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掛載
我覺得我們真是一幫沒事都能整出事來的主。
本來三言兩語或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結果卻在帝國幾位主要高層關於本次行動小隊命名問題的討論中逐漸演化成了一場劃拳與反劃拳，抽簽與反抽簽，扔硬幣與……呃，從草叢裏找硬幣的鬧劇。
最後，林雪因先知能力被禁止參與，我因政治地位被強行安排成裁判，姐姐大人表示不參與，莉莉娜因未成年（讓這丫頭成天裝嫩）而沒有發言權，這場關於“我們是誰”的爭論最終在隻有淺淺一個人發言有效的情況下獲得了圓滿結束。
“現在問題解決了，”我帶著各種各樣微妙的糾結感麵向蘇醒者們，“我們是大愛無疆特派員，來這裏拯救世界的……”
眾人：“……”
“大姐頭，這是新的娛樂節目？”
沉默了半晌，終於一個我到現在還記不住名字的矮矮胖胖的男生舉了舉手，不過卻是向阿爾忒彌斯提出了如此一個問題。
早已經在一幫帝國高層那令人無語凝噎的討論中陷入石化的金發少女這時候才漸漸緩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然後衝我們揮揮手：“你們是老大，你們說了算……”
“行，”我點點頭，“那就這麽著了，我們的身份你們已經知道，我們的目的阿爾忒彌斯也告訴了大家，不管再怎麽不可思議，你們隻要知道一點：那都是百分之百真實的，現在，這個世界的噩夢結束了，你們很快就能迎來新生活，這就是我要說的話。”
盡管我如此說著，大部分人臉上還是帶著濃濃的不信，世界“沉睡”雖然已經很匪夷所思，但那是他們親身經曆過的事情，由不得他們不信，而一幫來自異次元的、和自家隊長老相識的生物則更像是天方夜譚，這裏的每個人都希望能結束現在噩夢般的生活，卻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不願意輕易相信這不可思議的救贖，他們更想將這當成是阿爾忒彌斯安排的新的娛樂節目，哪怕這個娛樂節目沒有人響應。
就好像被困於孤島數十年的流亡者，當突然有一天其中某個人說第二天就會有船經過的時候，他們的第一選擇往往不是狂歡，而是自我催眠的質疑，因為每個人都在害怕，害怕希望之後的絕望。
他們現在的反應也是在我意料之中，麵對一雙雙期待卻不得不有些疑惑的眼睛，我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而是一揮手：“反正明天一切就會結束，大家現在可以解散了。”
說完，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如何，我便領著淺淺她們向前走去，雖然正式開始還要等到第二天影子城市準備完成，但在這之前，我們的工作卻也不少呢。
對世界碎片裏的不到二十名幸存者而言，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來自阿爾忒彌斯的爆炸性消息讓所有人半信半疑，他們想要相信，卻不敢將那點希望之光奢侈地投注在一個飄渺到似乎神話的故事上去，想到第二天早晨一切就能見分曉，所有人都在期待與擔憂中徹夜無眠。
我們也是，不過卻不是因為擔憂，而是要花一整天來完善整個計劃，莫妮娜之前對我們隻是提出了一個模糊的構想，具體的技術細節這個翹了半個學期課的家夥不可能掌握太多，而世界碎塊的蒸發已經不允許我們去慢悠悠地翻資料做實驗，所以一切必須一次成功，因此整整一晚上我們都聚攏在阿賴耶發出的自然光下研究著第二天計劃可能出現的任何一個紕漏——第二天早上化學部活動室的地板上鋪了兩斤多瓜子殼。
因此第二天早上，或者說是第二天中午——這個癲狂的世界又發生了點混亂，我們經曆了一次長達第一縷陽光突然降臨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次的夜晚實在持續了太長時間。
總之，第二天天亮之後，我發現包括阿爾忒彌斯在內的每一個人都盯著碩大的黑眼圈，而我們幾個因為體質強悍避免了這種尷尬，卻也是一個個哈欠連天。
或許曆史學家們應該這麽記錄：世界是在十八雙黑眼圈的見證和一大堆哈欠的召喚下獲得新生的……
所有人都集中的舊樓前的空地上，盡管除了阿爾忒彌斯之外，所有人都催眠般地讓自己相信這一切都隻不過是場娛樂活動，蘇醒者們還是集中在這裏，期待著奇跡的出現。
“世界，連接中。”
一個突然響徹了天空的柔和女聲讓稍稍有些嘈雜的眾人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茫然四顧，然後順著我的視線，將注意力放在天上。
冰藍色的詭異色彩已經從天際迅速接近，就好像鏡頭快放下的夜幕降臨一般，原本正常的天空和雲層在被這層冰藍色接觸之後就會立刻同化，失去它們原本的細節，當這層不斷蔓延過來的藍色“天空”靠近眾人的頭頂之後，人們才終於看清了它的結構，那是半透明的、帶著一種蜂窩般六邊形結構的天幕，就好像某種能量護罩一般，這種天幕是塔維爾和泡泡聯合研究出來的最新結果，但由於時間不夠，它還處於半成品狀態，簡而言之，這是一種希靈主機的變異狀態。
希靈主機的資訊化，這是她們在自我複製和緊急避難時常用的技能，也隻有她們才具備這種將自身從物質向信息快速切換的天賦，塔維爾和泡泡設法讓多台主機同時進行資訊化，然後將自身暫時維持在資訊化的中間狀態，這就是“天幕”的基本設想，現在大約三十台希靈主機已經在世界碎塊的邊緣展開了資訊化，麵前這道瑰麗的藍色“天幕”可以暫時阻止世界的蒸發，同時在大量希靈特戰隊介入世界碎塊的時候使後者保持穩定。
“傳送成功，”柔和的合成女聲仍然在天空中回**著，現在整個天際都已近被那蜂窩狀的天幕完全籠罩，“登陸艦即將介入，請‘天幕’做好抗衝擊準備。”
“你看，這玩意壯觀吧？”
我惡作劇地湊到了正目瞪口呆的阿爾忒彌斯身後，然後突然大聲說道。
“啊”金發少女一聲驚呼，也同時喚醒了出神的虎文他們，對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所有人都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最後虎文用一句感歎說出了大家的心聲：“……我不是已經睡著了吧？”
“滋滋……”仿佛能量火花在管道中激發出來的聲音，藍色的網格天空中突然有一處發生了不自然的扭曲，半透明的某種巨大質量體逐漸浮現出來，就好像水滴滴在網格紙上之後形成的折射一般，體形狹長的特製穿梭艦刺破了世界碎塊的信息屏障，出現在圍觀群眾的眼前。
那是一艘全長不到五百米的小型戰艦，和大部分希靈軍艦比起來堪稱小巧玲瓏，為了防止脆弱的世界碎塊被劇烈衝擊毀滅，我們隻能張開一個非常小的空間通道，通道的半徑僅能允許一艘這樣的小型穿梭艦進入，而別看隻是一個半徑不過百米的空間通道，仍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覆蓋天空的藍色蜂窩屏障劇烈扭曲了一番，才將這次震動化解掉。
穿梭艦的反重力裝置散發出幽幽的藍光，緩緩下降，在接近地麵不足百米的地方懸停下來，戰艦中部的登陸艙口無聲滑開，奉命前來的特戰隊跳出了戰艦，然後一個個降落在我們麵前。
一個希爾維亞掉下來了，兩個希爾維亞掉下來了，一大堆希爾維亞掉下來了……
整整五十個銀發慢半拍
當然，也不全是慢半拍，在這五十名宛若克隆人一樣完全相同的N胞胎女孩簇擁下，還有一名雖然個子嬌小，但格外顯眼的小小女孩，黑色的披肩長發，幾乎招牌一般的白色公主裙，還有那雙灰蒙蒙沒有感情的漂亮眼睛，一個複製體的泡泡，她才是我們今天行動最關鍵的一員。
“渡鴉聽從您的命令”
為首的銀發女孩英姿颯爽地將身上那件長長的黑披風向後一甩，用清脆響亮的聲音打斷了我關於希爾維亞一統天下的奇妙聯想。
“咳咳……任務你們都明白吧？”我回過神來，盡量掛上嚴肅的表情，對麵前的渡鴉說道。
“是，陛下，”渡鴉隊長點點頭，“進入世界管理終端遺跡，建立信息鏈接，設置希靈母巢以及世界之樹藤蔓”
“恩，”我點點頭，然後好奇地東張西望，“叮當製造的那些幫手呢？還沒到？”
“她們在這裏。”渡鴉隊長微微一笑，然後五十個渡鴉整齊劃一地做了一個動作：伸手掏兜。
那是令人撲街的一幕，五十個銀發慢半拍同時從兜裏掏出了棒棒糖，五十根棒棒糖上每一根都扒著個綠發綠裙綠翅膀的小不點，就好像有某個人在喊著口號一樣，五十個小不點整齊劃一地舔著麵前的“巨大”糖球，完全沉醉在糖果的香甜之中，甚至連四周那目瞪口呆的圍觀視線都沒有注意到。
很好，很強大
叮當你對棒棒糖的喜好究竟達到了什麽程度，連自己產生出來的這些沒有智慧的能量分身都會將對棒棒糖的喜愛當成靈魂本能啊？
順手從渡鴉隊長手上捏起了一個“叮當分身”，這沒有多少思想的小東西仍然在堅持不懈地舔著懷裏的棒棒糖，對身邊“地動山搖”的巨變全無反應，不過我估計這時候要是有誰把那根棒棒糖拿走的話，麵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家夥準會爆發出一個坦克營的戰鬥力。
“當能量分身回歸的時候，她們所經曆的一切都將作為公感經驗傳送回其母體。”莉莉娜這時候突然若無其事的一句話總算點破了為什麽這五十個叮當分身會這麽賣力地吃糖——那小東西也不怕被甜死
渡鴉們在莉莉娜的帶領下前往體育館的方向，而運載她們的穿梭艦則懸停在小廣場上，並漸漸轉變了姿態，艦首朝上，仿佛一座漂浮在空中的金屬尖塔一般。
隨後，以這座“尖塔”的底座為中心，一個半球形的能量護罩一瞬間張開，籠罩了整個小廣場，這層護罩並不像戰艦常規的幽能護盾那樣散發出淡藍色的光暈，而是整體透明，就好像玻璃一般，假如不是光線在經過護盾的時候會產生扭曲的話，旁觀者甚至看不到它的存在。
“不要離開護盾第一次衝擊將會把這個世界碎塊洗牌，護盾外麵的東西會被重組掉，你們留在外麵就完蛋了。”
看到虎文對身邊的護盾產生了好奇，並且抬腳打算湊上去看個清楚，我立刻大聲阻止道。
“而且護盾上的能量可以瞬間把你燒成灰，離它遠點”
被我這麽一嚇唬，虎文立刻渾身一個激靈，然後乖乖地退了回來。
“好……好厲害”有些口吃的鈴音用興奮的語調說道，“你……你們真的是……是異次元來救……救我們的？”
“不是，是順便來救你們的。”
林雪認真地糾正道。
“我倒是更在意剛才那些棒棒糖上詭異的小玩意是什麽東西……”
阿爾忒彌斯關心的似乎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不過你這樣的說法可是很危險的哦，小心上帝咬你哦
此刻，眾人的注意裏基本上都已經被頭頂上的宇宙飛船吸引了過去，就連阿爾忒彌斯也不例外，這讓我有些好奇，按理說她當初可是在壁壘星那樣的超現實星艦中呆過的，見識絕對不少，怎麽今天看到一艘普普通通的穿梭艦還會如此驚訝嗎？
真不知道等過不多久讓她看見影子城市上空懸停的巡邏艦隊會驚訝成什麽樣子。
沒錯，影子城市，這個世界碎塊即將和影子城市連通起來。
這應該感謝莫妮娜的經驗，盡管她翹掉了無數節課，但偏偏關於世界管理終端的知識某位黑暗女神還算豐富，當我們在那個漏風的半位麵發現了“主機”已經消失，空餘一個底座的世界管理終端遺跡時，她向我們提出了一個既可以終止世界間法則汙染，又可以拯救這個即將消亡的世界碎塊的方案，就是將世界碎塊掛載在影子城市上。
這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但那個曾經用來存放世界管理終端的半位麵的發現讓一切成為了可能，叮當的世界之樹神殿在各種版本的世界管理終端中擁有最良好的可適應性和成長性，它擁有在另一個空間生長出自己“枝幹”的能力，利用這個特性，叮當的神殿可以在世界碎塊的半位麵中生成一個分身，當初奪走了世界管理終端的墮落使徒們沒有順手將其根基的符文摧毀實在是一大失誤，這給了我們極大的便利。
有另外一套世界管理終端介入之後，當前的世界碎塊就會在一定程度上達成“補完”，它重新擁有了自我產生信息的能力，而且其失控的熵值變化也將重新回到控製之中，世界碎塊之所以呈現出“死態”，主要原因就是內部信息的凍結和自我演化的紊亂，有了世界之樹的調控，一切都將逐漸有序起來，而且更重要的，根據希靈“資訊宇宙”理論，足夠的信息即是實體，隨著世界碎塊逐漸產生穩定的信息演化，它內部已經變成散資訊的東西也可以回複物質態，這裏指的是阿爾忒彌斯和她的夥伴們，至於那些幽靈市民……
盡管我們想救更多人，但很遺憾，他們的靈魂早已消散，假如說現在的阿爾忒彌斯等人還屬於一段錄像的話，那些幽靈市民甚至僅僅剩下了人們模糊記憶中的一個個名字，對他們的複原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一切都要基於那個幸存下來的半位麵，假如沒有OS，再好的少年也開不動高達，恩，應該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世界之樹神殿的介入隻是對世界碎塊內部達成了補完，屬於軟件上的修複，我們給係統打上了完美的補丁，但將主機敞著後麵板扔在風速30米的夏威夷沙灘上吸沙塵明顯是SB的行為，世界碎塊仍然是破損的，它沒有世界屏障，時間也不允許叮當再給它重新造一個——事實上那小東西會不會製造這種聽上去就高精尖的玩意還是個未知數，她在初級造物學上的補考次數已經成為了眾神之間的一個神話——在內部逐漸複活的同時，世界碎塊仍然會在虛空中不斷蒸發，僅憑一個世界之樹神殿來做內部調整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於是，淺淺創造性地提出了將世界碎塊掛載進影子空間的方法，這個奇思妙想的計劃令我目瞪口呆，而更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塔維爾居然宣布那是可行的
老天，一個原本差點炸掉現實世界的資訊炸彈，現在竟然被宣布可以讓影子城市消化吸收？
我們的影子空間會拉肚子吧？
“假如叮當的神殿可以控製住世界碎塊的法則，那自然也可以對它進行改寫，我們可以將兩個世界間衝突的常數稍稍修正一下，然後世界碎塊對影子空間就無害了，”塔維爾在昨天晚上的時候對我解釋了這一原理，“而且我們會在那個半位麵建造一個功能強大的希靈母巢，利用希靈主機強大的運算能力，不斷修正兩個世界因資訊衝突而產生的錯誤，用不了多久，影子空間和世界碎塊就可以合二為一，隻需要一點點時間，我們就將收獲頗豐”
一個將科技和神秘完美結合的計劃，生平頭一次，我對淺淺那沒方向的思維能力感到了由衷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