觀了。不管怎樣吧,大局是已定了。粗心的讀者啊,你應知道,你現在已經掌握了一切事實,可以準確地解答這項三位一體的問題:誰是掐死亞爾培·格林肖和槍殺吉爾伯·史洛安以及偷竊詹姆士·諾克斯藏畫的人。
我至至誠誠地鬥膽進言:cardeàvous,①去傷傷腦筋吧!
——艾勒裏·奎恩謹啟
【注】①這句法文的大意是:你且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