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四兄弟圍坐大炕之上。
洛星拿出地契,攤開放到炕上,看向三兄弟道:“這個地契怎麽辦?你們誰要就拿去吧,屆時找顧城主換成你的姓名,而我將來步入江湖,還要回家掃墓,這遙遙幾千裏,不見得就能再回來,賣了可惜,而我又要之無用。”
劉大富看了眼地契道:“洛大哥,二位兄弟,你們覺得以我的家世,需要這麽個客棧嗎?我不要。”
墨離陽道:“我也不要。”
餘世秋看了看地契,又思慮片刻,道:“幾位兄弟,我說實話,這地契的地段和收入,是永遠的財富來源,將來所賺銀兩能解決好多事,還有,以我的家境,若說我不想要,有點自欺欺人,但若說給我,我感覺又有點,有點對不起高俊兄弟,畢竟這間客棧是以高俊兄弟的死,李老師的愧疚所換來的補償,所以,我也是絕對不會要的。”
一時之間,屋中陷入一片寂靜,四兄弟你看我,我看你,無一人拿起這份地契,似乎這並不是地契,好似一塊燒紅了的炭。
片刻後,洛星道:“這樣吧,等改日找顧城主,將擁有者改成咱們哥四個的名字,這不就沒問題了嗎?以後咱們有時間了,還可以在此相聚,多好。”
劉大富道:“洛大哥,自古以來,一戶一家主,一契一人名,哪有寫這麽多人名字的。”
洛星思慮片刻又道:“二位兄弟,你倆商量商量,看誰要?直接拿去吧。”
“我不要。”
“我也不要。”
洛星道:“客棧肯定不能賣,對高俊兄弟也是個念想,還有,大富,你家富有是你家的,況且你家就在漠城,這管理之事也就你家派人最方便了,所以,還是你拿著吧。”
劉大富忙推脫道:“不行不行,論私情,你和梅老師對我爺爺和我爹均有情分,二來,我們兄弟幾個這兩年來,可沒少受你幫助,更沒少受到學院的照顧,這才在學院裏抬得起頭,而且也快樂起來,功力武技提升也很快,這都是因為洛大哥你。”
洛星道:“都是兄弟,說這些幹嗎?你真是。。。”
“對啊,正因為都是兄弟,所以,洛大哥你就別推了,就你拿著吧,到時候將大家的名字告訴掌櫃的,就說都是老板,大家也都互相了解,誰缺錢了自己去拿,或者我家派人定期去取,誰缺銀子了直接來我家,到時候做好記錄,這不就行了嗎?大家說呢?”
餘世秋想了想道:“我覺得行,洛大哥,就你拿著吧,我家若是缺銀子用,就到大富哥家去取,還有,就在學院這許多年,大富哥為我們這些兄弟花的銀子,幾千兩總該有了吧?就這份情我都還不完啊。”
墨離陽也說道:“說得對,也確實如此。”
劉大富道:“都是兄弟,互相幫助應該的嘛。”
就這樣,四兄弟商量好,地契改成洛星的名字,客棧掌櫃換成劉家的,賺錢的賬目由劉家保管,再將三兄弟的名字告訴看門人,隻要幾人來,有銀子的需要,直接去取,這件事才算是有了結果。
此時,洛星又道:“既然大家都是想步入江湖,那以後有什麽打算?”說完,逐一看了看眾人。
劉大富言道:“洛大哥,我準備和你一起。”
“此行幾千裏,你爹同意嗎?”
“他早就同意了,開始想讓我邊練功邊跟著家裏做生意,將來子承父業,但我想先去江湖中曆練幾年,提升提升實力再回家裏。更何況,家裏還有其他長輩,也根本用不到我,然後父親就答應了,洛大哥,我跟著你去。”
“嗯,好。”洛星說完,又看向餘世秋,道:“世秋,你呢?”
“我啊,現在很矛盾,眼看著再有十幾天過年了,雖然現在年味早失,也都沒啥過年的跡象,甚至都沒人把這個年當回事,但我還是想回家團圓,要不,先聽聽墨兄弟的吧。”說完,看向墨離陽。
墨離陽道:“我暫時想著先跟洛大哥去!”
眾人齊齊愣愣地看著墨離陽,眼珠子甚至都要瞪出來,洛星言道:“墨兄弟啊,你能不能多說些話?這一直以來,你都不怎麽說話,光聽我們說嗎?”
墨離陽又是很幹脆地說道:“嗯。”
這家夥,這種情況根本就沒變過,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洛星繼續問道:“那個,墨兄弟,能說說你的家世嗎?”
此刻的墨離陽沉默了。
對於所有兄弟而言,隻有墨離陽的身世猜不透,因為他從來都不說,但是,隻要有人要欺負他們三人的時候,墨離陽絕對二話沒有,直接就上,總有著一股子狠勁,不論成敗。
今天洛星再次問到這個問題,劉大富和餘世秋也期待著他的回答,因為大家均知道墨離陽一定有心事,而且隻有說出來,心結也許就解開了,這才是眾兄弟心中所想。
沉默良久,墨離陽原本打算一直隱瞞下去,但是,將來誰也說不準會怎麽樣,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道:“可以。”
隨即,墨離陽將自己的家世介紹了一遍:“從小,我家人與鄰居關係不好,經常吵架。。。我的名字就是這樣由來,後來。。。”
片刻之後,雖然墨離陽說的簡單,但也大致明白了他說的意思。
原來,對於墨離陽的名字,其父親是想著,墨為黑,陽為光,黑離開光,暗離開明。希望墨離陽長大後,學會隱忍,沒必要什麽事情都說出來,隻在適當的時候做就行了。一旦墨暴露在陽光下,將是最清楚的目標,沒有之一,也最容易受到傷害。所以,墨離陽自小便沉默寡言。
其二,墨離陽的父母與鄰居經常因為一點點小事而吵來吵去,後來那個惡鄰變本加厲,經常將垃圾扔到他家門前,曬糧食也要多占一些地方,地頭上稍微差了一點點就大吵大鬧。
最嚴重的是一次吵完之後,鄰居竟然在寒冷的冬夜,趁墨家人睡熟之際,將水潑到了墨家門前。
第二日,直接導致墨離陽的母親在出門時摔倒在地,腦袋重重磕在地上,登時斃命。其父去理論,怎奈無果,隨即大打出手,而此時上去的墨離陽也被鄰居一腳踹倒,疼了好半天才緩過氣,隨即起身朝屋內走去,拿起了菜刀。
當墨離陽再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父親已經倒在血泊中,鄰居兩口子均已昏倒,墨離陽哭喊一聲,極度悲憤地揮舞著菜刀砍在鄰居夫妻二人身上,直至將二人砍得血肉模糊才收手。
對於這兩家吵架,鄰居都已經習慣了,但是當他們出來的時候,沒想到事情已經演變到無法收拾。
隨後,當地府衙調查此事,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同情孩子的遭遇,並沒有處置他,還好心地和鄰裏幫助墨離陽處理後事。
墨離陽極度傷心了很久,雖然一些好心人想要幫忙甚至收養它,但墨離陽卻根本沒有理會。
可是,人畢竟得活著。隨後,墨離陽在當地府衙的幫助下變賣了房屋,買了些吃的,一路亂走,不知道渾渾噩噩地走了幾個月,曆經了人世險惡,最終走到了漠城,拿著剩下的銀子,進入到學院學習。
自此之後,沒有了親人的墨離陽,更是話不多說,長期板著臉,隻做。
洛星道:“墨兄弟,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是最親的兄弟,咱們以後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抗!”說著,將自己的手伸向前麵。
劉大富道:“洛大哥說得對,以後我們就是親兄弟。”
餘世秋也是深深地點了點頭。
隨即,劉大富,餘世秋同時伸出了手,看向墨離陽,墨離陽糾結了片刻,伸出了手,四手相疊,相互真誠凝視。
此時墨離陽眼中含淚,不過,卻又被其瞬即擦掉,露出一副淡淡的笑容之後說道:“好了,往事已矣,就讓它隨風而去吧,未來要繼續,生活也要繼續。而且,我們一直都是好兄弟,我沒事,大家放心吧。世秋哥,該你說了。”
眾人聞言,三人都輕輕推了一下墨離陽,哈哈大笑起來。
兄弟三人知道,墨離陽的心結算是解開了,這對眾人來講,是個好的開始,看來以後要多和他進行交流,讓那一副不善笑的臉,開心起來,不善談的嘴,多起話來。
墨離陽也曾想過,找個地方發泄,去高山大喊,再大哭一場,向兄弟們訴說,以此來緩解自己內心的壓抑或壓力,甚至是鬱結,釋放自己的心情,隻有這樣,才能使自己好起來,那個心係已久的糾結才能緩緩地打開,因為,生活還要繼續。
無奈的是,終究還是冷漠戰勝了他的內心所望,所以才會猶豫那麽久,直到現在才將一直沒講的話講出來。
這也不得不說,是兄弟才使得此刻的他敞開了胸襟,迎接一切。
眾人為了緩解墨離陽的愁緒,又嬉鬧了一番。
此時不再嬉鬧的餘世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一臉的猶豫,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心裏還是有些不太願意步入江湖,我也實在不喜歡打打殺殺,最近經曆的這些事,讓我感覺好累,一點也不快樂。這也許是自小受我父親的影響,他那時送我來學武,隻希望我有一個好身體,完成我父親的一個學武夢,但是今天,我選擇離院就是想回家和父親一樣,當個賬房先生,我就覺得很滿足了。”說完,很是抱歉地看了看三人,深深地低下頭去。
洛星三人齊齊愣在當場,沒想到許久過後,餘世秋竟然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大大超出了眾人的預料。
三兄弟一番勸說,見其歸心堅定,也就不再多說什麽,畢竟人各有誌。
洛星歎了口氣,道:“世秋兄弟,人各有誌,我們也不多作強留,畢竟強擰的瓜不甜,你真的就想好了未來隻做個賬房先生?”
“目前是這麽想,具體未來如何,我現在也沒想好,而且,我想現在就走。”
“想家?”
“嗯。”
“這麽晚還走?你怎麽走?還有,這些金子怎麽辦,萬一。。。”說著,洛星把裝有五十兩黃金的袋子放到了炕上。
餘世秋沉思半晌,道:“那,明早再走吧。”說完,又深深低下頭去。
劉大富道:“無事的話咱們再多聚幾日,你看如何?”
“明天再說吧。”
此時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就在這沉悶的氣氛中,四人越來越困,又不多時,全都呼呼大睡起來。
次日清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大嗓門喊道:“洛星,我的好賢侄,哈哈哈哈。”
屋中之人瞬間直挺挺地坐起,眼睛登時睜得大大的,心髒撲通撲通亂跳,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抬眼一看,見劉有財超級胖的身材出現在眾人眼前,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瞬間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