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嫁出去的女漢子潑出去的王水
熱熱鬧鬧的聚會仍然在持續著，在這難得的一日假期裏，即便再死板的帝國軍人也會稍微放鬆一下，巨大的廣場上隨處可見紮堆聚團的星域神族或者休倫神族，偶爾也會有性格較為活絡的希靈使徒混在其中，神族主要負責把氣氛炒熱，希靈使徒則負責冷場，雙方配合默契……你就當真的聽。
而我們一家子更是現場最熱鬧的一群，反正有珊多拉這個永遠吃不飽的女王陛下和曉雪那幫永遠閑不下的熊孩子在，任何聚會除非時間到了自然散夥，否則她們能一直鬧騰到世界末日去。一幫熊孩子正在到處跑來跑去地收集奇奇怪怪的東西回來玩，有神族叔叔阿姨們送的小玩意兒，有從天界都市犄角旮旯裏找出來的神秘物，也有傳送到下界大陸時撿回來的花花草草，反正隨便什麽東西都能讓那幫小的高興半天，而珊多拉則負責把所有稀奇古怪的東西烤著吃掉，琳依然負責當烤架……
我們都知道天界都市所處的空間其實不光有這一片建築群，它是由三部分組成的，一部分是我們所處的空中城市，可以說是這裏的“天穹之頂”，這個空間的凡人族群也習慣稱這裏為神界（他們認為的神界），它是帝國神秘側使徒當前的家園；第二部分則是和天界都市近鄰的巨龍王國，那是一大片懸浮在雲端的群山，整個國度都被一層雲霧結界籠罩，奇特的空間結構讓它變得難以接近，有一條天穹大道直接穿過雲霧和巨龍國度相連，除此之外就隻有龍族本身和希靈使徒有權限從結界其他地方進入了，當初十五天區的守護龍族都住在那地方，不過巨龍們也經常來天界都市串門；第三部分則是普通種族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紗姬娜和鴉神教派等一大幫老熟人的故鄉，那顆星球因昔日十五天區的裂解浩劫而被一大片詭異的空間結構籠罩，不過現在帝國已經修複了所有有危險的空間結構（無害的異空間還是保留著）。整個星球因此變得安全穩定，它和天界都市以及巨龍王國處於同一個空間，但又有特殊的屏障阻隔，隻有一些獲得認可的普通種族可以隨意往來三個“空間層”，我習慣把那裏叫做“下界大陸”，倒沒什麽別的意思，主要就是它確實在“下麵”嘛……
但是你直接從天界都市跳下去是肯定沒法落地的：神奇的空間結構會讓你回到天界都市穹頂。然後落回你起跳的地方。這種空間結構有效保護了那幫希靈天使，不管他們散步的時候摔下來多少次都不至於跌出“天外”，住在下界的普通人也不用擔心隔三差五從天上掉倆神明下來把自己的房子砸了。
而家裏那幫熊孩子現在就正在三界亂竄——真正意義上的三界亂竄。
小泡泡和小人偶跑去把紗姬娜她們拖了過來，還順便拽了好幾個守護巨龍過來吃燒烤，莉莉娜突發奇想地跑到下界拽了好幾個地區主教上來感念神恩——其實就是請吃頓飯，表彰一下優秀員工。小烏鴉則順道去自己的鴉神教派“降臨”了一下，把一幫信徒刺激的跟什麽似的。其實傻鳥隻是去送烤肉而已：小烏鴉覺得這裏的食物很好吃，於是扛了整整兩噸烤肉下凡去分給自己的信徒們……話說正常情況下不都應該信徒給神明奉上肉食麽？怎麽我們這全都反過來了？一幫神仙在忙著請自己信徒吃飯！
反正看上去大家玩的都挺盡興，一切如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就我一個人跟冰蒂斯大眼瞪小眼地對著發呆。這氣氛不對啊！
“說起來……妾身現在終於算是搞上對象了吧？”冰蒂斯的思路一向飄逸，等閑人無法揣摩。剛才她在三族所有高層領導的見證下對我表了個白就回去繼續吃東西了，而現在這家夥卻又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急匆匆跑來找我聊天，嘴角的油都還沒擦幹淨，“陳你經驗豐富，你說談戀愛應該幹點啥？”
我默默歎了口氣，心說眼前這真是個純的讓人目瞪口呆的家夥，戰場上那麽威風八麵的一個女流氓，怎麽感情上簡單的跟個小姑娘似的……按理說也不至於啊。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麽？冰姐手下凡人文明千千萬，人生閱曆又這麽長，你隨便扭頭瞅瞅都該看見鋪天蓋地的實際案例了吧。
“旁觀哪能看明白啊，哈哈，哈哈……”冰蒂斯尷尬地撓著頭發，我突然猜到她剛才表白完就跑去吃東西的真實原因恐怕並不是灑脫，而是壓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你看她現在這臉色就知道怎麽回事了，“這突然到自己身上怎麽就感覺抓瞎了呢？妾身以前還經常腦補有了男朋友該怎麽辦呢，結果突然發現不是這麽回事啊，咱倆不用頂著百萬大軍的壓力舉辦戰場婚禮。也沒個邪神蹦出來把你綁架掉然後讓妾身千裏奔襲滅魔救夫……現實世界真無聊，當初想的橋段都沒用。”
我：“……”果然是單身太久容易導致心理扭曲麽，這個女流氓腦補的戀愛生活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場景！而且這嚇人的畫麵感是怎麽回事？
“其實吧也沒什麽，”我扭頭看看周圍好像沒人打算過來幫自己解圍，於是隻能硬著頭皮給這個感情上的笨姑娘解釋，“咱光說日常部分哈，也就是倆人共同生活，一起消磨時光過日子，偶爾稍微吵吵嘴增進一下感情，柴米油鹽皆生活，喜怒哀樂是人生——不管是逛街吃飯遊玩還是出去胡鬧，隻要倆人在一起了，幹什麽都很高興，總之就是這麽一種狀態，當然也不隻這樣……額，我說不下去了。”
我越說越覺得奇怪，後麵幹脆說不下去了：世界上哪有正常情侶會像自己跟冰蒂斯這樣一本正經地相對而坐討論該怎麽談戀愛的！而且還是其中一個人給另一個人上課！
而冰蒂斯則特別認真地聽完，突然撓著下巴好奇起來：“誒這不就是咱們平常幹的事麽？”
我一聽頓時愣住了，是啊，這不就是平常冰蒂斯跟自己在一塊幹的事麽！
我突然理解為什麽姐姐感歎說冰蒂斯有著特別的戰鬥力了……這個女流氓是什麽時候以如此自然而然的方式走進我的生活的？
我這邊淩亂著，冰蒂斯卻已經把思維發散出去：“你這說的好像都沒什麽特別的嘛，不過咱倆關係確定之後肯定得有點變化，對了，以後妾身是不是就要給你侍寢。妾身的話每周兩……唔——”
我一把捂住冰蒂斯的嘴巴，看著周圍人來人往尤其還有一堆熊孩子在場的景象，感覺冷汗都流到腳後跟了：這家夥怎麽什麽都敢說？
冰蒂斯被一雙大手捂著嘴巴發不出聲音，隻能露出兩隻明亮的血色眸子骨碌碌亂轉，但她掙紮兩下便放棄了抵抗，幹脆順勢一歪躺到我腿上，還頗為滿意地蹭了兩下。一頭幾乎可以蓋住全身的銀發在地上肆意鋪散，調成靜音之後整個場景美輪美奐。她光這樣躺著感覺好像還不過癮，猶豫一下之後伸手上來勾住了我的脖子，輕輕咬了咬我的手指讓我把手拿開：“呼，讓妾身躺會……現在就開始體會到好處了，起碼能光明正大躺在你身上嘛。要是平常肯定得被珊多拉踹一邊去，這可是她的禦座，但你看現在妾身躺的多理直氣壯！”
珊多拉就在不遠處烤著鋼筋吃呢，雖然沒看著這邊但女王陛下的聽力一向很好，她頭也不回地甩過來一句：“別太得意忘形啊，我是忙著幹正事沒空管你，而且看你壓抑了一年多才敢開口所以今天例外給你個優待罷了。今後該踹你照樣得踹，誰讓你這麽狡猾。”
冰蒂斯伸著脖子跟珊多拉對嚷：“有本事你來！咱倆打的還少麽，別小瞧老娘的領地意識！”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躺在自己腿上就可以一臉滿足的女漢子，感覺這真是個剽悍但又出奇易懂的家夥，大概她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搞明白正常情侶該怎麽相處吧——當然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想不明白，考慮到我身邊從來沒有過正常人，第二種可能性極高。但不管怎麽說，我是以驚人的三觀堅韌度接納了這位有點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戀人。接下來要頭疼的……應該就是怎麽適應冰蒂斯那奇特的行為模式，以及適應她每次胡鬧之後帶來的詭異氛圍了吧。
“估計過不了多久整個星域就會傳遍今天的事，”我捋著冰蒂斯那長度嚇人的銀色發絲，一邊小聲說道，“然後可就有的熱鬧了。”
“沒事，根據傳言內容妾身將擇優暴打，保證沒有說壞話的。咱倆怎麽著也是兩族高層喜結連理，往小了說都算國際事件，輿論問題必須把關，”冰蒂斯一邊說著。一邊眯起眼睛看著天界都市燦爛的穹頂，“妾身又不缺心眼，億萬年沒嫁出去的神界一姐終於迎來春天了，那幫混蛋指不定議論成什麽樣呢，不過你放心，妾身辦事非常妥當……”
我：“……總感覺你的世界觀有哪不對，不過反正你一向這樣我就不管了。”
這時候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扭頭一看原來是莫妮娜和依爾森兄妹倆，這倆人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微笑，莫妮娜站在依爾森身後，把自家哥哥當成盾牌擺在冰蒂斯麵前，一邊笑嗬嗬地說：“享受二人世界呢哈？”
冰蒂斯抬起眼皮：“知道還來搗亂？其他人都躲得遠遠地，你們過來幹嘛？”
“啊哈，認識大姐頭的人都想過來祝賀一下，”莫妮娜指了指廣場四處，頓時我就發現無數道偷偷朝這邊飄的視線，都是一幫蠢蠢欲動但不又敢出頭的神族，“大家都不敢過來，怕大姐頭害羞過度把人打死，所以我倆作為代表來祝賀一下……恭喜你哦大姐頭，感情終於圓滿了。”
冰蒂斯罕有這麽好說話的時候，她一臉高興地點了點頭：“嗯，我現在心情其實挺好，不過那幫家夥沒來搗亂也是明智，老娘時間寶貴著呢。你們還有什麽事趕緊說吧。”
依爾森抬手指向某個方向：“有，你們真不去看看庫瓦因大人的情況？他抽過去兩次了。”
我：“……”誒我去，怎麽忘了冰蒂斯她爸也在場！這老人家理論上該第一個蹦出來才對啊！
我永遠不會忘掉冰蒂斯有一對何其神奇的爹媽，庫瓦因夫婦盼著自己閨女嫁出去已經盼了成千上億年之久，上次我去冰蒂斯家做客都差點被那瘋狂老兩口直接摁進結婚禮堂去。而現在冰蒂斯終於開竅感情圓滿了，為什麽庫瓦因大叔反而直到現在都沒動靜？
冰蒂斯也剛想起這事（果然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麽？王水也是水……），立馬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拽著我就朝廣場邊緣跑去，等跑到地方我終於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冰爹正被十幾圈金光燦燦的鐵鏈子捆著呢，綁在地上跟個粽子一樣瓷實，而且周圍還站了有二十多個膀大腰圓的星域戰神。儼然是被鎮壓中的狀態，怪不得老爺子始終沒露麵！
冰蒂斯頓時一聲驚呼：“老爸你這是怎麽了？剛才我媽突然刷出來了？誰能把你捆成這樣？”
不過庫瓦因大叔好像正處於什麽封印狀態，隻見他使勁掙紮使勁張嘴，但就是沒一點聲音。
“我捆的，”一個不慌不忙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原來是星臣。這位星域老大低頭看了看正在拚命折騰的冰爹，一臉無奈，“他聽到你倆的事了，當場亢奮的連索瓦雷都摁他不住，我怕他過去給你們添麻煩就先給捆住了，順便加了兩層封印。怎麽，你們享受完二人世界了？”
我幹笑著撓撓臉：“怎麽都這麽鄭重其事的。我倆隻是確認關係，又不是立馬結婚——那什麽，還是趕緊把封印解開吧，老爺子看上去又快抽過去了。”
“冰蒂斯這丫頭能開竅，再怎麽鄭重也不為過。”星臣寬和地笑笑，順手解開庫瓦因大叔身上的封印和鎖鏈，於是下一秒我就看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緊接著就是一聲走了調的呼叫：“誒我的寶貝女兒誒！你總算嫁出去了……老婆啊。你開眼看看吧，咱閨女這輩子還是能嫁出去的……”
冰蒂斯一邊使勁把自家老爸推開一邊嚷嚷：“誒你發什麽神經！別用這種讓人誤會的說話方式好麽？我媽還活著呢。誒你怎麽就哭上了？”
我一頭冷汗：“……”
冰爹是個很能耍寶的人，在他那貴族老紳士一般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逗比的心，我對此早就深有了解，因此看著這個為老不尊的老帥哥（話說這麽形容自己未來老丈人沒問題吧？應該沒問題，反正長生種不在乎這個）在自己閨女麵前上躥下跳又哭又笑我一點都不驚訝，隻是跟星臣一起在旁邊無奈地看著。偶爾哭笑不得對視一下。
不過很快星臣也不能淡定了，因為希拉正帶著一臉微妙的笑容晃過來。
“我感覺自己從小輩身上學了一招，”這位虛空大姐大笑吟吟地看著星臣，而她口中的“小輩”顯然是某個萬年老大難。一朝怒脫團的女漢子，“星臣，我以後不追著你要生孩子了——我決定明天開始搬你家住，先住個千八百萬年，讓你閨女都下意識以為自己有兩個媽再說，到時候我就不信你還能離得開我！”
星臣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要論起“死而無漢”的程度，冰蒂斯其實真心不能算第一，真正厲害的絕對是眼前這位打從本季虛空周期至今都沒把自己嫁出去的終極大姐頭，這位姐姐性格上的問題和那詭異的世界觀讓星域父神都避之唯恐不及，而現在非常明顯——一輪新的逼婚計劃正在展開。
“希拉咱別這樣，你還有那麽大的家業要照顧……”
“那算什麽，反正家裏孩子們都能頂事，讓他們看著唄，而且當年我追你逃，倆人一路跑到虛空白區裏三千多年不回家，各自家裏不也沒出事麽？”
我和冰蒂斯都是冷汗嘩嘩的，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自己跟冰姐在普通人眼裏興許算情侶中的稀有品種，但在這兩位老前輩麵前簡直嫩的不像話。而且我發現黑暗女神索拉菲爾就在旁邊站著，臉上還滿是笑，頓時我比看見珊多拉坦然接受冰蒂斯的時候還驚訝：“額，嫂子你不說點什麽啊？”
“有要說的話都在很多年前說過了，”索拉菲爾溫和地答道，“像我們這樣活了很久的其實已經不在意很多事情，重要的人開開心心在一起比什麽都好，你也是不朽種，遲早會理解這種心態的。”
我咂咂嘴：“貴圈真亂，真的。”
冰蒂斯一巴掌拍我後腦勺上：“還說別人呢，你敢回去帶著自己孩子數媽麽？”
我歎了口氣，乖乖蹲在地上假裝自己不存在：“唉，所有圈都挺亂，真的。”
眾人就這樣一直鬧到了首府時間的深夜，而且直到午夜時刻都沒完全清靜下來，等我領著一家子回家的時候廣場上還有三分之一的人（主要是神族）在鬧騰著，不過那已經和我沒多大關係了。
我現在要頭疼的是另一件事。
三秒前，有個女流氓一腳踹開了臥室房門，抱著自己的枕頭站門口氣勢十足地宣布了一件事：
“陳，妾身來侍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