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你(22)

那個時候即使被他罵,許艾青也覺得很開心。後來她沒有把書還給圖書館,她央求圖書管理員以高價買了過來。沒事的時候就翻翻看,總覺得能看見陳北歌氣急敗壞的樣子。

那本書,就是現在她日日夜夜擺在麵前的席慕容詩集。

席慕容真是一個偉大的詩人。她說:我們去看煙火好嗎/去看那/繁華之中如何再生繁華/夢境之上如何再現夢境/讓我們並肩走過荒涼的河岸仰望夜空/生命的狂喜與刺痛/都在這頃刻宛如煙火

她還說:呼喚與被呼喚的/總是要彼此錯過/等待與被等待的也是一樣/從此我能栽種與收獲的隻有記憶/是不是到了最後/終於也都要含淚還贈給你

許艾青望著這些詩句,在台燈疲憊的光線中生出錯覺,那些她拚命回避的記憶一瞬間如洪水猛獸般迎麵襲來。她逃無可逃,眼淚在洪荒中奔跑,被浸染過後的黑色印刷字如命運般暈開,原來這一切早已寫好詰言。

逼仄的宿舍裏她獨自一人,麵對記憶狡黠的捉弄無所遁形。屋外傳來稀稀疏疏的雨聲,她站起身走到陽台上,用清水洗了把臉,又從櫃子裏找出一套新衣服換上。鏡子裏的自己終於有了些生氣,她擠出一個笑容,滿意地關上門。

到了外麵,雨勢漸大。雨水拍打在傘上發出渾濁的聲響。不僅如此,因為雨是斜飛著的,許艾青撐傘的手因此不斷被雨水濺到。涼涼的,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一路上不斷有好事的人待她走過後在背後竊竊私語。學校向來是個滋生流言的溫室,那些流言就像換季時節的病毒,一經感染便四處蔓延。好在知道沈沉星的人不多,對她死的事情就更無所知曉,所以那些流言大多是衝著許艾青被陳北歌甩了的這件事來的。這樣,許艾青就不用遭受來自無關的人冠以她的殺人凶手的罪名。

對於這些長舌婦,許艾青也隻是視而不見。

沒想到會遇到楊晨藝。

她遠遠地認出許艾青,主動過來寒暄。隔著傘,許艾青也發覺隻是實習了幾個月,原先穿著保守正派的楊晨藝變時尚了不少。不說有多高的品位,至少有個性了不少。這個時間,她應該是回來準備畢業論文答辯。

但許艾青現在沒有心思與她寒暄。楊晨藝也爽快,廢話不多直奔主題,“你知不知道,那次論壇帖子的事真的不是我幹的。”細碎的雨聲將她的話擾得支離破碎。

“我知道。微微告訴過我了。”那次她和陳北歌因為她吵架,後來她主動前去道歉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魏斯微告訴她,帖子事件的始作俑者並非楊晨藝。但關於罪魁禍首是誰,魏斯微卻含糊其辭,隻說另有其人。

“如果你是想要我道歉,那麽我在此很誠懇地向你說聲‘對不起’。”

“那倒不用。”楊晨藝聳了聳肩,人明顯更豁然了些。

許艾青頓了頓,又說,“如果是想找我要微微的聯係方式,我隻能說抱歉。她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聯係過我。”

“哦。”聲音軟軟的。許艾青不知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她似乎聽到楊晨藝輕輕歎了聲氣。但她又能如何?沒想到魏斯微說話算話,當真沒有聯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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