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皮手套

屍體的臉已經被整得稀爛,而且已經高度腐敗,根本沒辦法進行身份辨別。他用樹枝小心地將爬滿屍體的白蛆掃掉,再次檢查屍體全身,除了全身的肌膚創傷之外,沒有發現直通胸腹髒器的刺創或者致命的砍創。剝開頭皮,顱骨也沒有發現骨折。

這就是說,死者可以排除銳器或者鈍器直接致命的可能。如果沒有別的致死原因,那可以認定,死者全身的創傷使他因為疼痛性休克而死亡。就看內髒還有沒有別的損傷了。

司徒策丫字形剖開屍體胸腹肌膚層,用骨鉗鉗斷胸骨,打開胸腔,發現內髒沒有破損,也就是說外傷沒有導致內傷。

現在隻有一項死因沒有排除,那就是中毒。

他的勘察箱裏沒有毒物化驗儀器,沒辦法進行毒物檢驗,好在古代毒物基本上都是砒霜,而砒霜中毒會在腸胃和內髒留下很多痕跡,比如會在胃黏膜的皺壁內留下白色或者紅黃色的砒霜殘粒。胃腸黏膜會出血、糜爛,胃腸內容物為血性粘液,有的還會因為砷及硫化氫結合生成黃色硫化砷,因而出現黃色斑塊,由於毛細血管麻痹擴張,滲透性升高,左心室內膜下常出現點狀或者條紋狀出血,特別以室中隔部最為明顯。如果是遷延數日後才死亡的,心肝腎會出現黃疸,粘膜和漿膜下有點狀出血。

他隻要找到這方麵的痕跡,便可以基本確定是砒霜中毒。

他剖開死者的腸胃,檢查內容物後拿掉,檢查胃黏膜皺壁,接著又檢查了內髒,沒有發現砒霜中毒留下的征象及造成的內髒損傷。所以,可以排除砒霜中毒的可能。

既然大腦、內髒都沒有發現內傷,也沒有發現中毒的跡象,這就是說,死者是因為全身上下廣泛性創傷導致疼痛性休克死亡的。換句話說,死者是痛死的!

痛死,這種死法恐怕是最殘忍的死法之一了。如果真是錦衣衛或者東廠幹的,那可真是凶殘到了家了。

查明了死因,接下來就要調查屍源,死者頭麵部已經嚴重毀損,也估計是錦衣衛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毀壞的,加之高度腐敗,想要通過臉麵恢複的辦法來查找屍源已經是不可能。

司徒策取出卷尺,測量了屍體的長度,腳的長度,估計了屍體的體重,接下來,最關節的,便是提取死者的指紋。

指紋是刑偵上最重要的物證之一,也是查找屍源最可靠的依據之一,在沒有DNA檢測手段的情況下,是司徒策最有力的偵破手段。

但是,他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這具屍體已經高度腐敗,雖然手指指紋部基本沒有毀損,但是由於屍體高度腐敗,手指肌膚表麵腐爛變平,表麵的乳突紋線被腐蝕脫落,他拿出指紋墨盒給屍體提取指紋,可是指紋非常模糊,根本不能進行比對。

指紋可是他現在唯一的進行比對的東東,如果這玩意不能提取,確定屍源就相當困難,即便是讓失蹤者家屬來辨認,他們也認不出這具麵目全非高度腐敗的屍體是不是他們失蹤的親人。所以,要確定屍體的身份,必須想辦法提取到屍體的指紋!

不過,這難不倒司徒策。

他略一沉吟,用戴著橡膠手套的手輕輕摸了摸死者的手指,發現已經鬆動成“皮手套”。

人的皮下肌肉脂肪組織腐敗自溶的速度快於皮膚,所以皮下組織自溶液化後,皮膚相對還是完好的,甚至可能會從肌體滑脫,就像人脫掉手套一樣,這叫做“皮手套”。

司徒策取出一把手術剪刀,小心地將死者兩隻手的人皮齊腕剪開,手背再剪開一道口子,然後輕輕往外拽,便將整隻手的人皮取了下來,得到了一個完整的手掌皮套。

他要把這皮手套拿回去進行技術處理,以便提取上麵的指紋和掌紋。

兩隻手的皮套都取下來之後,放了檢驗箱的物證采集盒裏。這個采集盒是采用電動致冷,用於低溫保存物證。

司徒策的現場勘查檢驗箱是專門設計用於偏遠地區勘查采集物證用的,專門裝備有一塊太陽能電池板和一塊大功率超薄蓄電池,能給物證儲藏盒提供電能致冷。還能給需要電力的紫外燈等儀器設備提供光伏逆變充電電源。

他想了想,又把屍體的外衣剝了下來,這可以用於死者親屬鑒別死者身份。將屍體重新掩埋後,他提著燈籠和那一包衣服,還有檢驗箱走到賀蘭冰處,低聲道:“行了,回去吧!”

賀蘭冰驚訝道:“你已經查清楚是誰了嗎?”

“哪有那麽快。我提取了一些物證,回去研究,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麽辦。”

既然司徒策是用法術破案,賀蘭冰也不方便多問,兩人原路返回,賀蘭冰一直將他送到衙門後院,敲開小門看他進去了,這才回家。

暴露在空氣中的屍體及人體組織腐敗速度會遠遠快於埋藏在地下。而現在天氣炎熱,腐爛的速度更快,雖然保存在了有冷凍設備的物證儲藏盒裏,現在夜也深了,司徒策還是不敢多耽誤,決定立即進行處理,並提取指紋。

現在需要一個爐子,可是這大熱天的屋裏是沒有準備火爐的,司徒策便硬著頭皮來到丫鬟玲瓏的門外,輕輕敲了敲窗戶,低聲道:“玲瓏!”

叫了兩聲,屋裏玲瓏答應了一聲:“是司徒師爺嗎?”

“是我,我想要一個火爐,你能幫我找一個送來嗎?”司徒策隔著窗戶說道,深夜瞧人家女孩的門,到底是容易瓜田李下的嫌疑的,所以長話短說,直截了當。

玲瓏脆生生答應了:“行,我找了就給你送來。”

“多謝!”司徒策故意很響地走下台階,回到了屋裏。

等了片刻,玲瓏身穿一身月白色中衣,費力地提著一個火爐過來,進了屋,問道:“先生現在要火爐,是要烤火嗎?您怕不是著涼了吧?怕冷嗎?要不我去找郎中來?”

司徒策笑道:“我沒事,用火爐不是烤火,我有別的用途。”

“哦,”玲瓏放下爐子,又跑回去拿了一些木炭過來,幫著把火升了,又道;“先生還需要什麽嗎?”

“不用了,多謝,你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