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漫漫長夜幹點啥不好
時間已經不早，戰神殿也有關門休息的時候，於是我和珊多拉在雷老爺子的帶領下準備離開神殿（也可以叫教堂），臨走前還和伊娃告了別：後者不會離開，她就住在教堂裏，倒不是因為戰神的侍女必須嚴守清規戒律，因聖潔的身份而不能離開神殿之類扯淡的理由，隻是因為首都房租太貴，而伊娃正好從小就是在神殿區長大，於是她幹脆就住在教堂裏了……
至於身份僅次於教皇的戰神大司祭雷老爺子，他是住宿舍的：這爺孫倆都是外地人。
以上就是碧藍之星最尊貴的宗教精神領袖之二選擇常年住在教會區的原因。
我TM總感覺以上情況著實不應該出現在這種聖潔的段落裏，更不應該出現在跟“神明、聖女、司祭、教會”等以上任意一個詞匯沾邊的事情裏，為啥明明應該是挺嚴肅的背景，在我這聽起來卻跟發生在市郊三十裏開外某個小服裝廠的職工宿舍樓裏一樣呢？
我也有點好奇為什麽雷和伊娃這樣幾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宗教領袖竟然會因為“首都房租太貴”這樣扯淡的理由而選擇蝸居在教會區的宿舍中，在離開教堂之後，還忍不住好奇心問了出來，卻沒想到雷老爺子隻是很理所當然地說了一句話：“因為我們沒錢啊。”
看到我和珊多拉都露出挺驚訝的神色，這個總是略微有點嚴肅的老大爺還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就是沒錢，大部分神的仆人都會選擇住在教會區。就是因為教會區提供免費供給傳教士的房舍和日用品，這也是我們可以以神的名義為自己謀取的唯一福利。除此之外，任何超出生存必須的物資就都要靠自己想辦法解決了。難道這很不可思議？”
“嘛，某種方麵是這樣的，”我微笑著聳了聳肩，“看到你們的戰神殿，我第一印象就覺得教會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群體。沒想到竟然還是這樣。”
“教會當然擁有財富，”雷攤開手，仿佛托起了整個世界。“因為我們為神管理著這顆星球。作為神明的管家，我們握著主人寶庫的鑰匙，而教會這個整體。就是建立在神明賜予人類的所有財富基礎之上的，因此神殿和神像應該金碧輝煌，這是凡人必須回饋給神的感恩之情：為了感謝他賜予我們這個世界。但傳教士必須將自己和這些財富隔離開，我們要清醒地認識到，自己隻是代為管理而無權享受，比起物質上的財富，我們已經在精神和靈魂上無比富足：因為我們站在離神最近的位置。更何況，比起那些需要日夜辛勞才能生存下去的人，我們隻需要祈禱和傳教就能衣食無憂，這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雷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是理所當然的模樣。絲毫沒有矯揉造作，更沒有用誇張的語氣地表現出自己有多麽多麽虔誠，然而就是這樣，我反而更深深震驚於信仰可以帶來多麽大的精神力量：它完全可以升華一個人——隻要這份信仰足夠真誠，它甚至能讓一個凡人超脫物質世界的束縛。或許在碧藍之星上。那些普通信徒中有雷這樣虔誠信仰的人其實並不多，或許大多數肉體凡胎的信徒終究無法超脫世俗界的**，但雷這個活生生的例子讓我知道了，那些能夠獲選進入星域神界，和真正的眾神生活在一起的“晉升者”是怎麽來的。
或許我眼前這位老人蒙主召喚之後，也會如星域神界那些由凡人信徒晉升而來的神仆一樣。成為依爾森身邊的一名從神，與他忠心追隨的主人一起……
……很遺憾剛一想到123那個貨我就再也想不下去了，前麵用了一百多字積累起來的感歎瞬間崩塌了個稀碎，雷老爺子你真的願意蒙那個坑爹的主召喚麽？
你蒙叮當召喚都比蒙123召喚要強啊！至少生命女神手下萌妹子還比較多啊！123那貨手下神仆據說腰圍都是三尺三起步的**團啊！老大爺你這身子骨受得了……抱歉，看來依爾森確實是自帶遠程坑爹光環的，盡管他離這十萬八千裏但僅僅是腦海裏冒出他的名字，我的思維就瞬間坑了……
這我就忍不住想起了整日在家裏混吃混喝順便幫我花錢的神族條子五人組了，以前還沒覺得怎麽樣，可現在眼前突然冒出一個形象幾乎光輝萬丈的老大爺，我一瞬間就體會到了家裏那群神明是多麽好吃懶做、遊手好閑、惹是生非、荒唐度日以及天理不容，看著一個凡人信徒都比那幫上帝富有新時代的楷模精神，身為包租公的我這個痛心疾首啊，你說123那貨怎麽還不如自己手下一個老大爺思想覺悟高呢，跟那五個比起來，眼前的老爺子與立地成佛唯一的距離就是後腦勺不能發光了……
“阿俊，我真心覺得你感歎太多了，”珊多拉突然捅了捅我的胳膊，“而且說實話，他們五個鬧騰起來的時候哪次你比他們消停多少了？”
我：“……”
對了，我還頂著個聖爹的大名呢，可我好像也沒幹啥聖爹該幹的事來著：帶孩子除外。
這裏已經是教會區內部，整個碧藍之星最神聖的地方，和珊多拉走在這裏安靜的街道上，我感覺遠方那些“好奇的小眼睛”已經少了很多，即便還有，也隻能遠遠地眺望了。或許碧藍之星的當局和那幫科學家（也包括一出教堂就再也沒看見的喬老爺子）仍然在熱火朝天地討論天外來客的事情，但對於現在的我和珊多拉來說，那都是完全無須在意的細枝末節，在知道這個世界竟然是123的領地之後，當地土著的行動對我和珊多拉而言的關注價值瞬間就更加下降了好幾個百分點。因為知道他們就是再折騰肯定也不會弄出多大水花了。
隻是回去要好好想一想，第五艦隊的突然亂入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麽深遠的影響：或許這會改變他們整個文明的進程也有可能。但話又說回來……嘛，反正有123那個苦主頭疼去，我想那麽多幹嘛，是吧？
“我不關心今天睡哪，我隻想知道什麽時候可以開飯……”
在我有些出神的時候，珊多拉突然再次掐了掐我的胳膊。委屈地低聲念叨起來，“阿俊，半個世紀前我就說我餓了……”
我大汗：這剛從教堂出來才走了多遠啊。珊多拉就成這樣，真不愧是屬吃的。於是我趕緊抬手招呼雷老爺子：“那什麽，別浪費時間了。看樣子我女朋友是真餓了——你們給準備飯轍了麽？”
雷老爺子一愣，大概還是不太習慣天外來客如此富有特色的說話方式，然後他看到了珊多拉正在磨牙的樣子，慌忙點頭：“哦，哦，當然，有專人安排，但是請諒解，貴方畢竟有點……特殊，我們的專家團似乎很頭疼應該用什麽食物招待你們。喬認為外星生物應該具有和碧藍之星人類完全不同的消化方式。或許我們星球上的食物不一定合你們的胃口，但因為之前沒機會問這個細節問題……總之現在專家團正在收集全世界能找到的食物樣本，或許……”
“完全不用這麽麻煩，”我自豪地拍了拍珊多拉的小蠻腰，“我女朋友什麽都吃。我自己帶著康師傅呢——話說你們也真是的，專家團做事也不周密，既然搞不清楚那直接來問我不就得了？”
雷老爺子看了我一眼：“還是請諒解，直到下午五點之前，專家團裏麵都沒一個人想到和外星人接觸之後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竟然是做什麽飯，這個課題還是學院裏一個廚子想到的……”說到這。雷尷尬地攤開手：“術業有專攻，正常的科學家都忙著研究你們的飛船怎麽能一瞬間跳到恒星係外去了。”
我一聽，確實是這個理兒，好萊塢大片裏外星人出現的不少，可你見過有幾個國家政府第一次接觸外星人的時候能想到今天晚上炒幾個菜的？
我看了身旁一臉期待的珊多拉一眼，心說恐怕碧藍之星那幫專家學者要考慮的並不僅僅是炒“幾個”菜的問題……
在聽到我和珊多拉的主動要求之後，雷老爺子當然絲毫沒有耽誤，立刻掏出一個橢圓形的小東西來摁在耳朵上——這玩意兒可能是電話——開始吩咐有關人員準備招待外星客人的膳食，我在旁邊一個勁地提醒：“多準備點，多準備點，你就讓他們按著國宴的標準來就行了……”
聽的珊多拉在後麵玩命擰我胳膊，尷尬的不行，這倒也是，我估計自己現在這表現上升到政治角度的話基本上就屬於給帝國人民抹黑了——但有什麽辦法呢，把臉豁出去也沒啥，反正我不能讓珊多拉餓著。
於是雷老爺子表情微妙地囑咐工作人員把所有準備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然後領著我們去了設置在教會區內部的大食堂。
嗯，文雅點，人家這叫“聖餐禮拜堂”。
“這是在戰神賜福的休息日裏舉行聖餐的地方。”領著我們來到這座圓頂建築之後，雷老爺子不無自豪地指著圓形餐廳，這裏已經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雖然桌子上的東西裏除了盤子之外我一個都不認識——並且有幾個比較熟悉的麵孔列席作陪。而許多名穿著修士袍的下級教士還在不斷將各種各樣裝在奇怪餐具裏的五顏六色的食物端上餐桌，之前一出教堂就不見蹤影的喬老爺子赫然站在餐桌旁，熱情地對我和珊多拉招手：“哦，已經等你們很久了，你們一定要試試我親手調配的東西，我潛心研究了多年才確認完美的宇宙通用口味炒蛋……”
“如果不是在研究反重力均衡器上功勳卓著，他肯定是第一個被空間探測總局開除的高級神職人員。”雷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我終於知道那個能把外星人頭皮屑當成課題潛心研究大半年的奇葩老頭是怎麽留在科研隊伍裏的了。
這時候珊多拉已經對雷老爺子的話表示出完全不在意的態度，她眼中的世界規模正在迅速縮小。最終限定在飯桌那麽大的範圍，然後這個世界又迅速擴大，逐漸籠罩整個大食堂……聖餐禮拜堂。這是一種世界觀切換的過程，珊多拉在半分鍾內把她對世界的看法成功應用到自己眼前的一切物質上了：可以吃的。
我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先上去在那個一臉嚴肅的接待人員身上掛幾個不可食用的牌子，以防止餓暈了頭的珊多拉釀出人間餐禍……
但即便在食欲空前旺盛的情況下，珊多拉還是保持了得體的風度，儀態高貴淩然地坐在上位。才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可以落座：一般她還不這樣，與陌生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通常都很平易近人，但眼前這些專家學者接待人員的“死板精神”顯然讓女王陛下稍有些不滿。於是她選擇了與對方相稱的態度。落座之後，現場不論是否穿著神袍的人都將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開始低頭閉目祈禱。雷和喬坐的比較近，他們的祈禱聲因而傳入我的耳朵：“……感謝吾主賜我安寧，可享神賜豐美食物……”
我默默地看了倆老大爺一眼，心說你們的主這時候應該正坐在別人家的桌子旁吃著別人家的飯，看著別人家的電視逗著別人家的娃，還和別人家的寵物一起玩……哦，寵物可能還不完全算別人家的，但前麵三條妥妥兒的。而你們這時候卻在祈禱，感謝你們的主賜予你們食物：照這個邏輯123該感謝包租公賜他多少東西了……
“好了，祈禱完畢。現在請讓我們和天外來客一起享用聖餐……吧？”
雷老爺子完成祈禱之後第一個張開眼睛，先是習慣性地說了前半句，然後傻愣愣地看著空****的桌子發呆：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講，他估計不理解“聖餐在祈禱聲中不翼而飛”是個什麽事件。而珊多拉則咂咂嘴，評價道：“祈禱的太慢了。”
我很驚悚地看著自己女朋友：這丫頭在家裏吃飯的速度絕對沒這麽快！這麽說現在才是她的真實實力。平常在家女王陛下一直在控製自己？
“聖……聖餐不見了！”一個貌似高級司祭的中年女性眨眨眼，突然雙手合十仰天叫道，“神啊！主一定是降臨了，與我們共享聖餐！”
不，你家的主沒這麽大飯量，而且你不覺得上帝降臨之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信徒搶光了飯菜這件事說出去特丟人麽？雖然以123的節操幹這事倒也比較符合設定的樣子。
最後還是雷發現了珊多拉嘴裏的動靜。滿臉驚訝地看著這邊，我笑著拍了拍珊多拉的頭發：“她飯量比較大——麻煩你們再準備一桌子。嗯，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順便再準備一張桌子。”
當天，珊多拉吃的很開心，按她的標準，似乎碧藍之星上的食物還很合自己胃口。因為飯菜準備的還算充分（工作人員幾乎收集到了整個星球上所有種類的可以吃或者疑似可以吃或者傳說可以吃的東西來做這頓飯），聖餐禮拜堂的餐桌和餐具得以幸免，不過由於我不太適應當地食物，所以這頓飯果斷吃的是康師傅：早知道出發前應該讓安薇娜做一堆盒飯隨身攜帶了。列席的其他人員包括雷和喬在內都對這頓聖餐印象深刻：這是他們記憶中唯一一次眼前放了能撐死三頭象的食物，自己卻餓著肚子退席的進餐經曆。
因為珊多拉吃飯太蔚為壯觀，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等雷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廚房那邊已經恨不得連掃帚都拿去煮湯了。
珊多拉表示了適當程度的抱歉，並且很遺憾普通人沒辦法消化叉子和玻璃杯，否則在場的其他人就不用餓肚子了。
不得不說，雖然那群外星人愛好者和有點神經過敏的領導人在有些時候讓人哭笑不得，但他們起碼比很多見到外星人之後二話不說就走陰謀主義路線的家夥（那種情況真的有，而且相當常見）好多了，可能是123長年來一直利用信仰引導來讓自己的信徒建立正確三觀的原因，因此盡管碧藍之星是一個剛剛能在自己的恒星係內自由活動的“初步開化文明”，但他們的很多觀點在我看來都是很有超前意識的：他們能正確認識到貿然接觸地外文名的各種潛在危險，了解到走出搖籃星球之後要麵對的宇宙可能並不親切這樣的事實，但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們仍然積極地跨出第一步，並且在第五艦隊出現之後迅速平靜下來，采取了很多雖然幼稚，但確實有助於避免“第一次衝突”情況發生的交流手段。在我和珊多拉終於吃飽喝足並且在教會提供的房間裏安頓下來之後，後者就職業病一般地開始分析碧藍之星上這些土著文明的“價值”了，並最終得出結論：雖然123是個坑，但碧藍之星出人意料的並不算太坑。
我有時候覺得珊多拉這真是有點職業病的意思：即便出門旅遊的時候，偶爾遇上個土著文明她也一定會專心致誌地把人家分析半天，折騰到最後還要計算當地土著文明正常發展和加速發展各多少年才會具備成為帝國附庸的價值，研究深淵入侵當地世界之後那些土著能支持多長時間，算計把目標文明完全統治之後可以給帝國帶來什麽利益……這些聽上去多少有點冷血的計算就是珊多拉最喜歡做的事。盡管她並沒有什麽惡意，可這個習慣著實讓我隔三差五就要敲敲女王陛下的腦袋——你說好不容易倆人獨處，還是蜜月旅行（淺淺語），並且更重要的是叮當那個小搗蛋還沒在附近，這漫漫長夜的幹點啥不好，你拿個數據終端在那算人家的文明預期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