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意在這瞬間, 感覺像是得到了解救,她鬆了口氣,笑起來問:“你不是有事嗎, 怎麽會在這裏?”
“事情辦完了,來接你下班。”沈斯舟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回頭望過去,對上男人直勾勾地探究目光,不悅的皺起眉來。
他的回視並沒有讓男人收回目光, 依舊毫無顧忌的打量著。
溫意扯扯他的衣服, 不願意在公司門口生事, 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我們走吧。”
沈斯舟嗯聲, 聽話的跟著她往前走,問道:“他們誰啊?”
“前室友和她的男朋友。”
“他們一直看我。”
“可能在好奇你是誰。”
沈斯舟又轉身, 兩道視線依舊明晃晃的落在他身上, 甚至連步伐都很慢, 似乎是故意走在他們後麵的。
他猜到了:“你昨天走那麽快, 也是因為這樣?”
溫意點點頭,她不知道他們是出於怎樣的心理,但每天被這樣明目張膽的打量和議論, 也讓她感到很煩。
“行,那就——”
沈斯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不等溫意反應過來, 他已經拽著她穿過前麵的人流, 笑著說:“跑吧!”
夕陽餘暉透過雲層落下, 迎著春日和風,他們像高中時那樣, 任性又肆意的飛奔。
兩人跑到小區門口才停下來,溫意快要喘不過來氣,臉上卻帶著笑:“你又這樣,跑這麽快。”
沈斯舟揚著唇角道:“你也沒變啊,體力還是這麽差。”
溫意給自己順著氣,說他:“你運動會跑步第一名,誰能比得上你啊。”
高二運動會,沈斯舟報名了100米短跑和1000米的長跑,兩項關於跑步的比賽,他都是第一名。
尤其是長跑,贏得特別漂亮。
當時溫意正在猶豫要不要去給他送水,總感覺這樣的舉動有點曖昧,她怕他覺得超乎了他們的關係。
一轉身,沈斯舟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來了,直接塞給她一瓶礦泉水,笑得很高興:“待會兒在長跑的終點等我,你懂的。”
溫意仰頭看他,沈斯舟自信又囂張地道:“別的男生都有女生送水,我是要拿第一名的人,怎麽能落後他們。”
“第一?”溫意有點不相信,他跑步是很快,但喜歡剛開始就衝刺,100米拿第一名很正常,長跑需要耐力,對他來說很難。
“是啊,除了我還能有誰?”
“除了你都有可能。”
“......”
沈斯舟氣惱的揉她腦袋,轉而拽住手臂下樓,帶到跑道的終點,“你就在這裏等著,我絕對第一個衝過來。”
溫意晃晃手中的礦泉水,故意逗他:“行啊,這瓶水我隻給第一名。”
沈斯舟用食指抵住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你等著。”
隨即轉身去起跑的位置報道。
溫意是真的沒覺得沈斯舟能拿第一名,但無論是什麽名次,她的水都隻可能送給他。
比賽開始,沈斯舟衝的特別快,跑在最前麵,超了第二名很多,經過溫意這邊的時候,他吊兒郎當的吹了聲口哨,看起來輕鬆極了。
到第二圈,他的速度漸漸慢下來,第二名和他離得很近,溫意遠遠看著,都不由緊張起來。
等第二名與他並肩時,沈斯舟突然發力的加速,瞬間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保持著領先者的位置。
最後兩百米直線,他與溫意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不顧一切的朝前麵飛奔。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越來越近。
直到他衝過終點,身旁響起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溫意也發自內心的為他高興,顧不得其他人的目光,朝他站著的地方小跑,把水遞過去。
沈斯舟接過水一口氣喝了半瓶,汗水順著額頭緩緩流下來,他隨便擦了擦,彎著腰雙手抵在膝蓋上,喘著氣問她:“厲不厲害,我是不是最帥的?”
“厲害,帥死了。”溫意配合的誇讚。
沈斯舟又抬手揉她的腦袋,“什麽死了,不吉利,以後用帥活了。”
“......”
溫意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瓶礦泉水,遞給他一瓶,笑著說:“欠你的。”
沈斯舟沒有想到運動會的事,喝了兩口後問:“為什麽欠我?”
溫意搖搖腦袋,不告訴他。
他又問:“你前室友也是你的同事嗎?”
“是,我們一起進的公司。”溫意奇怪:“你問這個幹嘛?”
沈斯舟也搖搖腦袋,不告訴她。
溫意無奈的笑了笑,跑這麽一段路後,她忽然感覺心裏堵著的悶氣舒緩不少,緩過氣後道:“走吧,回家。”
他們走到樓道下麵,溫意瞧見熟悉的黑色轎車,偏頭問他:“宋澄讓的車,為什麽還在你這裏?”
沈斯舟沉默一瞬,反應過來:“我昨晚去找他了。”
“你不是有事嗎?”
“對啊,我就是找他有事。”
溫意很確定昨晚的電話不是宋澄讓打來的,如果是他,沈斯舟不會是那樣的表情。
她投去懷疑的目光:“真的嗎?”
“真的啊。”沈斯舟的神情很坦**,又反問回去:“不然我是哪來的車?”
“......”
“行。”溫意朝停車的方向走,“正巧我有事要找宋澄讓,今晚去他家蹭飯吧。”
沈斯舟確實有去找過宋澄讓,倒是沒有顯得很心虛,一口答應下來:“好啊,你跟他說加菜。”
溫意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自信,幹脆上了車。
下周是清明節,她打算回泉城,正好想問問宋澄讓有沒有時間一起回去,順便問清楚上次被打斷的事,為什麽聽見她進景順集團,反應會那麽大。
等她係好安全帶,沈斯舟說:“要不先給宋澄讓打個電話吧?說不定他忙工作,不在家。”
他是因為公司股權的事去找的宋澄讓,兩人談完公事後,他就問了溫意入職景順集團的事,知道背後有他的手筆後,板著張臉不講話。
沈斯舟怕宋澄讓直接告訴溫意公司的事,還是有些慫的。
溫意又看他,拿手機給宋澄讓打電話,問他在不在家,得到回答後就掛斷了,告訴沈斯舟:“他在家。”
“他在家也可能有工作,有時間招呼我們嗎?”
“你如果不想去,我一個人去。”
沈斯舟聞言果斷發動車子,踩油門往宋澄讓住的小區開,這邊他來過幾次,熟門熟路的找到他家,摁密碼進門。
溫意是第一次來宋澄讓租的房子,正想打量下格局時,瞧見沙發上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驚的睜大眼睛,呆在了原地。
秦思檸倒是神色自若,見到他們還熱情的過來打招呼,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意意,你們怎麽來了?換鞋換鞋,別直接進來啊。”
溫意急忙忙的換上拖鞋,朝左右望了一眼,沒有見到宋澄讓,秦思檸遞過手上的小零食,貼心的解釋:“他在廚房做飯呢,先吃點墊肚子。”
“你怎麽會在他家?”溫意直接問道。
“我邀請他做我公司的法律顧問,被拒絕了。”秦思檸吃著小零食,笑盈盈地道:“所以我隻能上門來邀請了。”
“你沒被他趕出去?”
秦思檸輕嘖一聲:“聽聽你說的什麽話,誰舍得趕我這麽個大美人啊。”
溫意歪了下腦袋,用戲謔地眼神看著她:“是嗎,大美人?”
“哎呀,這不是劉備還三顧茅廬嗎,我多來幾次不就能留下來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哥遲早是我公司的法律顧問。”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我能待在這個家,全靠我臉皮厚。
溫意這才覺得比較合理,再轉身看後麵,沈斯舟也不在客廳,去廚房裏找宋澄讓了。
“我來我來。”沈斯舟接過宋澄讓手裏的菜,獻著殷勤:“哥,我來洗。”
宋澄讓麵無表情的糾正:“我不是你哥。”
“你在我心裏和親哥一樣。”沈斯舟把洗好的菜放進盤子裏,“景順的事,你幫我瞞著唄,哥。”
“髒。”宋澄讓嫌棄的把菜重新倒回簍子裏,“重洗。”
“......”
等沈斯舟又洗了兩遍菜,宋澄讓才推推眼鏡,正經道:“我沒有打算告訴意意。”
如果要說景順的事,那麽需要把沈斯舟這幾年做的事情全部講出來,但這些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宋澄讓不準備插手。
他的義務隻有照顧好溫意。
沈斯舟剛鬆了口氣,又聽見宋澄讓道:“我準備讓她回慕信。”
慕信才是最適合溫意的公司,無論是工作氛圍,還是晉升空間,都比景順集團好。
沈斯舟思忖片刻,點一下腦袋:“行啊,慕信挺好的。”
他不知道溫意當初為什麽辭職,但他的本意是想幫溫意找到工作,如果能回到原來的公司,她也能過得很好。
“她不肯動用我的關係。”宋澄讓轉頭對他說:“你勸勸她。”
“......你覺得可能嗎?”
“可能。”
“你快炒菜吧。”
他們在廚房裏忙活半個小時,端出來了四菜一湯,沈斯舟喊溫意上桌。
宋澄讓端起飯,正準備夾菜時,聽見秦思檸興奮的聲音:“這個魚好好吃啊,我還沒有吃過這麽新鮮的魚,你在哪裏買的?”
溫意和沈斯舟同時看向宋澄讓,他吃飯向來秉持著“食不言”的習慣,誰料沉默兩秒,低聲回答:“朋友送的。”
“男的女的?”秦思檸又問。
“男的。”
溫意不由輕笑,和沈斯舟對視一眼,繼續默默地吃飯。
晚餐結束,沈斯舟去廚房洗碗,秦思檸在客廳看電視,溫意和宋澄讓在陽台聊回家的事。
“我清明節沒有時間。”宋澄讓說。
“猜到了,你有要帶給姨媽的東西嗎?”
他不假思索道:“錢。”
溫意的表情有些複雜:“清明節,你給姨媽送錢......不太好吧?”
宋澄讓推推眼鏡,一本正經說:“又不是燒給她。”
溫意隻能應下:“行吧。”
“你在景順怎麽樣?”宋澄讓再次提起慕信公司,“你如果想回去,還有機會。”
“我不回慕信,我在景順挺好的。”溫意再次婉拒。
宋澄讓問得很直接:“不覺得可惜?”
溫意沉默了半晌。
她離開慕信公司前,正在競爭設計組經理的位置,以當時的情況來說,隻要她不離職,經理肯定是她的。
溫意確實很喜歡慕信,也覺得很可惜,但她討厭以關係戶的身份重新回去,趕緊換了個話題:“你昨晚想跟我說什麽?景順和壹號小區怎麽了?”
宋澄讓否認:“沒什麽。”
“騙人,你明明表現的很奇怪。”
“因為我是景順集團的法律顧問。”
溫意不知道這件事,不過以宋澄讓如今在業界的名聲和地位,接江城TOP1公司的單子也很正常,她又問:“那你為什麽提沈斯舟?”
宋澄讓想了想措辭,說道:“和他的事業有關,我不方便多說。”
溫意聞言也不勉強,最後看一眼客廳,笑著說:“姨媽跟我提過,讓我幫你留意下女朋友的事,不知道哥有沒有心儀的女生啊?”
宋澄讓眉頭一皺,也轉身望向客廳,平靜道:“沒有。”
溫意意味深長的“啊”了聲,走出陽台,沈斯舟也洗完碗出來了。
他們相視一眼,明白對方的意思,溫意點點頭,說道:“哥,我們先走了。”
沈斯舟也揮揮手,準備離開。
宋澄讓本來沒發覺不對勁,直到瞧見沙發上跟他們道別的秦思檸,都表現的那麽自然和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的認為,溫意要和沈斯舟一起走。
“站住。”宋澄讓出聲喊住他們。
溫意回頭問:“怎麽了?”
“為什麽是你們兩個一起離開?”
按照正常邏輯,難道不應該是溫意和秦思檸一起走嗎。
他們三個人瞬間意識到了,還是沈斯舟反應最快:“秦思檸單獨有話跟你說,我先送溫意回家。”
“啊對對對,是這樣的。”
“嗯嗯,我有話要跟你說。”
宋澄讓還是感覺不對,但又挑不出錯來。
溫意和沈斯舟關上房門後,都忍不住笑出聲,她說:“萬一今後他知道了,肯定會氣得不輕。”
“我們是善意的謊言。”
“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啊。”
沈斯舟突然停住腳步,溫意不解地側身看向他,“怎麽了?”
他喉間滾了滾,看起來有點緊張,聲音都不自覺的低下去:“我有事騙了你。”
“什麽事?”
沈斯舟沉默著沒講話,似乎是在醞釀如何開口,過去許久,他才指著前麵的黑色轎車說:“這輛車其實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