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如果關銘一直這樣,他實在覺得太委屈了,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他怕真的傷害到關銘,甚至連一次真正的吵架也不敢,這樣的鬱結是無處發泄也無處安放的。

關銘說:“我應該多哄你幾天,給你賠罪的,武羊那邊要求我回去接受調查,我得回去了。”

鄭餘餘真是服了他的笨拙,看他道歉,累也要累死了。沒有心疼和感動,全都是心累和大罵關銘傻逼,他最近平均每天要在心裏痛罵關銘一百次。

這也是全因放不下,關銘從前兩天開始一直被催著回去,電話響個不停,他最後來醫院都提前關機。

鄭餘餘心疼他,就說:“不回去不是辦法。”

“都沒你重要,”關銘說,“你相信嗎?”

鄭餘餘肯定是信的,這世上沒人懷疑關銘對他的感情。隻是聰明的關銘在感情方麵真的堪稱蠢笨,不會示弱,也不會調/情,他不知道不能一味付出,也不知道該怎麽樣付出,對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鄭餘餘不是心腸硬的人,麵對關銘更是近乎沒有原則與立場了,但凡關銘聰敏一點,鄭餘餘都不會生這麽久的氣。畢竟他這次是打算和關銘過一輩子的。

這次關銘估計也是真的拖不下去了,鄭餘餘心裏還別扭著,但又不想讓他太辛苦,就說:“我這邊沒什麽事,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關銘果斷拒絕了他,這也是鄭餘餘可以想見的。反正他就是這種人,這就是關銘式自尊心。

關銘有些猶豫,然後說:“你媽找過我一次。”

“找你幹什麽?”鄭餘餘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什麽時候?”

關銘:“前天吧。”

鄭餘餘他媽是一個很體麵的人,關銘當時剛從醫院出來,把手機開機,立馬就有一個電話打進來,他本來不想接,但又看見電話號來自九江,猶豫了下接起來,鄭母很禮貌地問:“請問是關銘嗎?”

關銘一時沒想起來這個聲音,語氣不怎麽熱絡,問:“什麽事?”

鄭母聽他的語氣,停頓了片刻,然後說:“我是餘餘媽媽。”

關銘瞬間清醒,“啊”了一聲,說:“不好意思,您什麽事?”

他有點尷尬,解釋:“最近給我打電話的有點多,不好意思。”

鄭母說:“好。”

“您找我什麽事?”關銘把車的手放下了,從兜裏掏出煙來,沒有點上,隻在手上把玩。

鄭母說:“有空我們見一麵吧?”

關銘沒空,但沒空也得有空,他隻能硬著頭皮去。上一次見她是在鄭餘餘家裏,鄭母還是和藹親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給了鄭餘餘幾分麵子,不願意讓自己兒子為難,這次她和關銘見麵,則冷淡了幾分,但在關銘的意料之中,其實他覺得這個態度才是正常的。

關銘難得捯飭了自己一下,還穿了鄭餘餘說好看的那件大衣,頭發也拿發蠟整理了,他很精神,收拾後就更帥,走在路上仿佛帶風,是很明顯的出眾,也沒人能看出他的腿還傷著。

鄭母看他的樣子,是欣慰的,她是女人,看到關銘相貌堂堂,沒什麽可以挑剔的,自然心裏還稍微好受一些。

腿上的傷也不算什麽大問題,早晚要治的,就算說是有風險,現在醫學技術這麽發達,總不至於真的治不好的。她其實沒當回事。

她有些不滿意的,還是因為鄭餘餘要去武羊了。她以為兩個人在一起,鄭餘餘不是吃虧的性格,總不會被關銘拿捏著,現在看來,年齡大了那麽幾歲就是不行,精明地厲害,鄭餘餘根本玩不過他。

鄭母便又把嘴角放下了。

關銘今天早到了十分鍾,點了單,價格不便宜,又把菜單遞過去,說:“我隨便點了點,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您再看看吧。”

這咖啡館是鄭母選的,關銘很禮貌地沒替她點飲品。

她還是說:“你又不知道什麽和我胃口。”

關銘隻好賠不是,他不知道她和鄭餘餘吵架了,鄭母這樣的態度,他還以為是來棒打鴛鴦的,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鄭母打開今天這個話題的第一句話是說:“小關,我不是一個腐朽的人。”

關銘趕緊說是,但其實也不怎麽相信。

“你倆到了這個地步,”鄭母說,“我沒阻攔過,我如果真想攔你,餘餘不會不聽我的。”

關銘懷疑他今天除了點頭說對,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了。他想,鄭餘餘可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他自己心裏總有主意,誰也左右不了他。

鄭母卻還是說一件他無可辯駁的事,她問關銘:“你和餘餘到底什麽關係,你心裏怎麽想的,你給我一個準話吧。”

“就像您想的那樣,”關銘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在談著。”

“既然如此,”鄭母拿出了做長輩的姿態,說道,“假如你和女孩子談戀愛也是這樣嗎?我在等你們來家裏好好給我講明白,你不應該上門拜訪嗎?”

關銘讓這突然的詰問給砸蒙了。有時候我們是沒辦法解釋清楚的,就像現在關銘沒法解釋,他和鄭餘餘是剛剛才真正複合,然後意外就接踵而來,根本讓他們沒有時間去想拜訪父母的事情,也不能說,他從小失去父母,沒人教過他這樣的道理,就算是對方父母請了一頓飯,他也是要登門拜訪的,關銘忙暈了頭,忘了,也不知道這是必須的。

他步入社會之後道理懂得很多,雖然不善交際,但是為人處世也沒有出過大錯,但是那些要父母去告誡之後才能懂得禮數,他是不懂的。

關銘無法辯解,說:“等這段時間忙完,我一定登門拜訪。”

鄭母問:“你到底是認真的嗎?”

“我是,”關銘說,“我很認真。”

可是言語太不可信了,鄭母是不可能信的,她所能看到的就是鄭餘餘要離開他們了,關銘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不是合適鄭餘餘的人。

鄭母說:“我其實不希望鄭餘餘的另一半也是警察。”

關銘想:“他們母子真是太不像了。”

“如果我不是警察,”關銘委婉地說,“他就不會喜歡我了。”

鄭母無話可說,隻能喝了一口白水,她點的咖啡還沒上來,等的過程中,他忽然在懷疑,自己和關銘這個談話除了譴責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意義。她的身份和年齡決定了關銘絕對不可能頂撞她,他們的談話其實是她對關銘單方麵的責難。

“你給我說一下你的想法吧。”鄭母決定放緩節奏,說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你是怎麽想的?有計劃嗎?”

如果說這是一場麵試的話,關銘是一個不怎麽合格的麵試者,他對未來沒有什麽規劃,一直以來規劃未來的都是鄭餘餘,他隻是負責照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