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
周圍都有人, 溫成桉還沒到能泰然自若適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親近的行為,有些害羞。
“太想你了, 聽說你下午沒有戲, 就趕來了。”付肆說起情話得心應手, 動作自然摟住小姑娘的腰,語氣極盡溫柔。
溫成桉聞言心虛看了一眼身邊不遠處的陳婷, 她接收到視線,很自覺別開臉, 不看膩歪的小情侶二人。
“所以, 陳姐剛剛說的, 那個新代言,是你給我的嗎?”溫成桉聯想起陳婷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抬眸問他。
付肆正握著溫成桉的手,像一個幼稚鬼將自己的手指放入對方的指縫間, 十指相扣, 聽見溫成桉的問話,輕笑回答。
“陸姨是他們的長期代言人,她推薦的你。”他說完後又補充,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他們覺得你的風格和新推出的產品適配,所以才選擇給你發邀約的。”
溫成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替我謝謝陸老師呀。”
話是這麽說, 但畢竟是陸影後推薦的人,品牌方怎麽樣都會認真考慮的。說到底自己又沾了付肆的光。
付肆捏了捏溫成桉的臉頰肉, 低頭在她唇瓣上輕啄一口:“你也可以叫陸姨。”
“啊?”溫成桉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才反應過來付肆這句話的內涵, “還是叫陸老師吧,尊重一點……”
陳婷示意溫成桉和付肆先上保姆車,這四周應該會有代拍蹲守。
雖然兩人已經公開了,不需要藏著掖著,但是免得有些營銷號又帶一些奇怪的節奏,她可不想再熬一整夜盯著網上輿論。
付肆依言領著溫成桉向保姆車方向走去,風將他夾雜著笑意的言語傳到溫成桉耳邊。
“她會很樂意聽見你叫她陸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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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凰劫》拍攝一切順利,在劇組全體員工高效率的拍攝工作之下,再加上溫成桉受傷之前已經把高難度鏡頭全部拍完,所以比預期的收工日期還早了兩天。
溫成桉結束了秋櫻的最後一場戲,穿著緋色戲服,捧著工作人員送來的花束,和劇組拍了一張大合照,發在了微博上。
@溫成桉-:再見啦,秋櫻[圖片]
照片裏的女孩眉眼冷峻,像極了原著裏那個一生隻為複仇的亡國公主。
熱評第一條付肆第一時間在底下評論:辛苦了,我的公主殿下。
剛要開始舔屏的粉絲們:???
秀恩愛有點明目張膽了吧?今天的網就上到這裏。
溫成桉臨走前,導演把她叫到一邊,問她接下來有沒有接別的戲。
她搖了搖頭,心底隱隱有了猜測。
果然,導演遞給她一張顧導的名片,清了清嗓子開口。
“他是我大學同學,最近在準備一部新電影,文藝片,我看了他的劇本,覺得你的長相和女主挺適合,就把你推薦過去了。”
“不過呢,文藝片可能對流量轉化率不太高,看你自己想往哪方麵發展了。”
說罷,他拍了拍溫成桉的肩膀。
顧導是近年來電影界的新銳,處女作《入夏》入圍了今年的金羊獎年度最佳影片,電影上線時收獲了一眾好評,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導演了。至少,是溫成桉這個網劇出身的非科班選手接觸不到的。
她鄭重向導演鞠了個躬,她現在的情況很尷尬,雖然代言在付肆的幫助下勉強有了保證,但是先前幾個對陳姐伸出橄欖枝的劇組態度搖擺不定,一旦後續資源跟不上……大概就要坐實一些脫粉的粉絲所說的“沒有事業心”的評價了。
這個時候願意把自己推薦去別的劇組,哪怕隻是一個試鏡的機會,她都非常感激。
“謝謝導演,我會好好準備的。”
導演漫不經心擺了擺手:“試鏡加油,預祝成功。”
隨後轉身去看剛剛那一場拍的片子了。
溫成桉翻看著微博評論裏,付肆那一條樓中樓裏看似吐槽實則祝福的粉絲回複,頭頂的懸鈴木綠意盎然,正午的陽光自綠葉縫隙中落在她指尖,有清風拂過樹梢,葉聲窸窣。
好似在低語。
夏天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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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肆到底是沒趕上在暑假之前返校上課,但他成功抓住了盛夏的尾巴,在八月初高三學生提前開學時,一同回歸了課堂。
校領導原來是打算將付肆依照原樣安排進這一屆的衝刺班,雖然暑期單獨測驗的模擬考成績相較於之前來說有些下滑,但是整體上還是夠排進衝刺班的。
但付肆卻表示,他現在的水平應該不足以應付衝刺班的進度和上課節奏,主動要求換到次一級的英才班。
好巧不巧,這一屆英才班的班號是六。
同溫成桉那一屆的藝術班一模一樣。
校領導聯想到此前網上掛了有一陣的熱搜。
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意味深長。
彼時溫成桉正在錄製一檔名為《舞步翩翩》的舞蹈類選秀綜藝,做飛行嘉賓。付肆報道第一天,拍了一張班級的門牌照片微信發給溫成桉。對方隔了一會才發來回信。
[木安桉:呀!你和我一個班誒,好巧]
付肆眸光含著淡淡笑意,回複。
[肆.:是啊,真巧。這下算名副其實的桉桉學姐了嗎?]
微信那頭音信消失。
身邊的高三學生驚恐地發現,靠後門窗邊坐著的新來的男生,對著數學課本笑得一臉**漾。
……這是對知識的無上熱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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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卿出院那一天,付肆特意請了半天假,去接她。
記憶裏溫順明媚的大小姐在病痛和歲月的折磨下漸顯蒼老和頹態,眼角爬上的皺紋和眼底有些渾濁的光,讓付肆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微愣。
好像距離上一次這麽正式地看見她,也才過了不到五年而已。
陸之卿的情緒已經恢複了穩定,在護工的攙扶下看著麵前這個有她半個頭高的親生兒子,一時恍惚。
其實最開始付肆出生的時候,她也對他懷著無限期待,規劃著以後要帶孩子去什麽地方玩,拍什麽樣的照片。但付宇桓流露出的對付肆超乎尋常的關心,還有無數次情意綿綿時,對方冷不丁提到的一句“帶孩子一起”,讓她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危機感。她陷在了自己病態的思維裏,走不出來,最終造成了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麵。
等到自己現在想明白,付肆已經在沒有她的世界裏。
活出了另一種矜傲的姿態。
好像,有沒有她這個母親的陪伴,都不重要了。
“……小肆,對不起。”陸之卿對緩步向自己走來的付肆輕聲。
還穿著成陽一中的校服的男生腳步一頓,深邃的桃花眸微斂,卷翹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神色,淡淡道。
“嗯。”
她不提請求原諒,他也不會說沒關係。越親近的人捅來的刀子最痛,但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感情,包括當年徹骨的恨意。
而今回想起來,隻有對當時自己那段徘徊輾轉的歲月感覺到有些好笑。
不過是幾句輕飄飄的言論,怎麽就能對自己造成這麽大影響呢?
“我不恨你了。”
他認真記下醫生的囑托,然後發給家裏的保姆阿姨,並將陸之卿攙扶回車上,斜陽把二人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從地麵上看,倒真像是一副兒孝母慈的和美畫麵。
深秋的風呼嘯著吹落醫院大門前栽種的三兩片楓葉。
火紅的落葉翻卷著飄到付肆鞋麵。
他俯身撿起,仔細端詳著楓葉的脈絡。
腦子裏想的卻是生物真題裏一大長串光合作用的相關知識點。
沒有誰會停留在過去。
他要大步邁向光明璀璨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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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日子枯燥而乏味,無非是日複一日的刷題和考試,還有漫長的早晚自習。
黑板上掛著鮮紅的大字,距離高考還有XX天,教室後麵的牆上貼著一溜排曆次周測、月測的成績排名。
強壓之下,就算有些消息靈通的學生無意認出了,班裏新來學生付肆的真實身份,也少有人有力氣圍著他打聽或是電競圈、或是娛樂圈的故事。褪去電競選手身份的付肆,不過也和他們一樣,每天泡在堆積成山的書摞裏,聽著課業老師無休止的嘮叨。
但是……這個新學生成績的進步速度是不是有點恐怖?
明明剛入學時候還是在班級中遊偏上,等到二模完已經成功晉升為班級第一了?
關鍵是,老師們不僅沒誇他進步大、成績好,還多次叮囑他還要繼續努力?
麵對身旁坐著的男生同桌的質問,付肆苦笑。
跟自己從前的成績相比呢,確實還需要繼續努力。
事實證明他不是什麽天才,在斷了好幾年學習,重新上考場做考卷,腦子裏原有的知識體係早就被打散了,有時候前一天晚上刷題太晚沒休息好,第二天課上昏昏欲睡記下的筆記。
還都是英雄連招和裝備名稱。
《成凰劫》收視率一片長虹,溫成桉身為女三水漲船高,行程安排滿滿當當,大家在提起她的時候不再像最初那般,用“打遊戲很厲害的野王姐姐”來稱呼,漸漸有了更多的代名詞。
二人見麵的時間日漸縮減,平日裏隻能靠開著視頻通話,溫成桉陪著付肆熬夜刷題聊解相思之苦。
經常小姑娘明明困得眼皮打架了,還堅持說著沒關係,一點也不困,執意要陪著自己,然後歪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的睡顏很乖,纖長的睫毛從視頻裏的方向看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蝶,讓付肆心癢癢。
他舍不得讓溫成桉陪她熬,會故意收拾書本、筆袋,弄出很大的聲響,睡眼朦朧的溫成桉一瞬間彈起,聲音懶懶揉了揉眼睛。
“啊?我又睡著了嗎?”
“睡吧,我也刷完這套卷子,準備休息了。”付肆眉眼彎彎,哄著她。
隨後視頻裏的女孩會向他揮揮手,嘴角掛著恬靜的笑意。
“晚安哦——明天上課也要加油。”
通話切斷,付肆重新將合上的書頁打開。
進行新一輪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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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初夏。
大三那年溫成桉為了拍攝網劇,和學校申請了一年休學,因而拖到了現在才成功畢業。
她換上粉色衣領的學士服,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梢,小跑著到同專業的朋友們身邊,一起比耶合照。
有熟悉的身影盛著光向她走來。
在場的同學們對娛樂圈的風吹草動門兒清,早在付肆剛現身的那一刻就很有默契地“哦——”了一聲,溫成桉害羞笑著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快步小跑到付肆麵前。
“我聽說高考成績好像出來了,你。”她頓了頓語氣,似是在思索哪種問話更妥當,“你查到了嗎?”
小姑娘眼睛裏的“我很好奇,快告訴我”這幾個大字就快要蹦出眼眶了,付肆捧起她的臉揉了兩下,習慣性低頭在人櫻桃般紅潤的唇瓣淺啄一吻。
身後偷看的同學嬉鬧道。
“怎麽有人大白天虐狗啊!”
“最後一天了也不打算讓我們這些單身人士好過是吧?”
溫成桉被付肆這一連串的動作整得心裏七上八下,顧不上在乎他們的起哄,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衣領。
“你是不是,考得不太理想呀……”
“沒有,別多想,我考了六百九十三分。”付肆替她理正被風吹歪的學士服衣領,笑意清淺。
溫成桉的嘴張成了“O”型,語氣難掩激動,情不自禁摟住了付肆的脖頸:“這麽高!那你一定可以被錄進京大的心理學係啦!”
“應該可以。”付肆應聲,“是小溫老師的筆記記得好。”
溫成桉眨了眨眼睫,鬆開雙手,故意板起臉:“你是不是嘲笑我,我當年可比你低了一百多分!”
付肆伸手又捏了一把小姑娘微微鼓起的臉頰,有些感慨。
當初那個看見他就害羞不敢說話的小姑娘,如今也會向自己撒嬌了。
他翻開隨身攜帶的手提包,溫成桉好奇湊了上去,以為付肆是要拿出手機,給自己看高考成績單。
隻見他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黑絲絨盒子。
溫成桉呼吸一滯。
下一秒,付肆單膝跪在綠茵草地上,被打開的絲絨盒子裏,擺放其中的鑽石戒指在閃耀著絢爛的光。
“哇哦——”
一直關注著小情侶風吹草動的同學們異口同聲發出驚歎,一旁正在給朋友拍照的女生迅速調轉攝像機,轉向了付肆和溫成桉的方位。
微風拂過溫成桉額前的碎發,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
如鼓擂。清晰有力。
而單膝跪地的男人,上身挺立,收起慣常散漫的神色,一字一頓,叩擊著溫成桉心門。
“桉桉。”
“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銀河無垠,群星閃爍。
而我隻做你一人的太陽,照耀浩瀚星係裏唯一的那一顆星。
此後我貧瘠荒蕪的土地上,盛放的每一株鮮花,吹來的每一縷清風。
全都因你而起。
與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