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煩躁
“關於‘絕對能力者計劃’的清尾問題，或者幹脆點說，就是美琴的那一萬多名克隆體妹妹應該何去何從。”
我輕輕品了一口麵前的咖啡，在確認裏麵沒有被添加某種高濃度引擎燃料之後才吐出一口長氣，然後靠坐在沙發上說道。
美琴立刻抬起頭來，但另一邊的一方通行卻搶先開了口：“切，不就是想把那個小鬼帶走嗎？我不管你們這些家夥從哪來，要幹什麽，總之，要帶走那個小鬼，想都別想！”
然後美琴立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飛快地掃了不遠處那個一直被自己當成最大敵人也是最可怕的威脅的白發少年一眼，這個讓自己那麽長時間一來一直沉浸在噩夢中的家夥，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好吧好吧，看樣子你對我們存在某種成見，”我無奈地擺擺手，“這很正常，任誰被一個集團軍的火力轟炸了半小時都不可能對攻擊者產生什麽美好的印象，不過我覺得我們應該開誠布公地談談，那次事件僅僅是個小小的意外，而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是保護那些被卷入實驗中的女孩——包括你口中的某個小鬼。”
一方通行聽完我的話，用自己那渾濁的紅色眼睛緊緊盯著這邊，良久才陰沉地說道：“小小的……意外！？你們這些怪物，人類的生死果然對你們而言僅僅是順手而為的小孩子玩笑吧？你們連人類都不是！憑什麽在這時候跳出來扮演救世主？我不管你們將那些克隆人藏到了哪裏，隻有那個小鬼，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沉默了兩秒鍾，我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傳說中的一方通行骨子裏竟然還是個堅定的人類保護者，不過，我要再次重申，那天的事情僅僅是個意外，維斯卡對你的攻擊——完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聽到這句話，不僅是一方通行，就連一旁的美琴和淚子也同時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女人的八卦力量熊熊燃燒，兩個少女臉上同時露出了必須要聽的表情，至於房間裏剩下的一個微縮版美琴同學——這個我們可以無視。
我看了看一方通行，又看了看美琴，最終歎了口氣。
這是維斯卡主動要求的，不僅僅是為了讓一方通行的誤會解除，也是為了讓禦阪美琴真正對妹妹們的未來放心，而且，也是她證明自己已經走出那片陰影的方式。
“維斯卡，就是一個類似實驗的受害者。”
“詳細的我不願多說，但我想美琴你也是見過潘多拉的，那麽你有沒有發現她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
美琴點了點頭，然後瞬間聯想到了什麽，表情一下子震驚起來：“我以為她們僅僅是長的很像的雙胞胎而已……”
“維斯卡是潘多拉的複製體，她的出生甚至比禦阪妹妹們還要……而且，她是那數萬個複製體中唯一幸存下來的一個，一方通行，你覺得自己那天受到的攻擊很過分？你覺得我的妹妹做錯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假如不是看在淚子和她的朋友們麵子上，就憑你那幾句話，我就應該毀掉這個星球！”
話音落下，房間中是長時間的寂靜，落針可聞。
“不要在維斯卡麵前提起這件事，即使她說自己不在意，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因為不小心這樣無聊的理由而傷害到我的妹妹。”
一方通行沉默著，最終突然低沉地說了一句：“隻要你們能照顧好那個小鬼，我會去道歉的，或者你們想怎麽處置，都可以。”
這次換我震驚了——麵前這個家夥真的是一方通行？他不會真的被名為鈴科百合子的幻想生物給穿越了吧？那個出言不遜暴力鬼畜的扭曲少年你給我回來啊！！
但是，這次我卻是真的對一方通行有所改觀了，沒想到最後之作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會如此重要，而且更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道歉的時候——當然，這也跟維斯卡的情況有關，絕對能力者計劃已經讓他親手創造了一個地獄，而這個地獄中受到傷害最大的人，恐怕也正是他自己。
美琴也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將自己的麵龐完全埋在頭發陰影裏的一方通行，麵前這個少年，在她的心中一直是個噩夢般的存在，除了恐懼和憎恨，她不曾對其產生過任何別的想法，但現在，她發現自己好像一直誤解了什麽。
“我們會照顧好每一個禦阪妹妹，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我們並非來自這個世界，尤其是你，一方通行，見到帝國軍的力量之後，你應該對我們的強大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憑帝國軍的力量，保護她們是相當容易的事情，我甚至可以為她們建立一座自由的城市！”
“但願如此，”一方通行從額前頭發的縫隙裏抬起頭看著我，“反正我也很清楚，反抗你們這些怪物，根本是不現實的，假如你真能辦到你所說的，那麽……”
“等一下等一下！你們為什麽不征求禦阪的意見！禦阪禦阪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急切地跳著想要發表自己的意見！”
一直在旁邊旁觀的小型化禦阪終於找到了發言機會，立刻抓著一方通行的衣服，一邊著急地上躥下跳地大聲叫起來。
“喂！放手！”一方通行帶著不耐煩的表情想要將小猴子一樣爬上來的小型化禦阪給抓下來，但手舞足蹈了半天卻都沒有成功，後者的靈活性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放手啊你這搞不清楚狀況的小鬼！這些異次元生命很危險的……”
混蛋！你才異次元，你全家都異次元！這都第幾次了！佐天淚子她們這麽說也還罷了，你竟然也敢當著我的麵說出如此的違禁詞匯啊混蛋！
當下憤然起身，麵沉如水，揚手，下落——按在禦阪20001頭上。
“小丫頭聽話啊，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旁邊淚子哧溜一聲就從沙發上掉下去了。
禦阪20001敏捷地從我的手底下逃了出來，然後衝我禮貌地鞠了一躬，用稚嫩可愛的聲音說道：“首先，禦阪已經從下位的禦阪那裏得到了很多很多的情報，還有你們為她們準備的那座很幸福的城市這樣的事情，因此禦阪禦阪要在這裏向你們表示很誠懇的謝意，禦阪禦阪一邊禮貌地鞠躬一邊認真說道，但是禦阪禦阪不想離開這個人身邊，禦阪禦阪立刻在後麵補充道。”
“恩？為什麽？”
我發出了疑惑的詢問，而對麵的一方通行雖然臉上帶著不在意的表情，耳朵卻一下子豎了起來。
“因為假如禦阪禦阪離開的話，這個人一定會很擔心的，雖然隻是一個不擅長表達的笨蛋，但這個人卻比誰都害怕孤獨呢，禦阪禦阪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禦阪禦阪希望可以留在這個人身邊，否則的話，這個人身邊就再也沒有人可以陪他了，禦阪禦阪試圖模仿電視劇裏悲情女主角的語氣，但因為很多原因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這個小鬼……”
一方通行將頭深深地垂下，嘴裏含混不清。
“蠢貨……明明離開就可以了，有那些家夥保護，誰都傷害不了你，我這樣的人，怎麽樣都沒關係吧……”
“倒說得我跟壞人一樣，硬生生拆散一個蘿莉控和一個蘿莉之間的美好生活……”
我嘟囔著，然後對麵立刻投來了小刀子一樣的目光。
“一方通行，假如你願意接受帝國庇護的話，一起來也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會給你加上一定程度的‘保險’，當然，對此你可以保持沉默，因為你不沉默也沒人聽你的。”
“你……在說真的？做這樣多餘的事情，你們可真的都是白癡啊……”
“新殖民地律法第一條，”我站起身來，揮手阻斷了一方通行的精神能量，然後單手將其抓了起來，“改掉你這臭屁的脾氣，你的船票原本可不在我們的預算裏麵。”
幾分鍾後，事情順利解決，一方蘿莉控被小型化禦阪拉著去參觀“異次元人的異形培養槽”去了——話說這地方真的有這種可疑的東西嗎——會客室裏隻剩下我們三人。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那個家夥。”
這是在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之後，美琴的原話。
當然，這很正常，人的寬容是有限的，即使是美琴這樣善良的女孩，盡管當初純粹而刻骨的仇恨已經緩解，也不代表她能輕易原諒殺害了一萬多個妹妹的一方通行。
我舉起麵前的咖啡杯，晃了晃說道：“現在你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了，我保證一方通行會老老實實地呆在我們的地盤上，而且每一個妹妹都會獲得最好的照顧。”
“隻能如此了，”美琴認命地點點頭，“話說你們究竟打算從這個世界帶走多少人呐？一萬多個見不得光的克隆人也就罷了，現在連level5這樣的公眾人物都要帶走？不會引發混亂嗎？”
“混亂？當然，某個老狐狸會坐不住的，不過沒關係，我能擺平。”
我毫不在意地說著，要說引發亂子，從我們到來的那一刻老狐狸就已經開始為此做打算了，現在我們隻不過是趁亂打醬油而已。
說是這麽說，但當天下午便接到了亞雷斯塔的通信還是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老狐狸的耐性會如此快就消耗幹淨。
依然是如同古墓一般的陰森房間，縱橫交錯的線路和儀器設備，低聲的嗡鳴，一根盛滿了福爾馬林的管子，以及一個和管子相依為命的男人，每次見到亞雷斯塔都會讓人產生這樣一連串無法自製的腦內吐槽，從某方麵來講，麵前這個家夥的品味倒還算很行為藝術的。
老神在在地坐在從林雪那裏搶來的鎦金龍紋座椅上，我玩味地看著眼前的管子男：“亞雷斯塔，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這麽快呢，我還以為你應該更鎮靜一點，比如繼續偷偷給我們使壞，算計算計之類的事情。”
這一次，亞雷斯塔的沉默比往常持續了更長的時間，我估計他每次跟我說話都沉默一會的原因是在拚命換算我說出來的東西，對自己的不靠譜性我是相當清楚的，而這一神奇特質很明顯讓亞雷斯塔每次與我對話都苦不堪言。
“外來者，你們最近的舉動確實讓我產生了一定的危機感，因此，我們或許應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好吧好吧，開誠布公，開誠布公，那麽第一條，你不要再耍自己的小花招，你看，就這一條咱們就沒法談，我和你沒有利益衝突，但你似乎總是習慣用算計的方式來讓事情按照自己的意誌走向，我很不喜歡這種事情，尤其是這次——希爾維婭的事情。”
亞雷斯塔的聲音聽上去完全沒有波動：“那確實是一次小小的意外，一切並不總在我的掌握之中，讓你們出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事實上，關於這次整個女王艦隊在你的手中頃刻覆滅的結果，真是相當讓我震驚呢，如此強大的力量，確實出乎了我的預料。”
亞雷斯塔會知道當時的情景我毫不意外，盡管遠隔千萬裏，但對這些老妖怪一般的人物而言，要知道世界上每一個角落的事情簡直就像數清楚自己的手指頭一樣簡單，不隻是亞雷斯塔，恐怕在女王艦隊覆滅的第二天，羅拉那裏也得到了第一手的情報，隻不過前者會將我們更加當成難以掌控的威脅，而後者，會更加忠誠。
亞雷斯塔見我完全沒有搭話的意思，也不尷尬，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那麽，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是否可以將那個女孩送回來呢？她是學園都市中的居民，現在應該重新回到我們的保護之中了。”
我眉毛一挑：“原來你要說的是希爾維婭，還以為你想說關於一方通行的事情呢。”
“一方通行？那名level5麽？難道說你們最近針對他還采取了什麽行動？又是一次大範圍的攻擊與獵殺？”
“不，我打算接收他。”
四周的各種儀器設備這次一起響了一陣，然後漸漸平靜。
“外來者，希望你還記著自己曾經的承諾，我僅僅是允許你們居住在這裏，但前提是不要做多餘的事情，而現在，你們的動作似乎太多了。”
我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估計對方的耐心已經耗盡，才笑了起來：“隨你怎麽說，一方通行和所有的禦阪克隆體，我們都要接收，絕對能力者計劃造成的麻煩你心知肚明，在這一點上，我決定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亞雷斯塔沒有立即回答我，我知道他絕對不會輕易答應這件事情，之前將全部的禦阪克隆體交給我們監護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禦阪網絡，那是人工天界計劃得以實施的極為重要的一環，將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一群來曆不明的外來者已經是相當危險的事情，但他依然選擇了同意，那是因為禦阪妹妹們不管在這世界的哪個地方，她們所建立起的禦阪網絡都不會消失，也不會脫離控製，除非我們將所有的克隆體全部殺死——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最近，不斷有禦阪妹妹從網絡中消失恐怕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可能猜不到“跨時空信號阻斷”這樣扯淡的玩意，但絕對已經對我們產生了最大程度的警惕。
這種情況下，他後悔將禦阪們交給我們還來不及呢，更別提是再交出一個一方通行了——盡管後者對他而言也僅僅是個棋子而已。
但遲疑良久，四周響起的聲音卻大出我的預料：“既然同樣是那個計劃的後遺症，你們願意接收的話，我也隻能答應了，畢竟這是當初的協定呢。”
我驚訝地看著對方，靜候他的下文。
果然，緊接著亞雷斯塔便再度提起了希爾維婭的事情：“但同樣希望你們可以盡快將那名被救回的女孩移交給學園都市的力量保護，我想，你們應該沒有將這樣一個普通人也留下的理由吧？”
“普通人？”無論如何，希爾維婭我們是不可能交出去的，“你還真敢說，希爾維婭的特殊之處我們早就發現了——你很驚訝？奇怪為什麽我們一點麻煩都沒遇上？我無數次地提醒你，與我們交流不要有任何繞圈子的打算，那都沒用！”
“外來者，你們的行事方式實在讓我無法理解——即便那女孩有特殊之處，那也應當是我們學園都市內部的事務，你們完全沒有對此橫加幹預的立場……”
“很簡單，我們產生了好奇心。”
我對亞雷斯塔攤開手，做出了這個問題免談的表示，然後瞬間消失在房間中。
當然，又是一次不歡而散的見麵。
不過我認為，那頭老狐狸肯定不會就此安心，希爾維婭在他的一大堆計劃中看來占據著相當重要的位置，她的價值似乎甚至遠在一方通行之上，在未來的幾天裏，看來有必要加強研究所的安保工作了。
假如亞雷斯塔真的會愚蠢到直接衝擊研究所的話。
時節已經到了日本最炎熱的時候，盡管接近傍晚，空氣中的燥熱卻絲毫沒有消散，盡管已經利用精神力改變了驅散身邊部分的熱能，可是看著到處在燥熱中懶洋洋的行人和商店門口的店員，還是讓人從心裏感覺到一陣煩躁。
煩躁，相當煩躁，就好像什麽很糟糕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