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蔣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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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寧素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未被這般嚴厲訓斥過，隻覺得滿心的委屈，眼圈頓時紅了。
鄭氏心裏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湧，卻隻能強行按捺下來，沉聲說道：“寧兒不得無禮。”旋即又歉然的看向蔣氏：“寧兒被我慣壞了，說話有不周全之處，還請婆婆勿怪。”
現在擺明了是蔣氏在故意找茬。可葉清寧是晚輩，頂撞了長輩就是失禮。
蔣氏果然是得理不饒人，輕哼一聲說道：“蔣家小門小戶的，比起鄭國公府可差的遠了。也怪不得寧姐兒瞧不上蔣家的小姐。”
鄭氏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的，別提多憋屈了。
婆媳兩個暗暗較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彼此說話向來含蓄委婉，像今天這般冷言相向的卻是極少。蔣氏明著數落葉清寧，其實還不是衝著鄭氏來的？
葉清寧咬了咬嘴唇，張口說道：“祖母，剛才是我失禮了。待會兒我就讓人去收拾客房。請祖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瑩表姐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蔣氏這才滿意了，又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祖母樣子來：“好了，我剛才隨口說說而已。你可別放在心上。你如今定了親事，不便出府走動。我這麽安排，也是想著瑩姐兒能和你做個伴解解悶。”
葉清寧隻好忍著氣道謝。
葉清蘭第一次領教蔣氏的厲害，不由得暗暗生出戒備之意。平日裏蔣氏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原來都隻是偽裝。真正的蔣氏，心計深沉老練。根本不是個善茬。
怪不得鄭氏昨天反應這麽迅疾，當天下午就讓崔婉回娘家商議妾室人選。可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早有準備的蔣氏。這不，連人都塞過來了。可以想見，蔣氏還會有後續動作。現在就看鄭氏和崔婉等人如何應付了……
正想著，葉清寧忽的低聲說道：“十妹，我讓人多收拾一間屋子，你也一起住到環翠閣來。”
什麽？葉清蘭一怔：“六姐……”
葉清寧神色如常，眼神中卻透露出幾分央求：“人多也熱鬧些，你也去嘛！”蔣氏今天硬塞蔣瑩到環翠閣的舉動讓她十分膈應難受。要是讓她天天單獨對著那個蔣瑩。她真不知自己能不能若無其事的撐下去。
葉清蘭雖然不想蹚這個渾水，可看葉清寧難得一見的可憐樣子，心裏陡然軟了下來。狠狠心點頭應了。
正如葉清寧曾說過的，長房的事情她摻和的可不少，也不差這一樁了。
葉清寧頓時鬆了口氣。
臨近中午，蔣府的客人姍姍來了。蔣氏對這個侄孫女顯然很是疼愛，竟親自迎了出去。她這麽一起身。李氏立刻也跟了上去。鄭氏心裏暗暗冷笑，麵上卻絕不會做出失禮的事情來，索性也跟著一起迎了出去。
葉清寧很不情願的站了起來，慢吞吞的往外挪。
葉清蘭扯了扯葉清寧的衣袖，低聲問道：“這個叫蔣瑩長的什麽樣子？”她回京城時日尚短，每次昌遠伯府裏來客人又都是熙熙攘攘的一堆人。她根本沒細細的留意過蔣氏的娘家人。
葉清寧不屑的輕哼一聲：“比知夏都差的遠了。”
這話說的實在有些刻薄。倒不是說知夏不漂亮，事實上，知夏生的十分俏麗。可蔣瑩畢竟是正經的官家小姐。葉清寧卻故意拿她和一個丫鬟比較，顯然是成心貶低對方。
葉清蘭忍住笑，對這個蔣瑩倒是愈發好奇了。聽蔣氏和李氏的口氣，這個蔣瑩應該有幾分姿色才對……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領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走了過來。那個婦人是蔣氏的侄媳錢氏，那個妙齡少女不用說。自然是蔣瑩了。
葉清蘭不動聲色的打量蔣瑩幾眼，心裏略有些失望。
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值最美的年齡。稍微打扮一下都不會太醜。這個蔣瑩倒也有幾分姿色，皮膚白白淨淨的，一雙大眼靈活嫵媚。穿著打扮也中規中矩，並不算差。可不知怎麽的，就是讓人看著不太舒服。
大概是先入為主的偏見，也有可能是因為見識過顧惜玉葉清寧沈秋瑜這樣的美人之後，再看普通美人就沒了感覺。反正，葉清蘭對蔣瑩的第一印象不算好。
崔婉沒有說話，隻深深的看了蔣瑩一眼，便將目光移了開去。
葉清柔和蔣瑩卻很熟悉，笑眯眯的湊過去，拉著蔣瑩的手寒暄了幾句。蔣瑩含笑應對一番，談吐還算得體。
蔣氏見了娘家人，心情比平日裏好了不少，笑著問錢氏：“你公公婆婆的身體可還好麽？”
錢氏笑著應道：“有勞姑母掛念，公公婆婆的身子都好的很。就是總惦記著您呢！”
蔣氏被哄的開懷一笑，領著一應女眷到了飯廳裏坐下。在坐的都是女眷，又是隨意的家宴，便沒有分席。長輩們在一起說話寒暄，小輩們則很自然的分成了兩撥。葉清寧和葉清蘭低聲說笑，葉清柔則和蔣瑩低聲說笑。
菜肴上來之後，蔣氏笑著叮囑道：“瑩姐兒，有什麽喜歡的多吃些。千萬別客氣。”
蔣瑩甜甜的笑道：“多謝姑婆。”
……
葉清蘭差點沒繃住樂了出來。姑婆？這個稱呼真是太有喜感了。再加一個老字，可就更形象生動了。
葉清寧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在偷笑什麽？
葉清蘭忙收斂笑意，繼續夾菜吃飯。
以前倒也沒覺得蔣氏特別偏心，頂多是對葉清柔好一些。她這個三房庶女識趣的待在角落裏就行。可現在有了蔣瑩的存在，葉清蘭終於深刻的意識到了蔣氏的偏心。從頭至尾，隻要是有好吃的，蔣氏必定要親自夾一些給蔣瑩。就連葉清柔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蔣氏真有這麽喜歡蔣瑩嗎？隻怕未必吧！她這麽做，分明是故意做給鄭氏和崔婉看的。利用這樣的舉動，抬高蔣瑩的分量。也在暗示她要將蔣瑩弄進府裏的決心……
這麽一想，葉清蘭都開始為崔婉擔心了。有蔣氏從中作梗，以後的日子也別想清靜了！
崔婉顯然也想到了這些，唇角溢出一絲苦笑，愈發沒了吃飯的胃口。勉強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
蔣氏的目光恰巧看了過來，親切的笑道：“今天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麽？怎麽隻吃了這幾口就不吃了？”對比起前些天冷冷逼迫的嘴臉，這態度簡直和藹的有些瘮人。
崔婉努力擠出笑容：“我已經吃飽了。多謝祖母關心。”
蔣氏眸光一閃，又笑著說道：“瑩姐兒難得來府裏做客，你若是有空，可得多盡些地主之誼，帶著瑩姐兒多在府裏轉轉。”其中的暗示意味實在太明顯了，在座的誰能聽不出來？
蔣瑩顯然在來之前就已經明白了此行的目的，聞言嬌羞的低下了頭。
崔婉僵硬的笑著應了。藏在衣袖中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長長的指甲在手心裏掐出了深深的印跡。可她卻絲毫沒察覺手心的刺痛。
蔣氏步步緊逼，句句都語帶雙關，她簡直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鄭氏閑閑的笑道：“崔氏要照顧元緯的生活起居，還得照顧巧姐兒，隻怕沒什麽時間陪瑩姐兒。還是讓寧兒她們多陪陪瑩姐兒吧！同齡人在一起，也有話說。”
沒見過這樣上趕著要給人家做妾的。當著她的麵就來為難崔婉，真當她不存在嗎？哼！
蔣氏笑容不減，眼中卻閃過一絲光芒。
有了鄭氏出麵抵擋，崔婉總算稍稍鬆了口氣。
錢氏身為客人，雖然明知鄭氏態度不友善，卻也不好說什麽。李氏卻沒什麽顧忌，笑吟吟的說道：“到底還是大嫂考慮的周全。瑩姐兒住在環翠閣裏，也要煩勞大嫂多多照顧了。”
鄭氏扯了扯唇角：“倒不是我有心推脫。隻是我平日裏事情繁多，又得照應寧兒，還有蘭姐兒。隻怕有心無力。倒是弟妹，平日裏沒什麽事情，不如撥出些時間照應瑩姐兒。”
此言一出，蔣氏和錢氏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尤其是蔣氏，沒想到鄭氏說話如此不客氣，心裏又氣又惱又忿，反而愈發堅定了要讓葉元緯納蔣瑩為妾的決心。
撇開厲害關係不談，就算是為了給鄭氏添堵，這步棋走的也是值得的。
鄭氏越是不想接納蔣瑩，她就偏要讓蔣瑩正大光明的嫁過來。雖然是做妾，可至少也是個貴妾。等生出了兒子，就能將懦弱無用的崔婉徹底擠到牆角去了。總有一天，她要將長房徹底的收服……
蔣氏不動聲色的想著，將所有的不快和怒氣都按捺了下去，笑著說道：“鄭氏說的也有道理。李氏，你有空就多照應瑩姐兒好了。”
李氏一怔，旋即笑著應了。
鄭氏也在笑著，心裏卻悄然一沉。婆媳這麽多年，她對蔣氏的性子很熟悉。蔣氏絕不會這麽輕易的退讓放棄，別看她說的好聽，可背地裏指不定還會使出什麽手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