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察覺
墨香咳嗽一聲，笑著暗示道：“表小姐，天色似乎不早了，累了一天，也該歇著了。”
葉清蘭笑而不語，卻看了顧惜玉一眼。
這些天，顧惜玉和她朝夕相處天天待在一起，早已有了默契。立刻說道：“今晚留下和我一起睡吧！”
葉清蘭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這已經是這些天裏的第三回了吧！墨香暗暗想著，麵上卻絲毫不露，忙吩咐翡翠等人伺候主子梳洗更衣。至於葉清蘭，自有瑞雪等人伺候。
按著慣例，每天都有丫鬟值夜。今夜輪到翡翠。
葉清蘭在顧惜玉耳邊低語幾句，顧惜玉點點頭，隨口吩咐道：“翡翠，你回去吧！今夜不用你伺候了。”
翡翠一愣，反射性的看了墨香一眼。墨香衝她使了個眼色，翡翠忙應道：“奴婢遵命。”然後，就和墨香一起退下了。
等出了屋子，翡翠才小聲嘟噥道：“奇怪，小姐從不喜歡有人隨意碰她，更別說同床共枕了。可怎麽對表小姐就這麽親熱？”話語中飄出了淡淡的酸味。
墨香沒吭聲。連翡翠都開始吃味了，她這個貼身大丫鬟的心裏自然更不是個滋味。可再不是滋味，又能怎麽樣。說到底，她們就是伺候主子的丫鬟。哪裏有資格和表小姐較勁。
翡翠眼珠轉了轉，忽的低聲說道：“墨香，你說，小姐為什麽這般喜歡表小姐。該不會是表小姐施了什麽法術吧！聽說有一種專門迷惑人心智的妖法，隻要使出這種法術，對方就會乖乖的聽自己的話……”
墨香聽的哭笑不得，白了翡翠一眼：“別胡說。表小姐性情溫柔和善，怎麽可能會什麽妖法。這話可千萬不能亂說，要是被別人聽見了，再傳到小姐的耳朵裏。我們兩個都吃不了兜著走。”小姐現在可把表小姐當成了心頭寶貝似的，哪裏容得下別人說她的不是。
翡翠立刻噤聲了。可過了片刻，又忍不住嘟噥道：“那你說，如果表小姐不會那種法術，小姐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這麽喜歡她。我們兩個伺候小姐也有幾年了，何曾見過小姐對別人這般好過？”
別說是同床共枕了，顧惜玉對著別的少女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
墨香略有些不耐的瞪了她一眼：“好了，別總是琢磨這些。小姐有個玩伴，總是件好事。你沒見小姐這些天心情都很好麽？”每天都笑眯眯的，顯得輕鬆而愉快。這樣的顧惜玉。實在是太少見了。
翡翠見墨香不肯搭這個話茬，訕訕的住了嘴。直到兩人分別回屋睡覺之際，才又冒了一句出來：“以前小姐最信任最器重你了。現在有了表小姐，隻怕以後也沒正眼瞧你了。”
說著，便徑自回了屋裏。
墨香在原地站了片刻，隻覺得有一股無以名狀的煩躁在心頭亂竄。過了好久，才勉強壓抑下來。這一夜。墨香自然沒怎麽睡好。
顧惜玉卻睡的分外香甜。
昨天晚上，墨香和翡翠走了之後，顧惜玉和葉清蘭頭靠著頭肩並著肩坐在床邊低聲聊天。不知怎麽的，聊著聊著，她就覺得頭腦一片空白，然後……就什麽也記不得了。直到一覺醒來。那種奇異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
心裏積壓了很久很久的陰暗沉悶一點一點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許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惜玉怔怔的看著身側依舊在沉睡的葉清蘭，陷入了沉思。她雖然單純。可並不愚笨。在某些方麵甚至有超乎常人的敏銳。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身上點點滴滴的變化，還有每次和葉清蘭單獨待在一起之後，便會有的奇異感受，都讓她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麽。
葉清蘭一定是對她做了什麽。所以她才會慢慢的變的開朗樂觀，變的自信勇敢。
雖然不清楚葉清蘭到底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可她莫名的就是信任葉清蘭。她相信，不管葉清蘭在做什麽，肯定都是為了她好……
顧惜玉就這麽呆呆的胡思亂想，甚至連葉清蘭已經醒了都沒察覺。
葉清蘭睜開眼，見到的便是顧惜玉怔怔出神的樣子。雖然她的眼睛還在看著自己，可眼神卻毫無焦距。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竟然專心到連自己醒了都沒察覺。
“惜玉表姐，你早就醒了麽？”
不出意料，顧惜玉被她嚇了一跳：“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葉清蘭伸個懶腰，笑著坐了起來：“我剛醒。你剛才一直在發呆，在想些什麽？”
顧惜玉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卻什麽也沒說。
葉清蘭心裏悄然一動。自從到定國公府以來，她和顧惜玉朝夕相伴，十分親昵。顧惜玉雖然不愛說話，對她卻從不隱瞞，幾乎是想什麽就說什麽。像此刻這般的反應還是第一次……
她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麽？
葉清蘭不動聲色的笑著試探道：“怎麽了？昨晚沒睡好麽？”
顧惜玉不擅隱藏心事，果然有些不太自然的搖搖頭。昨天晚上睡的很安心很香甜。事實上，每次和葉清蘭單獨待在一起之後，她的心情都會變的莫名的輕鬆愉悅。這種舒服的感覺讓人既喜歡，又忍不住生出一絲莫名的怯意……
葉清蘭明亮的雙眸含笑看著一臉矛盾糾結的顧惜玉。其實，不需要再問下去，她也能猜到顧惜玉為什麽會這般反常了。
說起來，顧惜玉也夠遲鈍的。算上在英國公府的那一次，昨天晚上的催眠治療已經是第四次了。換了普通人隻怕早就察覺出不對勁來了。無端端的記憶空白，莫名的心情鬆弛舒暢，還有異常香甜的睡眠，都是催眠術的效果。
可顧惜玉竟然一直懵懂不察，直到這一刻才有些不確定的懷疑。真是讓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當顧惜玉察覺到自己在暗中對她做了什麽的時候，她還會像之前那般信任自己嗎？
似過了很久，又似隻過了一刹那，顧惜玉終於張口說道：“我昨天睡的很香，一夜都沒做夢。”
要論到佯裝無事裝傻充愣，葉清蘭比顧惜玉要高明十倍不止。既然顧惜玉不肯揭破這一層透明的窗紗，她也樂得裝傻，欣然笑道：“真的麽？那可真是太好了。看來，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做噩夢了呢！”
這半真半假的玩笑話，逗的顧惜玉莞爾一笑。不太確定的心意忽然明朗起來。
不管葉清蘭做了什麽，總之是為了她好。她又何必追問？
單細胞的人考慮問題十分簡單，既然不想用懷疑傷害自己唯一的朋友，那就隻當沒這件事好了。所以，顧惜玉笑道：“我們起床，待會兒去園子裏賞花好不好？”
葉清蘭嫣然一笑：“好！”心裏卻湧起莫名的感動。
在現代，她是個十分出色的心理醫生。曾經治療過許多例心理疾病患者。狂躁症憂鬱症自閉症等等，什麽樣的患者都見識過。雖然大部分人都會配合她的催眠治療，可在治療有了效果之後，大部分的患者都會選擇很快的消失在她眼前。
想想也是難免，有誰會喜歡自己的秘密**裸的暴露在另一個人的眼下？更何況，在進入深度催眠的情況下，隻要她想，就能問出一個人所有的不願透露的隱私和秘密。甚至可以趁機進行心理暗示，進而影響到一個人的性情脾氣變化。
病人們需要她的心理治療，卻又不自覺的隱隱排斥她。
顧惜玉根本不知道她暗暗做的是什麽，卻還是全心全意信賴她……這一刻，她的心裏湧動著無法言語的溫暖。這種被人全心全意信任並依賴著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謝謝你，顧惜玉。謝謝你這樣的信任我！
顧惜玉像是察覺到了葉清蘭波動的心情，忽的笑了笑，清晰的說道：“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可其中蘊含的分量卻很重很重。代表著一個少女全心全意的信任。
葉清蘭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了，用力的眨眨眼，將淚意逼了回去，真摯的接受了這份真正的友情：“惜玉表姐，你也是我永遠的好朋友。”
顧惜玉抿唇一笑，卻也不知該再說什麽。她一向口拙，明明腦中想到了很多很多，可說出口的，卻永遠是幹巴巴的一句：“嗯！”
這一個嗯字，讓葉清蘭忍俊不禁的樂了。
兩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各自穿衣洗漱，吃了早飯之後，又去了景馨園順宜堂請安。然後，兩人相攜到了園子裏賞花。
此時正值春景最好的時節，定國公府裏姹紫嫣紅，到處都是盛放的鮮花。空氣中漂浮著花草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走的累了，兩人便隨意的找了一處亭子歇了下來。顧惜玉迷上了編花環，興致勃勃的低頭擺弄著幾根柳枝。葉清蘭微笑著坐在一旁，耐心的看著她。
忽然，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份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