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他。”
隻是叫他抬頭而已,在這些尊貴的人麵前,沒有人叫他起身,他也就隻能這樣跪著,接受那些高高在上的俯視眼光。
“剛才那些比賽成績,都是你親手完成的?”冷冷地注視著這麵目秀美的少年,弗恩殿下心中五味陳雜。
這少年姿態卑微,可是眼神卻太過平靜,沒有意料中的怯懦和惶恐。他沉聲問:“賤民沒有資格接受一切教育,你怎麽可能做到?”
“我偷偷學的。……小時候偷看少爺的書本,現在又跟著少爺來這裏,有很多機會。”澈蘇低聲道,“安迪少爺寬厚仁慈,從沒有計較過我的妄為。”
“所以你才想趁著今天大出風頭,一鳴驚人?”回想著這少年剛才在所有人注視中表演的一幕幕驚才絕豔,回想著今天自己在眾目睽睽下陷入的這場困窘,弗恩心中的不快令得口氣也譏諷起來,“你果真絕頂聰明,心機深沉也不在你的才智之下。”
緊緊抿住了唇,澈蘇沒有再回話。
不安地聽著哥哥嚴厲的指責,蘭斯殿下心裏一陣猶疑。同樣身為這個國家最身份高貴的一群人,他幾乎可以立刻了解到皇太子哥哥那種微妙的內心。——一個賤民!
按照剛才的情勢,他那身份高貴的皇太子大哥即將要和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賤民共乘一架戰甲,訓練中時刻相見、登空時並肩戰鬥!
看著兄長那筆挺的皇家軍隊深藏青藍色軍服包裹下的英挺身姿,再看看跪在地上澈蘇那裸-露在外的鎖骨下烙印,搭配在一起看,怎麽都有一種嚴重的維和感吧?
上前一步,他站在了澈蘇的身前,恭敬地向著自己的兄長道:“皇兄,我有一個小小的提議。這個身份卑下的賤民,不如就配給我作為搭檔機修師吧,梵重同學出身尊貴,才是更加配得起站在您身邊的人。”
冷冷轉眸,弗恩殿下看著自己的年輕皇弟護著澈蘇的樣子:“我以為我們已經討論過了這個問題。”不知哪裏來的不快升騰而起,他一字字咬牙道,“我就要他。”
四周一片寂靜,無人敢出聲,微張的嘴巴卻出賣了大多數人的驚奇——皇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即使知道了這個賤民的身份,依舊決定選擇他做自己的搭檔機修師?!
“哦,好吧。我還是和梵重同學搭檔好了。”不好再堅持,蘭斯有點鬱悶。
沒有人注意到,一邊安靜站立的梵重,微顫的指尖悄然掐進了手心。深深呼氣,他眼光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羞憤。
這絲異樣的情緒沒有逃過他自己的父親希林的眼睛,溫和的老元帥無聲地歎口氣,自己這個一向驕傲銳氣的兒子啊,何時受過這樣被人忽視的挫敗!
場內的氣氛雖然怪異,但是皇家工程學院的校董和官員們,心裏還是微微鬆了口氣,不管怎樣,事情總算依照原先的意思在進行了,不是嗎?
就在這時,地上的澈蘇卻輕輕地開口了,語氣恭順:“尊敬的皇太子殿下,就請把我配給蘭斯學長吧。”少年清澈的眼神裏是一片坦**,抬頭看向了神情冷峻逼人的弗恩,並沒有躲避,“這種機甲講求的就是搭檔之間的默契和配合,皇太子殿下您如此厭惡我,而我也……”
他頓了頓,似乎在困難地找尋著用詞,可是大多數人已經被這微微的停頓驚嚇地一身是汗,這微妙的語境,這個“也”字!
幸虧澈蘇的停頓隻有那麽短短的數秒,終於接著道:“而我也絕不敢妄想配得上站在您身旁。……”
一邊的蘭斯,忽然猛地咳嗽起來——不是故意打破這忽然降低的氣溫,他是真的被自己驚詫間吸入的冷氣嗆到了。
如他所料,對麵的皇兄一直保持著冷淡的臉色瞬間改變,依舊全無表情,眼眸裏的怒氣卻猶如深海裏的狂風,開始席卷蔓延。
“你的意思是,你想在我們倆個人中挑選?”他一字字道。
終於遲鈍地察覺到他眼眸中的危險,澈蘇困惑地搖搖頭:“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硬要這樣搭配,組成的搭檔隻會削減戰鬥力,不是嗎?”
盯著他坦誠到近乎天真的表情,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殿下臉上慢慢浮現出了令人心悸的冷酷。“我無意去猜想你是聰明,還是愚蠢。但是不管怎樣,你需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他繼承自王妃的俊美深刻的臉部線條,顯出一種與生俱來的殘忍來。看向皇家侍衛長伍德,他厲聲道:“去拿鞭子。”
令人屏息的寂靜在持續,一直到伍德小跑著重新跑進大廳,帶來一條嶄新的黑色馬鞭,都沒有人敢於發出任何異議。
就算是蘭斯,也隻能強行壓抑著心中的震動和焦慮:那是全帝國唯一的皇太子殿下,那是身份遠高於這裏所有人的存在。縱然平日裏也可以和哥哥笑語無間,但是這種時刻,任他也不敢輕易漠視皇兄的意誌和言行!
“生性狡詐、性喜欺瞞、褻瀆皇家學院學術尊嚴、藐視皇族權威。”弗恩殿下冷冷地一句句道,“這幾條,我有說錯嗎?”
愕然看著他,地上的少年幽黑的眼睛裏,有種茫然的不解。
“這場懲罰隻是要告訴你,不要以為一個小小賤民,就可以恃才傲物。”他冷酷地向侍衛長伍德示意,伍德一個眼色,兩個身形魁梧的皇家侍衛立刻無聲上前,架起了地上跪伏的沉默少年。
四處環視一下,他們快速地將澈蘇帶向了正中講台邊上那具高大的機甲模型。找不到刑架,眼下這威武高大的機甲雕塑是唯一的替代品。
模擬攻擊動作的那具陸戰機甲的前機械臂上,很快地吊縛起澈蘇那略顯單薄的身形。黝黑的啞光機甲金屬護甲襯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有種一見驚心的殘忍。
走到機甲前,怒火中燒的弗恩皇太子殿下看著靜默低頭一聲不吭的少年,緩緩道:“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澈蘇抬起頭,怔怔看著他。
迎著那一片清澈見底的眼光,弗恩心裏忽然有種怪異的期盼:驚恐的求饒,還是顫抖著辯解?什麽都好,就是不要這樣安靜。
被踮著腳尖吊起來的少年隻看了他那麽一眼,便已經低下了頭。不是膽怯,弗恩卻可以依稀判斷出那躲避下某種他不熟悉的情緒。
不再看那麵前尊貴卻冷漠的皇族青年,澈蘇搖了搖頭:“殿下……已經判了我的罪。”
看似順服伏罪,可是弗恩卻在那順從中敏銳地找到了一絲令他憤怒的東西。
類似於不屑於解釋,又或者是對麵前即將到來的暴力有點漠視,明明沒有證據支持這種判斷,可是弗恩殿下就是讀懂了那份恭順靜默下的小小反叛。
“五十。”他冷冷退後,唇裏吐出一個數字。
鞭子終於呼嘯而下的時候,被綁縛在機甲上的少年緊緊咬住了線條美好的唇。
尚未合攏的上衣被鞭稍劃破,很快,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越來越多,肩胛骨下的烙印邊,開始密密地纏繞上殷紅的鞭痕。
從開始那一刹的忽然顫抖,到緊接著繃緊了腳尖,澈蘇卻始終沒有發出一絲□□,隻是徒勞地咬緊了牙關,緊閉上了眼睛。
輕輕捂住了嘴巴,從直播室裏趕來的勞琳兒學姐驚恐地望著競技大廳裏這血腥的一幕,淚珠在眼眶裏打轉。……雖然完全不認識這個陌生的少年,可是剛才在直播中隨著他的驚豔表現而激動沉迷了這麽久,就算再對賤民的身份感到鄙夷,她也無法對眼前的天才少年產生任何的厭惡感。
手執馬鞭的皇家侍衛卻感到了越來越大的壓力。在心裏苦笑一下,他隻恨不得對著手下受刑的少年大喝著提醒一聲。這是一種明顯的懲罰,而哪個施懲者會喜歡看到受罰者一直靜默、倔強地不發出一聲慘叫和求饒呢?
“十、十一。……”他在心中默默數著,卻忽然在數到第十四下時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異常。——當鞭子落在這少年右邊胸前某處時,這個侍衛終於聽見了一聲極為短促而微弱的□□。
微微凝神,他手起鞭落,衝著那處準確地再次抽了下去!果然,更加明顯的□□從那少年的唇邊溢出,猛地昂起一直低垂的頭,他艱難地開始大口喘氣。連著三下重重地向同一處鞭打,經驗豐富的皇家侍衛心中已經透亮:那裏有舊傷未愈。用眼角的餘光偷瞥了一下大殿下,那侍衛心中忽然一顫:大殿下的眼光,正冷冷地看向了他!
大殿下也發現了!心中微微歎息,那侍衛開始巧妙地行刑。每隔幾鞭便衝著那異常的舊傷處抽打一下,果然順利地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一直咬牙忍耐的澈蘇終於再忍受不住,間斷地發出了一聲聲越來越明顯的□□,到了第五十鞭最終落下的那一刻,他唇邊吐出的,已經是一聲微弱的淒鳴。
隔著幾步遠的地方,冷漠的弗恩殿下沉默了一會,等待著機甲下被吊著的少年稍稍緩神。本就在比賽中被全部打濕的黑發如今被冷汗再度浸透,澈蘇的嘴唇已經被他自己咬得血跡斑斑。遍布著鞭痕的上半身衣衫襤褸,絲絲血跡無聲蔓延而下,慢慢滲入他下身的黑色長褲,和身後暗黑色機甲上濺到的斑斑點點一樣,都被深色遮掩住,似乎不那麽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
小小酥是個情商很低的孩子,智商高時沒有用的……
感謝今天好幾位逐章打分的同學,很感動!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發完文趕緊去看!
好像“小酥”同學又發了一篇長評,寫的真好……
抱歉開始虐了,大家用口水淹死死人臉大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