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宮喜又回澳門了,他說讓幸運安心,等過幾天他就回來了。

幸運隻能點頭,現在的他,沒有工作,隻能一天天的心理治療中心和宿舍兩地的跑。宿舍雖小,但是一個人住,依然覺得空****的。

幸運問他的主治醫師:“我可以先回家一段時間嗎?這裏的環境讓我心慌。”

那個五十來歲的大姐微笑著說道:“要是兩天前你說這話,我還會同意,但是,現在不行。”

幸運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那大姐說:“因為這兩天的你的情況又反複了,本來有所好轉的病情,這兩天又嚴重了。所以,你不能終止治療。”

幸運躺在躺椅上,又被漸漸的催眠。

為他主治的醫生,是治療戰爭綜合症的專家,很多從戰場退下來的戰士,軍官都會存在這樣的,那樣的心理疾病。

這在前五年,部隊上還沒有這種治療,後來有調查員發現,八十年代那場中越戰爭上退下來的很多軍人,都在心理存在很大的問題,他大數人後半生都生活在不安,恐懼和矛盾當中。甚至出現了很多人在這種心理壓力下,自殘,自殺或者成為了變態的殘殺別人的凶手。

報道出來以後,國家才重視起了,戰後的心理疏導和建設。

幸運的心理問題是比較嚴重的,而且,醫生對於他病情的反複有很多的疑惑。為什麽?為什麽前一天在交流的過程還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心情上的放鬆。

隻一夜過去,他的心理緊張和恐慌狀態怎麽就又加重了呢?

心理疾病最難得出的就是結果,因為結果有很多種,很多麵。

對幸運連續做了三天的催眠,沒有什麽太多的進展。

幸運的精神狀態依然不好,他還是想回家,想回去休息。

邢海來了北京,他接到了宮喜打給他的電話,告訴他幸運現在的狀況,兩個的意見是一樣的,不能讓邢爸,邢媽知道,省得他們擔心。

但是放幸運一個人在那個小宿舍,白天晚上的就他自己在一個小空間裏憋著,宮喜不放心。

所以宮喜聯係了邢海,雖然他知道邢海不待見自己,但是,為了幸運,他什麽都不在乎。

果然,邢海一接電話聽是他,差點就電話直接撂了。宮喜好說歹說,邢海才讓他有機會把話說完。

弟弟病成這樣?!邢海一下子慌了神,什麽事也不同宮喜計較了。跟單位請了假就連夜做坐火車來了北京。

邢海看著幸運無精打采進去那個明亮寬敞的屋子,又無精打采的出來,就知道沒什麽效果。

他讓幸運坐在門外等他一下,自己進去找了那個醫生。

“大夫,”

“叫醫師。”今天穿了粉色套裝的女人,微微的衝邢海笑了笑。

“噢,醫師。”

“我想帶我弟弟回家住幾天,我家裏人也特別想他,他自己也特別想家。您看您能給開個證明嗎?”

邢海從兜掏錢,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遞了過去。

女醫師的臉一下子由微笑變成了驚奇,“這?你這是幹什麽?”

“我,我就是……您看,給……”

“胡鬧!”修養很好的醫師被氣的不知道該說邢海點什麽好。

“他現在的精神狀況不好,要積極的配合治療才可以,而且這是什麽行為?嗯?這是行賄!”

“啊,沒有,沒有~”邢海慌了神,連快把錢裝了起來,尷尬的漲紅了臉,不知手腳該往哪裏放了。

“家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怎麽能這麽幹呢?……”

邢海不知道被批評了多久,才被放了出來。

鬥敗了的公雞似的,頭和尾都耷拉了下來。

幸運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哥哥怎麽進去了一會,出來變成這樣了?

剛一問,“哥,怎麽……”

“沒事,別問了。先回去吧。”

“噢,對了,我也沒來過北京,你帶我四處逛逛吧。”那女醫師說,要多帶著幸運散心,心情舒暢,對他的治療有幫助。

七天,幸運帶著邢海,溜溜的北京城轉了一圈。各大小景點,胡同,茶樓,酒坊,商店都逛了遍。

幸運偷偷的跟宮喜打電話說:“我的天呀!比咱們上學時候,軍訓都累呀!”

宮喜在那麵咯咯的樂。

“你還幸災樂禍?!等你回來吧,你帶我哥溜躂吧,他還要十三陵,八達嶺,荒山野寺的玩一圈呢。”

宮喜笑個不停,說:“行,等我回去,我帶你們倆溜躂。”

幸運連連搖頭,“你饒了我吧,這輩子,我都不旅遊了。”

宮喜真的很快就回來了,氣的他的主管暴跳如雷:“你這就是自毀前途!你知不知道,這個案子如果跟到最後,你還會再得到一個一等功,官升三級不說,以後你的仕途也就有了功勞薄了!”

宮喜知道,這個腦袋剃的鋥亮的上司是為他好。可是,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比幸運更重要呢?事業?前途?平步青雲?

不,都不重要。他就算是平民小百姓一個,隻要跟幸運一起生活,那就是最開心快樂的事情。

宮喜回來說:“哥,幸運說你看十三陵,那明天咱們去吧。”

邢海剛喝到嘴的一口啤酒,差點嗆出來。

收拾了桌子,在院子裏乘涼時邢海在偷偷的跟宮喜說了:“是那女醫師說的,讓帶著幸運去散散心,這些天都要累死我了,我這兩腿,再走就得拄拐了。現在你也回來了,你不是說你愛幸運嗎?這回輪到你了,明天你們倆去十三陵吧,我在家歇歇。”

宮喜這才弄明白,原來是為了醫師 的一句。

宮喜說,他辭職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了。

幸運的病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那醫師又覺得奇怪了,怎麽又說好就好了呢?

幸運請了一個月的假,回老家,邢海說,那讓宮喜陪著你一起回來吧,我單位假期有限,我先回去了。

走之前,宮喜請邢海去全聚德吃烤鴨。

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丁玲,跟丁玲一起的,更讓倆個人吃驚,竟然是,明朗。

四個人,八隻眼睛對在一塊,表情各自不同。

丁玲驚喜的上前捶了宮喜一拳,跟幸運則是一個擁抱。明朗站在丁玲身後,一雙眼睛隻盯著幸運看,痛到絕望的眼神,讓幸運不知該怎麽辦。

宮喜跟明朗招呼:“碰上了,一起唄?”

丁玲一下子苦了臉:“今天不行,他爸爸還我爸爸,爺爺他們一會都來。我倆是來占地的。”

“噢,這是會親家?”宮喜的話,讓明朗的臉色一下子變的慘白,隻狠狠的噎了一下,喉節滑動的都很艱難似的。

幸運依然不知該如何是好,丁玲和明朗,這一對,太讓他意外了。

“行了,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們的包房到了,我們上去了。”前門這的老全聚德,一天到晚的總是這樣,客滿如潮,天天排號。

三個人就先上了樓。

宮喜偷眼看幸運,臉色有些不自然,難過?悲傷?不舍?……

宮喜心裏不是滋味。

心裏更是恨自己錯過的那三年,讓另一個人,走進了幸運的心。

立秋都過了,北京還是那麽的熱,幹燥的空氣裏充滿了塵氣和尾氣,灰色的建築倒是顯著古色,但是看起來,還是很讓人壓抑。

一家又一家的古董鋪子,小的跟鴿子籠似的,出了這家,進了那家。

幸運說:“要不還是買兩對金鐲子吧。”上次宮喜帶回去的是金鎖,幸運是第一次回去,總不能空著手,宮喜要說給小侄子帶點好玩意,也能傳下去的玩意。

幸運卻被這琳琅滿目的東西,晃的眼花,早就不耐煩了。

宮喜執意的搖頭:“不行,脖子上帶著金鎖,手上,腳上,帶著金鐲子,弄的個土財主家的金娃娃似的,不好。”

幸運瞪他:“你說我土。”

“啊?哈哈”宮喜馬上伸手撫摸幸運的頭,“不是,不是,我是說你是財主。”

哼!

終於選中了一塊瑪瑙的墜子,紅似燒霞,內裏紋理精致,如浮雲過日。

穿了繩,裝好了盒子。宮喜說:“先帶在我身上,你太愛丟東西,回去再給你。”

幸運怨氣更重了,剛才說自己土,這會又說自己馬虎。哼!

這還沒朝夕相處呢,你就開始嫌棄我了!

宮喜覺得挑到了得意的好東西,心裏正高興,也沒注意幸運臉上的不高興。

晚上回了宿舍,洗了澡,小小的**一擠,宮喜的手就又搭了過去,在那凸凹的地方,摩挲了起來。

幸運一巴掌拍下去了,那遊離的手。

沒一會,又搭了過來,身邊的壯熊,磨磨蹭蹭的在幸運的身邊蹭著。

“討厭!睡覺!”

宮喜困惑呀,為什麽呀?自己今天沒犯錯誤呀。

一整天都陪著他買東西,他說吃冰淇淋,今天也沒攔著不讓,蛋糕?是少吃了那塊蛋糕的原因嗎?

那甜東西是不能吃太多嘛,吃多了,又不吃飯。

這個小氣鬼!

宮喜琢磨了一陣,又湊了過去,“乖,別生氣了,那蛋糕,明天我再買給你。不就是黑森林嗎?明天我一早就去給你買去,行不行?”

幸運不理他。

宮喜就以為默許了,手上就又動作了起來。

“嘖!你睡不睡?”

宮喜被吼的愣住了,這到底為什麽呀?

他翻身起來了,也不睡了,有點怨氣的問道:“你幹什麽?”

“什麽幹什麽?睡覺唄,幹什麽,討厭。”幸運本來是沒有那麽氣,可不知為什麽,這本來很小很小的氣,自己就越吹越大了起來,然後,就變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現在連幸運自己都不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就把那麽小的一點事,膨脹成這麽大了。現在宮喜問,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答說因為你說我土?說我馬虎?我就生氣了?

這算什麽狗屁理由呀?!

隻好糊塗的抹臉,胡攪蠻纏吧。

一兜被,把自己從頭到腳捂了個嚴實。

宮喜隻穿著短褲,光著腳站在地,等著幸運的解釋,卻看見那家夥,氣呼呼的睡了,根本沒理自己。

也氣的不知道該辦好了。

初秋的天氣,白天熱,夜裏涼,他又光著一雙腳,涼意就從腳底直鑽了上來。

心裏就更難過了,自己成天的這樣那要的討好他,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上床,背對著幸運也睡下了。

過一會,睡不著,扭頭看幸運,還那麽從頭到腳的裹著呢,歎了口氣。

轉過身去,在旁邊輕聲哄著:“幸運,幸運,把頭放出來。別那麽捂著,被子裏空氣不好。”

“幸運,你聽話,別生氣。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

“我錯了。我跟你賠不是,好不好?明天一大早我就給你買蛋糕去。聽話,先把被子放下來。”

幸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覺得好心酸,鼻子也發酸。

宮喜已經在拉他的被頭了,幸運怕被他發現,自己哭了,趕緊把被放了下來,口氣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睡吧。”

臉卻不敢轉過去。

宮喜拿他也沒辦法,隻好這樣,摟著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