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火線
一般情況下，隻要淺淺宣布自己有了什麽新想法，我們都是能躲就躲，實在躲不掉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偽裝成一塊石頭，不管啥情況你都千萬別搭理這丫頭，雖然當時她可能會跟你鬧一會脾氣，但請放心，以這丫頭的精神集中能力，大概三分鍾她就忘光了。
可一旦你老老實實地回應了她的心血**，那就有的樂了——基本上她回先輕而易舉地摧毀你這輩子積累下的三觀，然後毫不講理地將你拖入某個古怪的計劃中去，比如成立一個拯救世界的正義組織，比如對異世界某物種的進化研究，比如深入探討塞伯坦星人和eva的內在聯係，反正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你會發現人類社會在自己眼中竟然是那麽陌生，而且你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重新建立一個比較符合人類常識的世界觀——無數慘烈的事實讓我對此經驗豐富。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淺淺偶爾也會利用她特殊的才能注意到一些被我們忽視的東西，比如——某個死星要塞控製核心莫名其妙丟失的六秒鍾。
就和姐姐大人以及林雪一樣，淺淺的能力也一直在進化和加強，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麽同樣是接受母巢催化的異能者，我身邊的這幾個女孩子會比其他人強大如此之多，但她們那匪夷所思的潛力是毋庸置疑的，淺淺一開始的時候隻有在性格轉變的情況下才能使用部分幹擾時間的能力，而現在，她以平常狀態也能稍微動用一點能力，並且隨著能力的愈發成熟，她對“時間”這種東西的理解也在不斷加深，關於時間的本質，她似乎有著我們所無法理解的某種“解釋”，這丫頭曾經興致勃勃地跟我提起過這個事，並且嚐試著跟我交流一下，不過即使有著精神上的交融，我也無法理解她說的話，隻能確認一點：這個傻樂天的丫頭確實在時間本質方麵產生了飛躍式的理解，這種理解已經達到了帝國數據庫都毫無記錄的程度。
“時間對同一個個體是不可分割的，我看到的時間都是這樣，”淺淺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知道我們很難理解某些詞匯，而且很多東西她也無法用語言來描述，所以隻能字斟句酌，將自己想說的東西用盡可能近似的含義表述出來，“比如阿俊你，你存在於現在，就不能同時存在於另外一個時間，哪怕提前或者錯後一秒鍾，都會導致你的時間在法則上被分解掉……唔，好難解釋……”
“總之，我覺得那個控製核心的情況很古怪，我們在外部的觀察表明，核心和外麵的通訊中斷了六秒鍾，而死星核心的記錄則報告說通訊從未中斷，對這種現象，最合適的解釋自然就是能量坍塌導致時間線開裂，死星核心和外部的時間產生了錯位，在觀察者的眼中，前者和外界失去了六秒鍾的聯絡，而在死星核心自己眼中，它的聯絡始終暢通，那六秒鍾的中斷在後者的視角下被抹掉了，如果用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形容的話，就是同一個東西，因為觀察者的視角不同，它所走過的曆史也產生了偏差，第二個曆史比第一個曆史少了六秒……阿俊，你可以這樣想象，一個人，他既是十歲，又是二十歲，你從左邊看他，就是個小孩，從右邊觀察，他卻是個青年，這不奇怪嗎？”
我必須承認，自己現在已經蒙了。
“這個……應該不存在吧？”
那個既是正太又是青年的命題，怎麽可能存……好吧，假如真要生搬硬套的話，我們那顆已經沉入無盡虛空的死星要塞確實是這麽個情況，它擁有兩套時間，第二套比第一套少了六秒，那是個槍版……
“所以我這兩天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淺淺用手指頂著自己的左太陽穴，支著腦袋晃來晃去，“同一個個體，同一個法則，同一次觀察，它呈現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曆史走向，而且兩個曆史走向都是正確的，也沒有因此產生平行空間之類的東西，一個同時處於兒童和青年狀態的人，而且單一的觀察者永遠意識不到這個人的異常，嗚哇……腦子完全亂掉了！！”
沒事，本來你腦子裏就一直是亂糟糟的——當然，這話我沒敢說出來。
“總之，阿俊，我好像是觸摸到了跟法則有關的某種東西，隻要能找到那六秒鍾內死星核心究竟處於‘一個’還是‘兩個’的狀態，說不定我就能找到那些失蹤的科學家。”
淺淺說完這句話，立刻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滿臉都是“快誇獎人家啊”這樣的表情，如同一個等待獎賞的小狗一般，這丫頭從小到大的幾個慣用表情包都沒升級過，我太熟悉了。
而且……她這個樣子也太可愛了吧！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我就抱住了淺淺的腦袋，在自己臉上狠命蹭了起來：“好好好，我的寶貝淺淺真的很努力——不過答應我一件事，探索歸探索，不要搞危險的實驗，你也知道自己的能力，那東西鬧不好會讓曆史體係崩潰的！”
“咳咳，注意影響，你們倆。”
姐姐大人猛然咳嗽了一聲，讓已經有點逗弄寵物心態的某元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環視四周，一圈裝模作樣認真工作的帝官還有一臉羨慕嫉妒恨的將軍姐妹啊。
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一個熟悉的精神連接突然間闖入了總旗艦，這個囂張的精神頻率絲毫沒有謙遜的概念，一進來就四麵八方地釋放自己的存在感，向所有人宣布一個事實：
“老少爺們鄉裏鄉親大姑娘小媳婦大兄弟小妯娌三姑六婆促進會各位委員們！我莉莉娜凱旋而歸了！”
你別看隻是感覺到了一個彰顯自己存在感的精神連接，我敢打賭莉莉娜就是想這麽說的。
“陛下，教宗大人已經回來，那件上古神器正在被轉移至格納庫。”
“二十四小時完成任務！莉莉娜回來啦~~~”皇家衛兵的通報聲剛剛落下，莉莉娜的聲音就緊接著響了起來，然後一蹦三跳地竄到了我麵前，“老大老大，獎賞呢？”
……我現在特想知道這家夥是怎麽一瞬間趕到艦橋的，這地方不是禁止空間傳送的交通管製區嗎？叮當你到底給了這瘋丫頭多大的能力啊！
在數個小時前，我們的偵測設備就確認了莉莉娜的任務成功，五秒鍾內，一個生機盎然的星球突然呈現出了無生命的反應，現在想想還讓人覺得有點發毛，發毛的並不是一個星球的覆滅，這類事我們幹的多了，真正可怕的是，整個星球的覆滅竟然是因為一顆種子，一個小女孩，以及五秒鍾——這可比任何形式的末世危機都要給力多了。
“混到那顆星球上用了點時間，”莉莉娜興衝衝地跑到桌子旁邊，挨個端起我們還沒喝完的紅茶咕咚咕咚地先灌了一分鍾，然後毫無形象地癱在椅子上，“即使是邦妮的聲望，而且她還隻帶了一個小女孩，那些白癡人類仍然對我們盤問了幾個小時，不過他們到頭來還是全完蛋了，哈，就用了五秒，然後想辦法把古遺物運回來又花了點時間，那東西非常奇怪，明明已經不再運行，卻好像是活的，放不到任何空間類裝置裏麵阿瓦隆級的空間駁船都裝不進去，我們隻好用最笨蛋的方法把它拖回來，要不幾小時前我就和那東西一起空間傳送過來了。”
活的？主動拒絕進入運輸空間的殘骸？我讓莉莉娜說的情況激起了好奇心，這下，塔維爾恐怕又有的忙了——她可從來沒清閑的時候。
“那東西讓塔維爾趕緊研究去吧，倒是你，怎麽就你一個回來了？”姐姐大人溫柔地微笑著注視莉莉娜，“那個叫邦妮的私掠團團長呢？”
“額……”被姐姐大人的微笑注視，這份充滿光明的治愈力量對莉莉娜這種從裏黑到外的生物而言可不亞於自然災害，小丫頭當場就從椅子上出溜下去了，“她……可能是被嚇到了吧，當時……當時我在鬧市區扔的種子，那個人類在旁邊看著嘛，成千上萬人瞬間變成了幹屍和沙子，連天上飛過去的鳥群也變成有機灰塵掉了一地，她回來的時候臉一直是綠的，我還以為她要光合作用呢……”
果然，我就知道，以這丫頭的扭曲性格，肯定是怎麽嚇人怎麽來的。
不過她畢竟完成了任務，作為獎勵，我給了女神官大人一大堆的糖果，在這丫頭“不要把人家這樣成熟的禦姐當成你家那堆蘿莉看待好不好”的抗議聲中，神色突然間微妙無比的潘多拉和維斯卡主動要求親自把莉莉娜送回房間休息，雖然覺得口無遮攔的莉莉娜這次大難臨頭了但我還是欣然將後者交給了暴力姐妹花，順便安排人去看看邦妮的情況，然後心情愉悅地回到了工作狀態。
一共愉悅了十七秒半。
“報告長官！偵測到東天區邊境有大規模幽能引擎啟動信號，叛軍艦隊正在起航！”
仍然是那個情報官，仍然是個壞消息，這兩天他都成指揮大廳裏的名人了，基本上丫一開口周圍一圈帝官都拿看階級敵人的眼神瞪他——當然，應該是我的錯覺。
“敵人現在的位置？”
“他們在零點二光年之外，正在啟動超時空推進引擎，沒有在我軍警戒線以內發現引力塌陷區，排除了敵人跳躍進入戰場的可能！”
“果然是穩定推進，咱們的引力擾動打擊已經被他們記住了。”
姐姐大人歎了口氣說道。
引力擾動打擊，就是第一次和叛軍正麵交鋒的時候，我們的邊疆級堡壘艦所使用的特殊武器，在進行空間跳躍的敵人即將實體化的一瞬間，投放超強度引力波，使其傳送坐標紊亂而互相重疊在一起的攻擊方式，這種攻擊對使用超時空跳躍進入戰場的軍隊而言是致命的威脅，即使是帝國戰艦也不例外，我們用這種玩意成功地摧毀了敵人數次的先鋒部隊，但現在看來，叛軍已經長心眼了。
在正常維度內進行連續推進，速度當然比不上空間跳躍，也無法發動奇襲，可以說一切行動都處於對方雷達的觀察下，但相對的，這樣也將受到引力打擊的可能性抹消掉了。
但我們可不止為敵人設下了一個陷阱，還是那句話，沒有指揮官的叛軍都是腦殘，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西維斯，阿瓦隆情況如何？”
“離世庭園在線，已加載第三類攻擊腳本，隨時可以發動打擊。”
“延遲十五秒，攻擊敵陣後段，通知塔維爾，三十分鍾後關閉那些發射器，敵人已經夠多了。”
“是！陛下！”
叛軍龐大的艦隊已經完成加速，以光速的數倍奔赴召喚信號發出的方向，那裏是一片廣袤的宇宙，沒有任何天體阻礙，可以說是最適合作為戰場的地方，我們不知道叛軍是否會思考，但他們肯定不會想到，攻擊會來自什麽地方，又是以什麽形式呈現出來。
縱向綿延數十萬公裏的艦隊在行程完成了不到一半的時候，其後半段突然遭受了形勢不明的打擊，那裏的飛船好像是突然減速了一下，然後劇烈閃爍起來，在短短幾秒種後，十餘萬擔負著後勤和電子戰職責重要戰艦便開始了莫名其妙的解體，真的是莫名其妙，因為你從任何途徑都觀察不到有高能量擊中了那些飛船，但它們偏偏分解了開來，就好像解體的力量不是來自外界，而是它們自身在自爆一樣。
“光速紊亂打擊結束，觀察數據上傳中，”塔維爾從信息窗口前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陛下，取得了預期的戰果，不過東天區的時空結構恐怕承受不起第二次攻擊了。”
“一次足矣，我們已經摧毀了敵人的輔助戰艦，命令所有母艦主炮充能，準備火力接觸！”
剛才的攻擊，是離世庭園係統諸多作戰能力之一，光速紊亂，顧名思義，就是將另一個世界的一片空間鎖定，然後向其內部的宇宙參數注入大量亂碼，瞬間改變那一片空間的光速，這種改變可不是簡單的讓光靜止之類，而是讓目標地的每一寸空間都具備一個隨機的光速，比如在某一點上，光可以以三十萬公裏每秒的速度傳播，而往旁邊走不到一英寸，光的速度卻被死死地限製在一米每秒，再往前走一點，光的速度是九十九億公裏每飛秒……
因為是依靠注入法則亂碼來產生效果，這種紊亂完全是隨機的，而且以毫秒為單位不斷變化，根本不存在預知性和反向抵消的可能，你能想象一群以數倍光速進行超時空旅行的戰艦在進入這樣的空間之後所承受的衝擊嗎？幾乎每一寸船體，都要承受在一毫秒之內從靜止到幾十倍光速的加速或減速，已經無法用物理學來解釋的強大撕扯力會從無數種不同的方向作用在你的裝甲上，哪怕是護盾全開的帝國戰艦，麵對這種基於世界本身的攻擊也會束手無策，這就是離世庭園的威力。
也算鑽了法則的空子吧，假如直接作用在那些帝國飛船身上，即使是法則打擊恐怕也會大打折扣——我們都知道由於老祖宗的給力，任何一種帝國單位在法則錯誤麵前的抗性都高的驚人，而且任何超級武器都有其弊端，離世庭園的弊端就是它威力太大了，我們這次攻擊根本沒敢讓那玩意全力全開，但它仍然在影響這個世界的穩定性，當光速紊亂打擊結束之後，我們的監測係統發現整個東天區都產生了改變，這裏的光速被整體減緩了大約百分之九，而後續效應的衝擊波則在蔓延至整個宇宙，預計當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這個世界的光速就會被永遠限製在正常值的百分之九十八，在真空中，光不再以三十萬公裏每秒的速度傳播，它的極限速度將變成每秒二十九點四萬公裏——而且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人會發現宇宙裏的光速已經被減緩了，這是發生在法則層麵上的改變，任何仍然受製於法則的“凡人”都無法察覺法則本身的漏洞，這就是宇宙規律的蠻橫。
全息投影上隱隱出現了一片紛雜的閃光，西維斯沉著地報告：“敵軍已進入極限射程，空間暗雷被觸發，預計三分鍾後進入全麵交火。”
“走吧，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們，”我率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潘多拉和維斯卡緊隨其後，然後是淺淺和姐姐大人，“這次可不能嗑著瓜子等捷報了，敵人比咱們多，而且塔維爾要在三十分鍾後才會關掉那大功率的嘲諷機器——西維斯，這裏交給你沒問題吧？”
“保證完成任務！也請陛下千萬小心，您的安全高於任何勝負。”
向對方揮揮手，表示自己有所分寸，我領著一幫帝編製中戰鬥力最凶殘的違禁兵器離開了艦橋。
目標是，太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