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要做的事,就簡單了。羅維假意提議:“把君洛叫過來吧,老是分散著走不太好,遇到危險也沒法照應。”

霧狐和司蔻都沒有吭聲,羅維知道他們腦袋裏肯定都在轉同一個念頭:根本就不是怕君洛碰到危險,而是怕碰到危險沒有君洛照應!

君洛,在某些方麵,還是很有用的。不管他們猶豫多久,最後還是會把君洛叫過來。

“你去啊。”霧狐懶洋洋地說。

“我不去。”羅維果斷拒絕。

“唉,維哥哥不能去的,他可是我們的寶貝,沒有他找到第五星域也沒有用。”司蔻在霧氣裏晃了兩下,好像是在搖腦袋,很無奈地說,“還是我去吧。”

羅維看司蔻拔腿就往回走,不禁幹咳一聲道:“你就非得用這麽落後的方法?試著聯絡他啊,用你們那個透明的小球什麽的。”

“聯絡他有什麽用?”司蔻幹巴巴地說,“和你說句實話吧,我們在說什麽,他肯定都聽得到。光能聽到,他不過來也沒轍,隻能把他拖過來。”

“已經走了三個人了,再分開豈不是找死?”霧狐道。

羅維不由心道:你要我去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分開是找死?還不是看我不如司蔻有用。

“那一起去叫他好了。”司蔻道。

“另外三個人回來,找不到我們。”霧狐沒動。

司蔻無奈道:“這霧,真麻煩!煩死了。”

霧狐在霧氣裏動了動,好像在伸出手試霧氣的觸感。他慢吞吞地說:“我總覺得這霧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司蔻不由問道。在很多方麵,她都是一個很好的談話對象,因為她總是能接下別人的話題,不像君洛,聽到這麽一句話最多隻會哼一聲。

霧狐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其實可能壓根就不是霧?”

羅維心說,我早就想到了,隻不過不和你們說而已。他站在一邊不作聲,心中思索著,如果他們也想到了自己所想的那一點,會不會就此作出防備,自己的計劃就落空了。

隻不過,霧狐究竟有沒有想到呢?羅維決定再聽聽看。

司蔻道:“當然啦,也許這是毒氣,我們早就中毒了。”

霧狐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是什麽?”司蔻悻悻道。

“你把手舉起來,舉到眼前,越近越好。”霧狐說道。

司蔻依言而行:“然後呢?”

“盯著它看。”霧狐說。

五秒之後,司蔻沒好氣道:“看了,怎麽了?也沒長出花兒來。”

霧狐歎了一口氣說:“小妹妹,你是真的不夠聰明。”

司蔻一聽就火了:“你怎麽跟那個大金毛似的,莫名其妙!”

霧狐說:“你能看清楚自己的手麽?”

“看不清,怎麽了?”司蔻氣衝衝道。

“拿到眼前也看不清?”

“那很奇怪嗎?你不也是這樣?”司蔻跺著腳,“不就是霧氣太濃了嗎,又不是我的眼睛有問題……啊!”

司蔻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隨之倒吸一口涼氣。

“想到了?”霧狐慢悠悠地說。

“難道……”司蔻的聲音已經變得悶悶的、模糊不清了,好像是用手捂住了口鼻。

“既然你捂住了鼻子,就說明你總算是想明白了。”霧狐漫不經心地說,“是的,不管距離多近都看不清楚,明明是這麽濃的霧,空氣裏卻也沒有濕氣的味道。這一切都說明,壓根沒有什麽白色霧氣。”

司蔻發出一聲悶哼,好像是把鼻子捂得更緊了。

“是什麽東西,讓我們的眼睛出問題了。”霧狐繼續說道。

和羅維想的一樣。隻不過,他發現這件事的時間,已經比羅維晚了十五分鍾。

但是,總歸還是讓他們發現了,看來這個玉石俱焚的計劃行不通,需要另想它法了。

羅維剛想到這裏,四周一陣迫人的寒意傳來,耳朵裏也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許多人同時從雪地裏、樹林後站了起來。

“不好。”霧狐隻說了兩個字。羅維隻能看到他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似乎是非常快速地帶上了頭巾,把臉和頭發嚴嚴實實地包了起來。

“嘖!”司蔻隻說了一個字,滿含不悅之意。

“那三個人呢?”霧狐有些煩躁地低聲問道,其實他問的主要是襄音,“不過是出個恭,怎麽要那麽久?”

“我怎麽知道?”司蔻沒好氣道。

“你能看清楚多少?”霧狐咬著牙。

“完全看不清楚。”司蔻強作鎮定,但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從氣息推斷,地星境以上,至少二百人。”霧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可惡!”司蔻氣急道,“如果不是看不清楚,至少還能脫身,但現在……”

“沒有辦法脫身了。”霧狐道,“除非我們長了翅膀能飛,否則,眼睛看不清楚的話,一定會撞入他們的包圍圈。”

司蔻一聽這句話,突然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說句話!”霧狐的情緒也顯然比平時煩躁許多。

“靠近一些,他們看不清楚,可以一舉拿下。”從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一個聲音,聽音量似乎是來自幾十米之外。

“是,宗主!”有人齊聲應答。

羅維一聽這聲音,不禁一個激靈。

好耳熟!

這個聲音,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來自東門雪羽,扶風的母親。

她帶著自己的蓮華星宗,來幫助女兒抓捕自己了麽?

“東門宗主。”羅維開口說道。

“嗬,小維啊。”東門雪羽的聲音輕輕笑了兩聲,“不對,我可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這樣叫你了。”

“無妨。”羅維說道,“隻是,連你也要這麽做?”

東門雪羽笑道:“你可別為難我啦,我哪裏曉得怎麽回事,扶兒讓我做我就做了。你們到底怎麽了,我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毒氣很厲害。”羅維道。

東門雪羽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是我做的,扶兒給我的東西,說能讓人目不視物,我

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得來的。”

羅維問道:“她好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吃了睡,睡了吃,就是心事多一點兒。”東門雪羽說道,羅維甚至能想象出來她那張臉上露出歡快得像少女一般的表情,“不過呢,小女孩家家哪裏能沒有什麽心事,特別是你走了啊,整個人都蔫怏怏的。”

羅維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但聽到扶風“蔫怏怏”的,哪怕不可能是因為自己,也不禁感到有點心疼。

“讓她多吃點飯。”羅維情不自禁地說道。

“知道啦,你們小夫妻倆啊……我這個做娘親的多操心呀。”東門雪羽又歡快起來。

霧狐聽得一怔一怔,忍不住嘀咕道:“這是慶女皇的……母親大人?還真是……有其母卻無其女啊。”

“咳,宗主……”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道。

東門雪羽猛然反應過來:“不對,我是來殺人的,怎麽和你拉起家常來了?小維啊,這真不是我不夠意思,扶兒說的話,就沒有更改的時候,你可知道?”

“我知道。”羅維無奈道。時間也拖得夠久了,君洛也應該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卻還沒有來,這就沒辦法了,隻好自己先死。反正平時是沒有機會死的,正好趁此機會一死了之,如此不僅扶風高興了,也讓妖族沒有了打開第五星域的鑰匙,算是死得有價值。

這麽想著,羅維心中一股熱熱的衝動湧上來,不僅沒感到絲毫猶豫和害怕,反而覺得心中暖和熨帖得很。

隻是其餘兩人卻不這麽想。霧狐一把抽出鐵笛子,司蔻也搖起了浣花鈴,清脆的響鈴聲中,凜冽之氣一圈一圈地散發出去。

東門雪羽既然已經和羅維交涉完畢,也就不再說話了。羅維三人雙目被毒氣侵蝕,此時眼前的白色霧氣是愈發濃重,連最後一點影子也看不清楚了,隻能聽見周圍緩慢的腳步聲,猶如死神的腳步堅定地接近著。

“他們來了。”司蔻的聲音含著一絲顫抖。

“廢話,我知道。”霧狐咬著牙說,“看不見就看不見吧,上,能拚就拚!”

浣花鈴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如同細針般直刺入人心。高亢的尖鳴中,一絲嗚咽的笛聲逐漸變得響亮,笛聲低沉,帶得大地都在顫動,帶得人的心髒也跟著一齊顫動起來。

司蔻和霧狐原本站在羅維左右,此時羅維隻覺得他們的氣息同時從自己身側消失了,去了十數米之外。淡淡的血腥氣味傳來,東門雪羽驚詫地嗬斥:“眼睛看不見了,還這麽囂張,吃我一劍!”

劍鳴聲過後,“咚”的一聲,有人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是誰。

突然之間,嘹亮的鳴叫聲從天邊傳來,似鳥非鳥,悠揚幽遠,宛若仙樂,直指人心。

鳳凰於飛,和鳴鏘鏘。

一隻巨大的鳥爪,把羅維整個人抓了起來。風聲在耳邊嗚嗚地響著,羅維感覺自己仿佛是在半空中盤旋。頭頂上的大鳥停留了片刻,羅維聽見霧狐輕輕的“咦”聲和司蔻驚喜的叫聲,然後整個人陡然上升,向著無邊無垠的天際,飄揚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