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眾不同的聰明

使勁地連連點頭,小澈蘇左右開弓,緊緊地抓住了兩個看啊看,又換了兩個拿手指輕輕敲了敲,隻差沒把黑漆漆的眼珠子盯到櫃台裏。

“老板,這幾個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錢?”中年男人拍了拍兒子的頭,轉頭看向老板。

“啊,您等等!”店老板高興萬分,趕緊查了查手裏的賬目,“原價一共425約爾幣,既然一起要,就打折到400整好了!”

“哦。”沉默一下,中年男人抬頭看著他,藏在高高眉骨下的眼睛黝黑深沉,“不能再讓了嗎?這個價錢,有點太貴。”

“啊,哪裏貴了!”偷眼看看他手裏顯得鼓囊囊的錢袋,店主滿臉通紅地叫起來,“客人您可能從來沒有買過這麽高級的玩具,這種做工,這種新款,放到整個皇城的玩具店裏,這也算是再公道不過的價格!”

皺皺眉,從爹爹的肩頭爬下來,小澈蘇仰起頭看著店老板,伸手指著最大的那個亞光黑色機甲玩具模型,他天真地點了點:“可是這個是壞的啊!”

“胡說胡說!”店主滿臉通紅地收起右邊兩個舊款的模型,看著他手指的那個模型,豎起了眉毛:“小孩子懂個屁!這個是做工最好的機甲模型,所有的關節都會動,就連腳踝都可以抬起來,知道它賣多少錢嗎?——整整250個約爾幣!”

“可是,它真的是壞的啊。”認真地看著他,小澈蘇用手輕巧地從背後碰了碰那個機甲模型的膝關節,“你瞧。”

微微晃動了幾下,那個看上去威風八麵的機甲模型被他這輕輕一點,忽然猛地一頭栽倒,癱倒在櫃台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鈍響。

驚叫了一聲,店主慌忙衝過來捧起癱軟的機甲:“哎呀呀,小鬼頭你幹了些什麽!好好的這麽重的一個機甲模型,怎麽就?!”

手忙腳亂地擺弄了半天,也沒有幫那機甲成功站立起來,他一時間急得麵紅耳赤,“賠賠賠,你們弄壞的,你們賠!這個是250約爾,一分子兒都不能打折!”

“明明是它自己壞的,我兒子隻是碰了一下它。假如這麽貴重的東西任誰碰一下就倒掉,它又憑什麽賣這麽貴?”中年男人直起腰,把他快要指到自己兒子鼻梁上的短手指推開。

“賤民就是賤民。”咬牙切齒地繼續指著他們,店主鄙夷地看著小澈蘇肩頭依舊血肉模糊的烙印,“小崽子的手也這麽賤,不然怎麽會把我好好的貨物弄成這樣?”

冷冷地看著他,中年男人精幹的身軀挺了挺,緊緊盯著店主:“這幾個模型是不是新款你自己心裏有數,放在別的店裏,這幾個加在一起最多賣350個約爾,我不會弄錯。”

隨手拿起栽倒在櫃台上的那個機甲玩具,他三兩下掰開腿部的關節,玩魔術般露出裏麵一個小小的孔洞:“這種粗製濫造少了一個聯動杆的玩意,賣給哪個客人都會回來找你退貨吧!”

瞪大了眼睛看著父親指出的那個孔洞,小澈蘇驚歎了一聲:“哇,原來這裏!這裏……”

“是的,小蘇真聰明。”讚賞地用濃密的胡茬蹭了蹭兒子,中年男人轉眼看著那店主,簡短地道:“加上這個壞的一起,一共300約爾幣賣我,你心知肚明,有沒有虧本。”

還想狡辯,可一眼看見那男人冷冷的眼光,店主忽然沒由來地心裏打了個寒戰。

想了想,他終於不甚甘心地擺擺手:“算了算了,當老子今兒倒黴!反正這個壞的放在店裏也賣不出去!”悻悻地把那幾個機甲模型放在盒子裏,再把那個少了一個零件的機甲隨手扔到小澈蘇手裏,“這個不用盒子了吧,你路上玩吧!”

“嗯,謝謝大叔!”絲毫不被他那惡劣的態度嚇到,小澈蘇仰起臉衝著他真心實意地露出一個再純真不過的笑:“大叔,我會好好對它的哦。”

……

在店裏流連了很長時間,父子倆踏上歸家路途的時候,夕陽已經泛出了橙紅色的色彩,圍繞在倫賽爾星球四周的星辰也逐漸在天邊悄然閃現。

把兒子背負在身上,生怕顛疼他肩膀的傷口,中年男人的腳步放得格外輕。

“小蘇怎麽知道那個模型是壞的呢?”澈安小聲地問,四周的集市吵嚷聲漸淡,天地間清風四起。“爹要是不仔細看,也發現不了呢。”

“嗯……”迷迷糊糊地應著父親的問話,小澈蘇的手指緊緊抓著那個黑黝黝的新玩具,“聲音啊,敲上去,空洞洞的……”

白天的驚嚇和方才的驚喜,肩膀的疼痛和漸漸襲來的困倦,終於將他拖入了沉沉的睡意。

四年後。

倫賽爾星球上的四季不很分明,但是當漸漸悶熱的風沿著星際走廊吹來時,人們也開始感覺到了夏季的到來。和往年一樣,這個星球上的夏天多雨少風,走在大街上的人們所著漸少,那些身份低微的賤民們更是早早地穿上了□□更多的衣衫。

環繞著中心皇城的,是劃分為九宮格狀的行政區劃,緊挨著中心區的四個區域多是貴族和富足平民的居住區,而分布在四角的邊緣區,和這個星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一樣,都聚居了數量和平民階層幾乎同等人口的賤民階層。

整個社會的底層體力勞動、賤役雜務,都由專門的賤民管理機構整合了這些勞動力加以分配,維持整個社會的正常運作。

而數量稀少的貴族和皇族家裏,也會按照需要由國家配以相應數量的賤民以供差役使喚——相對於生命中大部分時間都要浸**在繁重勞動中的大多數賤民來說,這些得以分配在官邸或者貴族莊院中的賤民奴役,反倒顯得衣食無憂、生活不那麽艱辛。

寬敞的第八大道盡頭,一座整齊的潔白樓宇坐落在成片的綠蔭中,顯露出屋頂上尖尖的琉璃簷角。越是靠近皇城中心,屋舍越是顯露出建築和藝術的美,恰好和外圍那些缺乏想象力、鴿子籠一樣的貧民區形成鮮明的對比。

整潔而光線良好的教室裏,一排排衣著精美的孩子正貌似認真地聽著堂上教師的講課,仔細看去,後排的一些學生其實依然有著明顯的走神。

隨手拉下電子黑板,講堂上的年輕女教師用激光教棒指點著上麵的公式,聲音明亮清晰。

校門附近的左側,有一排簡易的長凳,坐著不少等候自家少爺小姐放學的伴讀或者隨身保鏢們。最邊上,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一個人呆在角落裏,聚精會神地拿著短而禿的鉛筆在一張紙上塗塗畫畫,潦草的筆跡就像天書一樣。

假如有人有心去看的話,也許會有點驚訝:那分明是一張印著這個學校的廢棄數學試卷,打著極低的分數,不知道哪個倒黴的學生一氣之下將自己糟糕的試卷揉成一團扔在了校園裏。

不到幾分鍾,那張試卷上空白的地方都被那男孩子飛快地塗滿,咬著髒兮兮的筆杆,那男孩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似乎有點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試卷,才隨手將那皺巴巴的試卷重新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邊。發了一陣呆,他慢吞吞地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來,縮在一邊獨自翻看起來。

叮鈴鈴的下課鈴聲響起,教室裏的學生們明顯精神起來,站起身衝著講台上的老師齊齊鞠躬,一窩蜂地衝出了教室。

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一個十多歲的貴族少年夾起課桌上的書本,走到學校門口附近的歇息廊。

看到自家的小仆人瘦削的身影筆直地端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尤蘭德?霍爾子爵家的小少爺不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走上前,他毫不客氣地用課本重重拍了一下自家小隨從的頭:“澈蘇你這個小白癡,你還能更不把你的少爺放在眼裏一點嗎?”

猛地驚跳起來,那個男孩子回頭看著自己家的小少爺,慌忙放下手裏皺巴巴的書,綻開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臉:“少爺您放學了?”

趕緊伸手接過他手裏厚厚的書本,他手腳麻利地從腳下的冷鎮小冰櫃裏拿出清涼沁人的純果汁,倒在一個清澈的玻璃水杯裏,遞到那小少爺的嘴邊:“少爺,您喝水。”\

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安迪?霍爾小少爺愜意地揮揮手,帶著小隨從向校門外走去。明晃晃的大太陽下,十幾歲的小少爺空著手,他身後的小隨從左手拎著主人的書包和隨身用具,右手拎著不小的隨身冰桶,吃力地緊跟其後,不一會,秀氣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鑽進了停在校外的黑色加長車,安迪不耐煩地等著小隨從彎身也上了後座,揮手示意司機開車。

隨手拿過來澈蘇腰間揣著的那本書,他好奇地翻了翻,那是一本被汗水浸地有點髒兮兮的紙質書,但是並不顯得陳舊。

安迪少爺看著那本高等物理學的教材,“你到底是白癡還是怪胎啊,什麽樣的破書你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然後不到三五天就又要看下一本,這到底有什麽好看?”

低著頭,他的小隨從澈蘇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嗯,我、我覺得無聊啊。”

“可是這書有什麽好玩的!你又看不懂!”沒好氣地刺他一句,安迪少爺想了想,也對,天天呆在走廊裏眼巴巴地等自己上學放學,哪兒都不能去不能亂跑,要是自己,早該活活悶死了!

看看乖巧順從的小隨從,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喂,晚上父親要在莊園裏招待貴賓,你也來前廳吧。”

瞪大了眼睛,澈蘇愣愣看著自己的少爺。

“那是什麽呆癡表情啊,家裏人手多,不需要你服侍幫忙——再說你那笨樣子,去幫忙也會打碎盤子弄翻蛋糕吧?”哈哈笑起來,安迪少爺難得地發了善心,“前廳會辦舞會,還會有即興的歌舞表演,我帶你開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真是各種抽啊!白天能留言,晚上就不行……

度沒有幾個人留言了,555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