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意拿著畫冊坐在了地上, 慢慢地回想著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
驚訝嗎？有一點，但好像都在情理之中。
她知道沈斯舟當初轉學離開是有原因的，知道他每年都會飛來文林大學看自己, 如果是高中心動的，也很合理。
可又有太多難以置信的內容了。
以前宋澄讓從來不會送她生日禮物, 隻會發個紅包說句生日快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似乎就是沈斯舟離開後的那年。
那年她的生日收到從倫敦寄來的禮物，是一位小眾設計師設計的項鏈, 隻有國外能夠買到。
也是那年, 宋澄讓飛去了英國留學, 溫意下意識以為是哥哥送來的生日禮物。
之後的香水、畫筆、圍巾、包包, 再到平日裏收到的禮物, 也都默認是宋澄讓送的了。
每樣禮物都是她喜歡的，每樣禮物都價格不菲, 一定是送禮人精心了解過她的生活, 反複挑選和斟酌後送出來的。
那年沈斯舟也去了國外留學, 他們的微博一直都是互相關注的, 他在倫敦和宋澄讓是朋友。還有，宋澄讓壓根不會送禮物，她當初想給秦思檸送的是保溫杯, 他根本不了解女生喜好。
如果是沈斯舟的手筆，這一切會更合理。
原來在分開的七年裏，在她不知道的日子裏, 都有人在背後默默地關注和幫助她。
溫意的視線又落在畫冊的封麵, 她不記得沈斯舟是什麽時候買的這本畫冊, 但肯定與她有關。
封麵是女生站在鬱金香的花海中。
鬱金香是沈斯舟送的最多的花。
她想到入職景順集團時收到的橙色鬱金香，沈斯舟說是宋澄讓告訴的他地址, 可明明宋澄讓是她們去酒吧當天才知道秦思檸家在哪裏的。
咖啡店是他特意等著的，酒吧也一樣吧。
後麵每次她以為的每一次偶遇，其實都是沈斯舟精心設計過的。
門外響起開門聲，沈斯舟說著“意意我回來了”，走到客廳裏，與坐在地上的她目光相撞。
他注意到了溫意懷中的畫冊，卻是先將她抱起來，輕聲道：“地上涼，以後不許坐地上，會生病的。”
溫意直直地看著他眼睛，沒有說話。
沈斯舟揉揉她的腦袋，笑著說：“幹嘛呢，傻了啊？”
溫意低頭看向畫冊，遞了過去，沈斯舟很淡然的“哦”一聲：“你看到了？本來就是畫的你，看到就看到吧。”
“你怎麽都不說呢。”她低聲問。
“說什麽？”沈斯舟反問一句，隨手翻過兩頁，揚了揚唇角，“這有什麽可說的。”
溫意轉念一想，覺得確實如此。
沈斯舟的愛意從來都不是靠說的。
他隻會從各個平台翻她發出的信息，觀察她的愛好，給她送最貼心的禮物。
旁敲側擊打探和關注她的生活，在她有困難時，及時的給予幫助。
認真聽她講的每句話，實現她的每個心願。
“可是我想聽。”溫意的聲音很溫柔：“沈斯舟，我想聽。”
“好，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沈斯舟注視著她，不疾不徐地道：“溫意，沈斯舟喜歡你，從高二開始喜歡你，所以想方設法的跟你當同桌，所以跑到你家樓下去放煙花，所以讓你站在跑道的終點給我送水。”
“溫意，我喜歡你，哪怕分開了我也隻喜歡你，喜歡你在學校看書的樣子，喜歡你在食堂吃飯的樣子，喜歡你跟同學們打鬧的樣子，連你跟其他男人說笑的樣子我也喜歡。”
“溫意，我喜歡你，我對你的喜歡哪怕繞了十萬八千裏，也會指引我找到你。”
“溫意，我覺得喜歡不夠，我想我是愛你。”
“溫意，我愛你。”
一段話下來，溫意的眼眶都紅了，緊咬著下巴，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沈斯舟將人攬入懷裏，拍了拍後腦，笑道：“你讓我說的，可不許哭，哭了我還要哄。”
溫意的聲音有些哽咽，又像是在撒嬌：“你是我男朋友，哄哄我怎麽了？”
“是是，男朋友是應該哄的。”沈斯舟飛快地含糊不清道：“如果晉升老公更好了。”
溫意沒有聽清楚後麵的話，問他：“你說什麽呢？”
“我說我女朋友真可愛，紅著眼睛像隻兔子。”沈斯舟又輕輕拍她後腦。
溫意失笑打他，“你才像兔子呢，會不會比喻啊。”
沈斯舟立馬道：“我比喻挺恰當的啊，又白又可愛，氣極還會咬人，我高中語文可是你教的呢。”
她聞言在他的胸口微微咬了一下，呼氣調整情緒，退開半步道：“搬家！”
“這轉變的太快了吧？”沈斯舟捂著胸口，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
“誰讓你定的今天搬家。”溫意踢踢他的鞋尖，命令道：“快去搬行李。”
沈斯舟掐著嗓音尖尖細細地“喳”一聲：“小的遵命。”
溫意笑得眉眼彎彎，跟在他後麵也去搬行李。
他們的東西不多，全都塞在沈斯舟的後備箱和後座裏，一趟車就能拉過去，路上溫意在問沈斯舟轉學的原因。
“居然是因為運動會的照片。”溫意說：“當時老董沒有叫你去辦公室，我以為這件事過去了。”
“你以為憑借你的好成績和好口才蒙混過關了？”
“你怎麽知道？”溫意笑笑：“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沈斯舟也勾起唇角，解釋著：“我能轉來盛睿，是我爸媽給學校捐過錢的，所以他們什麽事都會跟我爸媽講。”
溫意恍然的應聲，打趣道：“難怪呢，總裁之子嘛。”
沈斯舟敲了敲她的腦袋，溫意下意識縮了脖頸，皺著臉瞪回去，揉著頭又道：“對了，你知道程玲高中喜歡你嗎？”
“程玲是誰？”
“先前跟我關係很好的女生，我們在泉城也碰到過的，她說我很愛裝傻。”溫意提醒。
沈斯舟聽到最後一句回想起來，哦了一聲：“她啊，不知道，我和她壓根不熟啊。”
溫意詫異：“不熟？你不是也經常幫她忙嗎？”
“因為她和你關係好，所以我會順帶幫幫忙，但是沒有經常啊，她是這樣跟你說的？”
溫意點點頭，隨即想到許洛枝先前講過的話，嘀咕著：“難怪洛枝說我很傻。”
沈斯舟笑了，附和：“確實。”
溫意睨他，接著道：“那程玲是怎麽知道你去倫敦的？我都不知道。”
“我在微博發過定位。”
“是嗎？”
“......”
溫意上大學後一直很忙，很少刷微博，主頁都是在轉發設計相關的內容，其他社交平台也幾乎沒有用過。
“沒事，都過去了。”沈斯舟在黎苑小區一棟前停住車，解開安全帶，“我們到新家了。”
溫意偏頭望向窗外熟悉的地方，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來。
他們將行李搬上去，先清了必需品出來，其他東西溫意準備慢慢收拾。
白天沈斯舟去公司上班，她在電腦上刷刷招聘信息，偶爾跟秦思檸出去吃飯逛街，放慢了生活節奏，過得特別舒服。
“你要不幹脆年後再去上班吧，反正十二月也不好找工作。”秦思檸提議：“這段時間如果你覺得無聊，可以來我公司兼兼職，友情價。”
溫意笑著說：“不用，我靠接單能養活自己，不過也多虧秦大小姐。”
秦思檸做了個抱拳的手勢，謙虛道：“客氣客氣，都是一家人。”
溫意微挑了一下眉，“怎麽，我哥要跟你求婚了？”
“這哪兒跟哪兒啊。”秦思檸搖搖腦袋，“你家那位跟你求婚還差不多吧。”
“不會的。”溫意下意識道。
“為什麽不會？結婚又不是看時間長短，是看感情啊，我覺得你們現在的狀態跟結婚也差不多。”秦思檸說完後又問：“他如果跟你求婚，你答不答應？”
溫意聞言沉默了，秦思檸自顧自地點頭：“嗯，看來你要結婚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溫意叉了一塊小蛋糕，塞到她嘴巴裏，“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秦思檸含糊不清地說：“你急了你急了！”
溫意不理會她，回家後處理私單的事情，正在跟甲方對接時，之前慕信的同事發來消息，問最近還有沒有別的單。
溫意：年底了，你工作不忙嗎？
前同事發來六個字：我準備辭職啦！
溫意：好巧，我也是。
前同事發來一長串的哈哈哈，說著同喜，她們都默契地沒有問彼此為什麽，保持著社交分寸感。
溫意給前同事推了兩個利潤和價格高的單，她大概是察覺到了善意，發來一段話：你離職後悠哥經常提到你，還把你的作品發給實習生們學習，看得出來他很想你哈哈。你當初離經理的位置隻有一步，挺可惜的，如果你離職不是因為慕信，又願意的話，我感覺你可以再投慕信試試，正巧我年底也要走了，阿昕姐肯定會招人的。
她反複看這段話，斟酌的回道：沒想到悠哥還記得我，我離職是自己的原因，肯定會再考慮慕信的，謝謝你告訴我一手消息。
前公司回複著不客氣，又鼓勵她兩句。
關掉對話框之後，溫意打開電腦上名為慕信的文件夾，看了一遍自己當年的作品，又輸入慕信的官網，去看它們近期的作品展示。
回慕信自然是想的，溫意覺得自己這輩子除非是創業，否則再也找不到比慕信更適合她的公司了。
但是她被慕信拒絕過一次，害怕又被拒絕，不敢再投簡曆。
一直糾結到前同事正式離職，催促她去投簡曆，溫意都沒有下定決心。
“等HR發布招聘信息我就去投。”她這樣安慰自己。
江城的氣溫越來越低，屋外的寒風陣陣刮過，吹得刺骨，溫意怕冷，每天躲在家裏不出門，把先前覺得好吃的外賣全都點了一遍，讓沈斯舟跟她一起吃。
“明晚出去吃吧。”沈斯舟說。
溫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著外賣清單道：“可是明晚我打算點小明家炸雞，是我想了很久的炸雞配可樂。”
他提醒：“明晚是跨年夜。”
“要到三十一號了嗎？”溫意打開手機看日曆。
沈斯舟伸手將她身後滑落的被褥扯上去，無奈道：“你最近在幹什麽呢，都過糊塗了。”
溫意垮了臉，微微歎氣：“在想慕信。”
沈斯舟見狀捏捏她的臉頰，“還沒有投簡曆啊？”
“沒呢，我怕丟臉。”
“那不如一號投吧。”沈斯舟的語氣十分篤定：“一號你肯定會有好運。”
一號是她的生日，溫意彎唇說：“行，我相信你，那就一號投簡曆。”
她決定好了這件事後，晚上都睡得安穩了些，自然醒後起床梳妝打扮，準備等沈斯舟下班後來接自己。
跨年夜對於他們而言是特殊的，溫意很高興能和沈斯舟一起跨年。
六點多鍾時，沈斯舟到小區了，她穿著棉襖下樓，趕緊進到車裏，問道：“我們今晚去哪裏？”
“你現在餓不餓？”他反問。
“不餓。”
“行，那先逛逛。”沈斯舟踩下油門往前開。
大概半個小時後，他們開車到江邊，離十二點還有五個小時，但這裏已經人山人海，不少女生手裏拿著氣球，或者腦袋上戴著閃爍的發箍，街邊有人在彈電子琴，唱著新年祝福的歌。
溫意見到這副場景，忍俊不禁：“原來跨年的時候江邊這麽熱鬧啊。”
“是啊。”沈斯舟下車牽住她道：“你也在江邊跨過年了。”
溫意愣了愣，忽然想到八年前，同學們約好一起去江邊跨年，隻有她因為溫江天不允許，失約回家了。
他在彌補她八年前的遺憾。
“嗯，我也能在江邊跨年。”溫意說。
沈斯舟帶著她穿過人群，找街邊的阿姨買了豬豬氣球，又去找擺攤的小妹妹給她買發箍，讓溫意跟其他女生一樣。
他們逛完路邊攤，站在路演前聽了半天的歌，溫意打了個噴嚏，他問：“是不是冷？回車裏吧。”
溫意今天想講究漂亮，確實穿的不多，她也怕自己會感冒，頷首答應。
回到車裏的暖氣中，溫意頓時感覺舒服許多，問他：“我們要在江邊守到十二點嗎，還是去別的地方？”
“你想待在這裏嗎？”沈斯舟反問。
她輕輕搖頭，來體驗過就夠了，離十二點還有很久，她不想站在外麵吹寒風。
“行，我們走。”
沈斯舟又開車帶她離開江邊，沿路有些堵車，開到二環外才稍微好些，到郊區時道路完全暢通了。
“我們這是去哪裏啊？”溫意瞧見外麵漆黑黑的。
“放心，不會把你給賣了。”沈斯舟從車後拿過一個袋子，“先吃兩個，墊墊肚子。”
溫意拆開袋子，看見裏麵是她心心念念的小明炸雞和可樂，炸雞都還是熱的，她拿出來問：“你什麽時候買的啊，我都沒有看到。”
“在你點歌的時候，找跑腿送來的。”沈斯舟問：“怎麽樣，好吃嗎？”
溫意遞到他嘴邊，讓他咬了一口，“是不是還行？”
“是不錯。”他看了眼盒子道：“不過你別吃太多，待會兒還有晚餐。”
“好。”
又開了半個小時，他們到了一棟別墅前，別墅臨湖，夜晚湖對麵亮起盞盞燈火，月光灑在湖麵上。
“這片湖挺漂亮的。”溫意說。
“上去看更漂亮。”沈斯舟拉著她進別墅，坐電梯到露台。
露台上搭了一間小屋，中間用落地窗隔開，屋內開著暖氣，溫意雙手捂著熱牛奶，靜靜地坐在窗邊，欣賞著這邊的夜景。
沈斯舟在廚房裏煎牛排，很快端出來放在她麵前，“嚐嚐。”
“新手藝？”溫意以前沒見他做過牛排。
“對，你是第一個嚐到的。”
他已經將牛排切成一塊塊的，溫意叉起一塊咬了口，點點頭：“好吃！”
沈斯舟微微朝前傾身，溫意很懂的喂到他嘴裏，他讚同道：“女朋友親手喂的，是挺好吃的。”
溫意彎著唇，繼續吃剩下的牛排。
晚餐結束，他們靠在沙發椅上，打開前麵的投影儀，沈斯舟找了部老電影，邊看邊聊天。
他絮絮叨叨地，講了最近的工作情況，美術館拉投資的進度，還在她耳邊交待了自己的存款。
“你們行業也太賺錢了吧。”溫意感歎。
“私單賺的多一些。”沈斯舟問她：“意意，你是喜歡住在黎苑還是壹號？”
“都挺好的啊。”溫意隨口回答，專注地看著電影裏的男女主，馬上要到高潮部分了，她在等男主跟女主告白和求婚。
沈斯舟也望著前麵，又問：“如果是婚房，你希望在哪裏？”
“都行......”溫意忽然反應過來了，慢慢側頭看向他。
電影裏，男主正在跟女主告白，身邊的沈斯舟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Will you marry me？”
耳邊傳來男主的聲音，沈斯舟打開了盒子，遞過去問她：“你願意嫁給我嗎？”
時間仿
佛在這瞬間凝固住了。
還未開口，外麵傳來“嘭”的聲音，溫意透過玻璃看見漫天的煙花，絢爛的在黑夜中綻放。
是新年到了。
她忽然道：“沒有花嗎？”
沈斯舟不知道又從哪裏拿出兩根仙女棒，點燃後問：“煙花行嗎？”
火光映在他的臉龐，沈斯舟的眼眸深情而寵溺，笑著說：“意意，生日快樂，新年更要快樂。”
眼前的煙火一點點燃盡，最後火光熄滅的瞬間，溫意接過戒指回答：“我願意。”
沈斯舟傾身輕輕擁住了她，“那就還有，意意，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